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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法壽傳(1)


  房法壽,小名烏頭,清河繹幕人也。幼孤,少好射獵,輕率勇果,結群小而為劫盜。從叔元慶、範鎮等坐法壽被州郡切責,時月相繼,宗族甚患之。弱冠,州迎主簿。後以母老,不復應州郡之命。常盜殺豬牛,以共其母。招集壯士,常有百數。

  母亡歲余,遇沈文秀、崔道固起兵應劉子勳。明僧暠、劉乘民起兵應劉彧,攻討文秀。法壽亦與清河太守王玄邈起兵西屯,合討道固。玄邈以法壽為司馬,累破道固軍,甚為曆城所憚。加法壽綏邊將軍、魏郡太守。子勳死,道固、文秀悉複歸彧,乃罷兵。道固慮其扇亂百姓,遂切遣之。而法壽外托裝辦而內不欲行。

  會從弟崇吉在升城,為慕容白曜所破,母妻沒于白曜軍。崇吉奔還舊宅。法壽與崇吉年志粗相諧協,而親則從祖兄弟也。崇吉以母妻見獲,托法壽為計。法壽既不欲南行,恨道固逼切,又矜崇吉情理。時道固以兼治中房靈賓督清河、廣川郡事,戍盤陽。法壽遂與崇吉潛謀襲靈賓,克之。仍歸款于白曜以贖母妻。白曜遣將軍長孫觀等自大山南入馬耳觀軍入城,詔以法壽為平遠將軍,與韓騏驎對為冀州刺史,督上租糧。以法壽從父弟靈民為清河太守,思順為濟南大守,靈悅為平原太守,伯憐為廣川太守,叔玉為高陽太守,叔玉兄伯玉為河間太守,伯玉從父弟思安為樂陵太守,思安弟幼安為高密太守,以安初附。

  及曆城、梁鄒降,法壽、崇吉等與崔道固、劉休賓俱至京師。以法壽為上客,崇吉為次客,崔劉為下客。法壽供給,亞于安都等。以功賜爵壯武侯,加平遠將軍,給以田宅、奴婢。性好酒,愛施,親舊賓客率同饑飽,坎壈常不豐足。畢眾敬等皆尚其通愛。太和中卒。贈平東將軍、青州刺史,諡敬侯。

  子伯祖,襲,例降為伯。曆齊郡內史。伯祖暗弱,委事于功曹張僧皓,僧皓大有受納,伯祖衣食不充。後廣陵王羽為青州,伯祖為從事中郎、平原相。轉幽州輔國長史,坐公事免官。卒。

  子翼,襲。宣威將軍、大城戍主。永安中,青州太傅開府從事中郎。

  伯祖弟叔祖,別以功賜爵魏昌子。曆廣陵王國郎中令、長廣東萊二郡太守、龍驤將軍、中散大夫。永安中,安東將軍、郢州刺史。

  叔祖弟幼湣,安豐、新蔡二郡太守。坐事奪官,居家,忽聞有客聲,出無所見,還至庭中,為家群犬所噬,遂卒。

  初,長孫觀之將至盤陽也,城中稍以震懼。時劉彧給事中崔平仲欲歸江南,自曆下至圍城軍中,與十餘騎遙共法壽語,靈賓密遣人捕執之。始法壽克盤陽之後,常禁靈賓於別齋。既得平仲,引與同室,致酒食,敘國軍明將入意。夜中,北城上縋出平仲、靈賓等十餘人。厥明,官軍至城,靈賓遂歸梁鄒。

  靈賓,文藻不如兄靈建,而辯悟過之。靈建在南,官至州治中、勃海太守,以才名見稱。兄弟俱入國,為平齊民。雖流漂屯圮,操尚卓然。並卒于平齊。

  靈建子宣明,亦文學著稱,雅有父風。高祖擢為中書博士。遷洛,轉議郎、試守東清河郡。正始中,京兆王愉出除征東、冀州,以宣明為記室參軍。愉反,逼宣明為太守。

  靈賓從父弟堅,字千秋,少有才名。亦內徙為平齊民。太和初,高祖擢為秘書郎,遷司空諮議、齊州大中正。高祖臨朝,令諸州中正各舉所知,千秋與幽州中正陽尼各舉其子。高祖曰:「昔有一祁,名垂往史,今有二奚,當聞來牒。」

  出為濮陽太守。世宗時,複為司空諮議,加立忠將軍。卒,贈南青州刺史,諡曰懿。

  長子祖淵,羽林監。從章武王融討葛榮,沒于陳。贈安東將軍、濟州刺史。

  祖淵弟祖皓,長水校尉。後討蕭衍將於九山,戰歿。贈撫軍將軍、兗州刺史。

  崔平仲自東陽南奔,妻子于曆城入國。太和中,高祖聽其還南。

  思安,有勇力;伯玉,果敢有將略。思安賜爵西安子、建威將軍、北平太守,遷大司馬司馬、齊州武昌王府司馬。高祖南伐,征為步兵校尉、直閤將軍、中統軍。善撫士眾,高祖嘉之。漢陽既平,複為武昌王司馬,帶東魏郡太守,加甯朔將軍,改爵清河子,卒官。子敬寶襲爵。

  敬寶,亦壯健。奉朝請、征北中兵參軍、北征統軍、甯遠將軍,每有戰功。早卒。子去病襲。

  伯玉,坐弟叔玉南奔,徙於北邊。後亦南叛,為蕭鸞南陽太守。高祖南伐,克宛外城,命舍人公孫延景宣詔于伯玉曰:「天無二日,土無兩王,是以躬總六師,蕩一四海。宛城小戍,豈足以禦抗王威?深可三思,封侯胙土,事在俯仰。」

  伯玉對曰:「外臣荷國厚恩,奉任疆境,為臣之道,未敢聽命。伏惟遊鑾遠涉,願不損神。」

  高祖又遣謂曰:「朕親率麾旆,遠清江沔,此之小戍,豈足徘徊王師?但戎輅所經,纖介須殄,宜量力三思,自求多福。且卿早蒙蕭賾殊常之眷,曾不懷恩,報以塵露。蕭鸞妄言入繼道成,賾子無孑遺。卿不能建忠於前君,方立節於逆豎,卿之罪一。又頃年傷我偏師,卿之罪二。今鑒旆親戎,清一南服,不先面縛,待罪麾下,卿之罪三。卿之此戍,多則一年,中則百日,少則三旬,克殄豈遠?宜善思之,後悔無及。」

  伯玉對曰:「昔蒙武帝愷悌之恩,忝侍左右,此之厚遇,無忘夙夜。但繼主失德,民望有歸。主上龍飛踐極,光紹大宗,非直副億兆之深望,實兼武皇之遺敕。是以勤勤懇懇,不敢失墜。往者,北師深入,寇擾邊民,輒厲將士,以救蒼生。此乃邊戍常事,陛下不得垂責。」

  及克宛,伯玉面縛而降。高祖引見伯玉並其參佐二百人,詔伯玉曰:「朕承天馭宇,方欲清一寰域,卿蕞爾小戍,敢拒六師,卿之愆罪,理在不赦。」

  伯玉對曰:「臣既小人,備荷驅使,緣百口在南,致拒皇略,罪合萬死。」

  高祖曰:「凡立忠抱節,皆應有所至。若奉逆君,守迷節,古人所不為。卿何得事逆賊蕭鸞,自貽伊譴!」

  伯玉對曰:「臣愚癡晚悟,罪合萬斬,今遭陛下,願乞生命。」

  高祖曰:「凡人惟有兩途:知機獲福,背機受禍。勞我王師,彌曆歲月,如此為降,何人有罪!且朕前遣舍人公孫延景城西共卿語雲:『天無二日,土無二王。』卿答雲:『在此不在彼。』天道攸遠,變化無方,卿寧知今日在此不在彼乎?」

  伯玉乞命而已,更無所言。高祖以思安頻為伯玉泣請,故特宥之。

  伯玉在南之日,放妾楊氏為尼。入國,遂令還俗,複愛幸焉。為有司所奏,高祖聽之。世宗即位,拜長史,兼遊擊將軍,出為馮翊相,卒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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