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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宗征淮南(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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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甲午朔,上行視水寨,至淝橋,自取一石,馬上持之,至寨以供礟,從官過橋者人齎一石。太祖皇帝乘皮船入壽春壕中,城上發連努射之,矢大如屋椽。牙將館陶張瓊遽以身蔽之,矢中瓊髀,死而復蘇。鏃著骨,不可出,瓊飲酒一大卮,令人破骨出之,流血數升,神色自若。 唐主複以右僕射孫晟為司空,遣與禮部尚書王崇質奉表入見,稱「自天祐以來,海內分崩,或跨據一方,或遷革異代。臣紹襲先業,奄有江表,顧以瞻烏未定,附鳳何從。今天命有歸,聲教遠被,願比兩浙、湖南,仰奉正朔,謹守土疆。乞收薄伐之威,赦其後服之罪,首于下國,俾作外臣,則柔遠之德,雲誰不服。」又獻金千兩、銀十萬兩、羅綺二千匹。晟謂馮延已曰:「此行當在左相,晟若辭之,則負先帝。」既行,知不免,中夜,歎息謂崇質曰:「君家百口,宜自為謀。吾思之熟矣,終不負永陵一培土,餘無所知。」 光舒黃招安巡檢使、行光州刺史何超以安、隨、申、蔡四州兵數萬攻光州。丙申,超奏唐光州刺史張紹棄城走,都監張承翰以城降。丁酉,行舒州刺史郭令圖拔舒州。 唐蘄州將李福殺其知州王承俊舉州來降。遣六宅使齊藏珍攻黃州。 秦、鳳之平也,上赦所俘蜀兵以隸軍籍,從征淮南,覆亡降于唐。癸卯,唐主表獻百五十人,上悉命斬之。 丙午,孫晟等至上所。庚戌,上遣中使以孫晟詣壽春城下示劉仁贍,且招諭之。仁贍見晟,戎服拜於城上。晟謂仁贍曰:「君受國厚恩,不可開門納寇。」上聞之,甚怒。晟曰:「臣為唐宰相,豈可教節度使外叛邪。」上乃釋之。 唐主使李德明、孫晟言于上,請去帝號,割壽、濠、泗、楚、光、海六州之地,仍歲輸金帛百萬,以求罷兵。上以淮南之地已半為周有,諸將捷奏日至,欲盡得江北之地,不許。德明見周兵日進,奏稱「唐主不知陛下兵力如此之盛,願寬臣五日之誅,得歸白唐主,盡獻江北之地。」上乃許之。晟因奏遣王崇質與德明俱歸。上遣供奉官安弘道送德明等歸金陵,賜唐主詔書。其略曰:「但存帝號,何爽歲寒。儻堅事大之心,終不迫人於險。」又曰:「俟諸郡之悉來,即大軍之立罷。言盡於此,更不煩雲。苟曰未然,請從茲絕。」又賜其將相書,使熟議而來。唐主覆上表謝。 李德明盛稱上威德及甲兵之強,勸唐主割江北之地,唐主不悅。宋齊丘以割地為無益。德明輕佻,言多過實,國人亦不之信。樞密使陳覺、副使李征古素惡德明及孫晟,使王崇質異其言,因譖德明于唐主曰:「德明賣國求利。」唐主大怒,斬德明於市。 唐主命諸道兵馬元帥齊王景達將兵拒周,以陳覺為監軍使,前武安節度使邊鎬為應援都軍使。中書舍人韓熙載上書曰:「信莫信于親王,重莫重于元帥,安用監軍使為。」唐主不從。 遣鴻臚卿潘承祐詣泉、建召募驍勇,承祐薦前永安節度使許文稹、靜江指揮使陳德誠、建州人鄭彥華、林仁肇。唐主以文稹為西面行營應援使,彥華、仁肇皆為將。仁肇,仁翰之弟也。 夏四月甲子,以侍衛親軍都指揮使歸德節度使李重進為廬壽等州招討使,以武德節度使武行德為濠州城下都部署。 唐右衛將軍陸孟俊自常州將兵萬餘人趣泰州,周兵遁去,孟俊複取之,遣陳德誠戍泰州。孟俊進攻揚州,屯於蜀岡,韓令坤棄揚州走。帝遣張永德將兵救之,令坤複入揚州。帝又遣太祖皇帝將兵屯六合。太祖皇帝令曰:「揚州兵有過六合者,折其足。」令坤始有固守之志。 帝自至壽春以來,命諸軍晝夜攻城,久不克。會大雨,營中水深數尺,攻具及士卒失亡頗多,糧運不繼,李德明失期不至,乃議旋師。或勸帝東幸濠州,聲言壽州已破,從之。己巳,帝自壽春循淮而東,乙亥,至濠州。韓令坤敗唐兵於城東,擒陸孟俊。 唐齊王景達將兵二萬自瓜步濟江,距六合二十餘裡,設柵不進。諸將欲擊之,太祖皇帝曰:「彼設柵自固,懼我也。今吾眾不滿二千,若往擊之,則彼見吾眾寡矣。不如俟其來而擊之,破之必矣。」居數日,唐出兵趣六合,太祖皇帝奮擊,大破之,殺獲近五千人,餘眾尚萬餘,走渡江,爭舟溺死者甚眾。於是唐之精卒盡矣。是戰也,士卒有不致力者,太祖皇帝陽為督戰,以劍斫其皮笠。明日,遍閱其笠,有劍跡者數十人,皆斬之,由是部兵莫敢不盡死。 先是,唐主聞揚州失守,命四旁發兵取之。己卯,韓令坤奏敗楚州兵萬餘人於灣頭堰,獲漣州刺史秦進崇。張永德奏敗泗州兵萬餘人于曲溪堰。 丙戌,以宣徽南院使向訓為淮南節度使兼沿江招討使。渦口奏新作浮梁成。丁亥,帝自濠州如渦口。 帝銳於進取,欲自至揚州,範質等以兵疲食少,泣諫而止。帝嘗怒翰林學士竇儀,欲殺之。範質入救之,帝望見,知其意,即起避之。質趨前伏地叩頭,諫曰:「儀罪不至死。臣為宰相,致陛下枉殺近臣,罪皆在臣。」繼之以泣,帝意解,乃釋之。 五月壬辰朔,以渦口為鎮淮軍。 戊戌,帝留侍衛親軍都指揮使李重進等圍壽州,自渦口北歸。乙卯,至大樑。 六月壬申,赦淮南諸州系囚,除李氏非理賦役,事有不便於民者,委長吏以聞。 侍衛步軍都指揮使、彰信節度使李繼勳營于壽州城南,唐劉仁贍伺繼勳無備,出兵擊之,殺士卒數百人,焚其攻具。 唐駕部員外郎朱元因奏事論用兵方略,唐主以為能,命將兵複江北諸州。 秋七月,唐將朱元取舒州,刺史郭令圖棄城走。李平取蘄州。唐主以元為舒州團練使,平為蘄州刺史。元又取和州。初,唐人以茶鹽強民而征其粟帛,謂之「博征」,又興營田於淮南,民甚苦之。及周師至,爭奉牛酒迎勞。而將帥不之恤,專事俘掠,視民如土芥。民皆失望,相聚山澤,立堡壁自固,操農器為兵,積紙為甲,時人謂之「白甲軍」。周兵討之,屢為所敗,先所得唐諸州,多複為唐有。 唐之援兵營於紫金山,與壽州城中烽火相應。淮南節度使向訓奏請以廣陵之兵並力攻壽春,俟克城,更圖進取,詔許之。訓封府庫以授揚州主者,命揚州牙將分部按行城中,秋毫不犯,揚州民感悅,軍還,或負糗糒以送之。滁州守將亦乘城去,皆引兵趣壽春。 唐諸將請據險以邀周師,宋齊丘曰:「如此,則怨益深,不如縱之以德於敵,則兵易解也。」乃命諸將各自守,毋得擅出擊周兵。於是壽春之圍益急。齊王景達軍於濠州,遙為壽州聲援,軍政皆出於陳覺,景達署紙尾而已,擁兵五萬,無決戰意,將吏畏覺,無敢言者。 八月,殿前都指揮使、義成節度使張永德屯下蔡,唐將林仁肇等以水陸軍援壽春。永德與之戰,仁肇以船實薪芻,因風縱火,欲焚下蔡浮梁,俄而風回,唐兵敗退。永德為鐵綆千餘尺,距浮梁十餘步,橫絕淮流,系以巨木,由是唐兵不能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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