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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宗平澤潞(2)


  六月,王茂元遣兵馬使馬繼等將步騎二千軍于天井關南科鬥店,劉稹遣牙內十將薛茂卿將親軍二千拒之。

  丙子,詔王元逵、李彥佐、劉沔、王茂元、何弘敬以七月中旬五道齊進,劉稹求降皆不得受。又詔劉沔自將兵取仰車關路以臨賊境。秋七月,上遣刑部侍郎兼禦史中丞李回宣慰河北三鎮,令幽州乘秋早平回鶻,鎮、魏早平澤潞。回,太祖之八世孫也。

  甲辰,李德裕言於上曰:「臣見向日河朔用兵,諸道利於出境仰給度支。或陰與賊通,借一縣、一柵據之,自以為功,坐食轉輸,延引歲時。今請賜諸軍詔指,令王元逵取邢州,何弘敬取洺州,王茂元取澤州,李彥佐、劉沔取潞州,毋得取縣。」上從之。

  晉絳行營節度使李彥佐自發徐州,行甚緩,又請休兵於絳州,兼請益兵。李德裕言於上曰:「彥佐逗遛顧望,殊無討賊之意,所請皆不可許,宜賜詔切責,令進軍翼城。」上從之。德裕因請以天德防禦使石雄為彥佐之副,俟至軍中,令代之。乙巳,以雄為晉絳行營節度副使,仍詔彥佐進屯翼城。

  劉稹上表自陳「亡父從諫為李訓雪冤,言仇士良罪惡,由此為權幸所疾,謂臣父潛懷異志,臣所以不敢舉族歸朝。乞陛下稍垂寬察,活臣一方。」何弘敬亦為之奏雪,皆不報。

  李回至河朔,何弘敬、王元逵、張仲武皆具櫜鞬郊迎,立于道左,不敢令人控馬,讓制使先行,自兵興以來未之有也。回明辯有膽氣,三鎮無不奉詔。

  王元逵奏拔宣務柵,擊堯山。劉稹遣兵救堯山,元逵擊敗之。詔切責李彥佐、劉沔、王茂元,使速進兵逼賊境,且稱元逵之功以激厲之,加元逵同平章事。

  八月乙丑,昭義大將李丕來降。議者或謂賊故遣丕降,欲以疑誤官軍。李德裕言於上曰:「自用兵半年,未有降者,今安問誠之與詐,且須厚賞以勸將來,但不可置之要地耳。」

  王元逵前鋒入邢州境已逾月,何弘敬猶未出師,元逵屢有密表稱弘敬懷兩端。丁卯,李德裕上言:「忠武累戰有功,軍聲頗振。王宰年力方壯,謀略可稱。請賜弘敬詔,以河陽、河東皆閡山險,未能進軍,賊屢出兵焚掠晉、絳。今遣王宰將忠武全軍徑魏博,直抵磁州,以分賊勢。弘敬必懼,此攻心伐謀之術也。」從之。詔宰悉選步騎精兵自相、魏趣磁州。

  甲戌,薛茂卿破科鬥寨,擒河陽大將馬繼等,焚掠小寨一十七,距懷州才十餘裡。茂卿以無劉稹之命,故不敢入。時議者鼎沸,以為「劉悟有功,不可絕其嗣。又從諫養精兵十萬,糧支十年,如何可取」。上亦疑之,以問李德裕,對曰:「小小進退,兵家之常。願陛下勿聽外議,則成功必矣。」上乃謂宰相曰:「為我語朝士,有上疏沮議者,我必於賊境上斬之。」議者乃止。

  何弘敬聞王宰將至,恐忠武兵入魏境,軍中有變,蒼黃出師。丙子,弘敬奏己自將全軍渡漳水趣磁州。

  庚辰,李德裕上言:「河陽兵力寡弱,自科鬥店之敗,賊勢愈熾。王茂元複有疾,人情危怯,欲退保懷州。臣竊見元和以來諸賊,常視官軍寡弱之處並力攻之,一軍不支,然後更攻他處。今魏博未與賊戰,西軍閡險不進,故賊得並兵南下。若河陽退縮,不惟虧沮軍聲,兼恐震驚洛師。望詔王宰更不之磁州,亟以忠武軍應援河陽,不惟捍蔽東都,兼可臨制魏博。若慮全軍供餉難給,且令發先鋒五千人赴河陽,亦足張聲勢。」甲申,又奏請敕王宰以全軍繼進,仍急以器械繒帛助河陽窘乏。上皆從之。

  王茂元軍萬善,劉稹遣牙將張巨、劉公直等會薛茂卿共攻之,期以九月朔圍萬善。乙酉,公直等潛師先過萬善南五裡,焚雍店。巨引兵繼之,過萬善,覘知城中守備單弱,欲專有功,遂攻之。日昃,城且拔,乃使人告公直等。時義成軍適至,茂元困急,欲帥眾棄城走。都虞候孟章遮馬諫曰:「賊眾自有前卻,半在雍店,半在此,乃亂兵耳。今義成軍才至,尚未食,聞僕射走,則自潰矣。願且強留。」茂元乃止。會日暮,公直等不至,巨引兵退,始登山,微雨晦黑,自相驚曰:「追兵至矣。」皆走,人馬相踐,墜崖谷死者甚眾。

  上以王茂元、王宰兩節度使共處河陽非宜。庚寅,李德裕等奏:「茂元習吏事而非將才,請以宰為河陽行營攻討使。茂元病癒,止令鎮河陽,病困亦免他虞」。九月辛卯,以宰兼河陽行營攻討使。

  何弘敬奏拔肥鄉、平恩,殺傷甚眾。得劉稹榜帖,皆謂官軍為賊,雲遇之即須痛殺。癸巳,上謂宰相「何弘敬已克兩縣,可釋前疑。既有殺傷,雖欲持兩端,不可得已。」乃加弘敬檢校左僕射。

  丙午,河陽奏王茂元薨。李德裕奏:「王宰止可令以忠武節度使將萬善營兵,不可使兼領河陽,恐其不愛河陽州縣,恣為侵擾。又,河陽節度先領懷州刺史,常以判官攝事,割河南五縣租賦隸河陽。不若遂以五縣置孟州,其懷州別置刺史。俟昭義平日,仍割澤州隸河陽節度,則太行之險不在昭義,而河陽遂為重鎮,東都無複憂矣。」上采其言。戊申,以河南尹敬昕為河陽節度、懷孟觀察使,王宰將行營以捍敵,昕供饋餉而已。

  庚戌,以石雄代李彥佐為晉絳行營節度使,令自冀氏取潞州,仍分兵屯翼城以備侵軼。石雄代李彥佐之明日,即引兵逾烏嶺,破五寨,殺獲千計。時王宰軍萬善,劉沔軍石會,皆顧望未進。上得雄捷書,喜甚。冬十月庚申,臨朝謂宰相曰:「雄真良將。」李德裕因言:「比年前潞州市有男子磬折唱曰:石雄七千人至矣。劉從諫以為妖言,斬之。破潞州者,必雄也。」詔賜雄帛為優賞,雄悉置軍門,自依士卒例先取一匹,餘悉分將士,故士卒樂為之致死。

  初,劉沔破回鶻,得太和公主,張仲武疾之,由是有隙。上使李回至幽州和解之,仲武意終不平。朝廷恐其以私憾敗事,辛未,徙沔為義成節度使,以前荊南節度使李石為河東節度使。

  忠武軍素號精勇,王宰治軍嚴整,昭義人甚憚之。薛茂卿以科鬥寨之功,意望超遷。或謂劉稹曰:「留後所求者節耳。茂卿太深入,多殺官軍,激怒朝廷,此節所以來益遲也。」由是無賞。茂卿慍懟,密與王宰通謀。十二月丁巳,宰引兵攻天井關,茂卿小戰,遽引兵走,宰遂克天井關守之。關東西寨聞茂卿不守,皆退走,宰遂焚大小箕村。茂卿入澤州,密使諜召宰進攻澤州,當為內應。宰疑,不敢進,失期不至,茂卿拊膺頓足而已。稹知之,誘茂卿至潞州,殺之,並其族。以兵馬使劉公直代茂卿,安全慶守烏嶺,李佐堯守雕黃嶺,郭僚守石會,康良佺守武鄉。僚,誼之侄也。

  戊辰,王宰進攻澤州,與劉公直戰,不利,公直乘勝複天井關。甲戌,宰進擊公直,大破之,遂圍陵川,克之。河東奏克石會關。

  洺州刺史李恬,石之從兄也。石至太原,劉稹遣軍將賈群詣石,以恬書與石,雲:「稹願舉族歸命相公,奉從諫喪歸葬東都」。石囚群,以其書聞。李德裕上言:「今官軍四合,捷書日至,賊勢窮蹙,故偽輸誠款,冀以緩師,稍得自完,複坐侵軼。望詔石答恬書,雲:前書未敢聞奏。若郎君誠能悔過,舉族面縛,待罪境上,則石當親往受降,護送歸闕。若虛為誠款,先求解兵,次望洗雪,則石必不敢以百口保人。仍望詔諸道乘其上下離心,速進兵攻討,不過旬朔,必內自生變。」上從之。右拾遺崔碣上疏請受其降,上怒,貶碣鄧城令。

  初,劉沔破回鶻,留兵三千戍橫水柵。河東行營都知兵馬使王逢奏乞益榆社兵,詔河東以兵二千赴之。時河東無兵,守倉庫者及工匠皆出從軍,李石召橫水戍卒千五百人,使都將楊弁將之詣逢,壬午,戍卒至太原。先是,軍士出征,人給絹二匹。劉沔之去,竭府庫自隨,石初至,軍用乏,以已絹益之,人才得一匹。時已歲盡,軍士求過正旦而行,監軍呂義忠累牒趣之。楊弁因眾心之怒,又知城中空虛,遂作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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