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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韋之禍(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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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壬寅,作神皇三璽。 東陽大長公主削封邑,並二子徙巫州。公主適高履行,太后以高氏長孫無忌之舅族,故惡之。 秋七月丁巳,赦天下,更命寶圖為「天授聖圖」,洛水為「永昌洛水」,封其神為顯聖侯,加特進,禁漁釣,祭祀比四瀆。名圖所出曰:「聖圖泉」,泉側置永昌縣。又改嵩山為神岳,封其神為天中王,拜太師、使持節、神岳大都督,禁芻牧。又以先于汜水得瑞石,改汜水為「廣武」。 太后潛謀革命,稍除宗室。綘州刺史韓王元嘉、青州刺史霍王元軌、邢州刺史魯王靈夔、豫州刺史越王貞及元嘉子通州刺史黃公撰、元軌子全州刺史江都王緒、虢王鳳子申州刺史東莞公融、靈夔子范陽王藹、貞子博州刺史琅邪王沖,在宗室中皆以才行有美名,太后尤忌之。元嘉等內不自安,密有匡複之志。 撰謬為書與貞雲:「內有病浸重,當速療之,若至今冬,恐成痼疾。」及太后召宗室朝明堂,諸王因遞相驚曰:「神皇欲於大饗之際,使人告密,盡收宗室誅之,無遺類。」撰詐為皇帝璽書與沖雲:「朕遭幽縶,諸王宜各發兵救我。」沖又詐為皇帝璽書雲:「神皇欲移李氏社稷以授武氏。」八月壬寅,沖召長史蕭德琮等令募兵,分告韓、霍、魯、越及貝州刺史紀王慎,各令起兵共趣神都。太后聞之,以左金吾將軍丘神績為清平道行軍大總管以討之。 沖募兵得五千餘人,欲渡河取濟州,先擊武水,武水令郭務悌詣魏州求救。莘令馬玄素將兵千七百人中道邀沖,恐力不敵,入武水,閉門拒守。沖推草車塞其南門,因風縱火焚之,欲乘火突入,火作而風回,沖軍不得進,由是氣沮。堂邑董玄寂為沖將兵擊武水,謂人曰:「琅琊王與國家交戰,此乃反也。」沖聞之,斬玄寂以徇,眾懼而散入草澤,不可禁止,惟家僮左右數千人在。沖還走博州,戊申,至城門,為守門者所殺,凡起兵七日而敗。丘神績至博州,官吏素服出迎,神績揮刃盡殺之,凡破千餘家。 越王貞聞沖起,亦舉兵於豫州,遣兵陷上蔡。九月丙辰,命左豹韜大將軍曲崇裕為中軍大總管,岑長倩為後軍大總管,將兵十萬以討之。又命張光輔為諸軍節度。削貞、沖屬籍,更姓虺氏。貞聞沖敗,欲自鎖詣闕謝罪,會所署新蔡令傳延慶募得勇士二千餘人,貞乃宣言於眾曰:「琅邪已破魏、相數州,有兵二十萬,朝夕至矣。」發屬縣兵共得五千,分為五營,使汝陽縣丞裴守德等將之,署九品以上官五百餘人。所署官皆受迫脅,莫有鬥志,惟守德與之同謀,貞以其女妻之,署大將軍,委以腹心。貞使道士及僧誦經以求事成,左右及戰士皆帶辟兵符。曲崇裕等軍至豫州城東四十裡,貞遣少子規及裴守德拒戰,兵潰而歸。貞大懼,閉合自守。崇裕等至城下,左右謂貞曰:「王豈可坐待戮辱。」貞、規、守德及其妻皆自殺,與沖皆梟首東都闕下。 初,范陽王藹遣使語貞及沖曰:「若四方諸王一時並起,事無不濟。」諸王往來相約結,未定而沖先發,惟貞狼狽應之,諸王皆不敢發,故敗。 貞之將起兵也,遣使告壽州刺史趙環,環妻常樂長公主謂使者曰:「為我語越王,昔隋楊氏將篡周室,尉遲迥,周之甥也,猶能舉兵匡救社稷,功雖不成,威震海內,足為忠烈。況汝諸王,先帝之子,豈得不以社稷為心。今李氏危若朝露,汝諸王不捨生取義,尚猶豫不發,欲何須邪。禍且至矣,大丈夫當為忠義鬼,無為徒死也。」 及貞敗,太后欲悉誅韓、魯等諸王,命監察禦史藍田蘇珦按其密狀。珦訊問,皆無明驗。或告珦與韓、魯通謀,太后召珦詰之,珦抗論不回。太后曰:「卿大雅之士,朕當別有任使,此獄不必卿也。」乃命珦於河西監軍,更使周興等按之。於是收韓王元嘉、魯王靈夔、黃公撰、常樂公主于東都,迫脅皆自殺,更其姓曰虺,親黨皆誅。 以文昌左丞狄仁傑為州刺史。時治越王貞黨與,當坐者六七百家,籍沒者五千口,司刑趣使行刑。仁傑密奏:「彼皆詿誤,臣欲顯奏,似為逆人申理。知而不言,恐乖陛下仁恤之旨。」太后特原之,皆流豐州。道遇甯州,寧州父老迎勞之曰:「我狄使君活汝邪。」相攜哭于德政碑下,設齋三日而後行。 時張光輔尚在豫州,將士恃功,多所求取,行傑不之從。光輔怒曰:「州將輕元帥邪。」仁傑曰:「亂河南者一越王貞耳,今一貞死,萬貞生。」光輔詰其語,仁傑曰:「明公總兵三十萬,所誅者止于越王貞。城中聞官軍至,逾城出降者四面成蹊,明公縱將士暴掠,殺已降以為功,流血丹野,非萬貞而何。恨不得尚方斬馬劍加於明公之頸,雖死如歸耳。」光輔不能詰,歸奏仁傑不遜,左遷複州刺史。 太后之召宗室朝明堂也,東莞公融密遣使問成均助教高子貢,子貢曰:「來必死。」融乃稱疾不赴。越王貞起兵,遣使約融,融倉猝不能應,為官屬所逼,執使者以聞,擢拜右贊善大夫。未幾,為支黨所引,冬十月己亥,戮於市,籍沒其家。高子貢亦坐誅。 濟州刺史薛顗、顗弟緒、緒弟駙馬都尉紹,皆與琅琊王沖通謀。顗聞沖起兵,作兵器,募人。沖敗,殺錄事參軍高纂以滅口。冬十一月辛酉,顗、緒伏誅,紹以太平公主故,杖一百,餓死於獄。 十二月乙酉,司徒、青州刺史霍王元軌坐與越王連謀,廢徙黔州,載以檻車,行至陳倉而死。江都王緒、殿中監郕公裴承先皆戮於市。承先,寂之孫也。 己酉,太后拜洛受圖,皇帝、皇太子皆從,內外文武百官、蠻夷酋長各依方敘立,珍禽、奇獸、雜寶列於壇前,文物鹵簿之盛,唐興以來未之有也。 辛亥,明堂成,高二百九十四尺。方三百尺,凡三層,下層法四時,各隨方色。中層法十二辰,上為圓蓋,九龍捧之。上層法二十四氣,亦為圓蓋,上施鐵鳳,高一丈,飾以黃金。中有巨木十圍,上下通貫,摴櫨橕㮰,藉以為本,下施鐵渠,為辟雍之象。號曰萬象神宮。宴賜群臣,,赦天下,縱民入觀。改河南為合宮縣。又于明堂北起天堂五級以貯大像,至三級,則俯視明堂矣。僧懷義以功拜左威衛大將軍、梁國公。侍御史王求禮上書曰:「古之明堂,茅茨不翦,采椽不斫。今者飾以珠玉,圖以丹青,鐵鷟入雲,金龍隱霧,昔殷辛瓊台,夏癸瑤室,無以加也。」太后不報。 永昌元年春正月乙卯朔,大饗萬象神宮,太后服袞冕,搢大圭,執鎮矽為初獻,皇帝為亞獻,太子為終獻。先詣昊天上帝座,次高祖、太宗、高宗,次魏國先王,次五方帝座。太后禦則天門,赦天下,改元。丁巳,太后禦明堂,受朝賀。戊午,布政於明堂,頒九條以訓百官。己未,禦明堂,饗群臣。 三月壬申,太后問正字陳子昂,當今為政之要。子昂退,上疏,以為「宜緩刑崇德,息兵革,省賦役,撫慰宗室,各使自安」。辭婉意切,其論甚美,幾三千言。 癸酉,以天官尚書武承嗣為納言,張光輔守內史。 夏四月甲辰,殺辰州別駕汝南王煒、連州別駕鄱陽公諲等宗室十二人,徙其家於巂州。煒,輝之子。諲,元慶之子也。己酉,殺天官侍郎藍田鄧玄挺。玄挺女為諲妻,又與煒善。諲謀迎中宗於廬陵,以問玄挺。煒又嘗謂玄挺曰:「欲為急計,何如?」玄挺皆不應。故坐知反不告,同誅。 諸王之起兵也,貝州刺史紀王慎獨不預謀,亦坐系獄。秋七月丁巳,檻車徙巴州,更姓虺氏,行及蒲州而卒。八男徐州刺史東平王續等,相繼被誅,家徙嶺南。 徐敬業之敗也,弟敬真流繡州,逃歸,將奔突厥。過洛陽,洛州司馬弓嗣業、洛陽令張嗣明資遣之。至定州,為吏所獲,嗣業縊死。嗣明、敬貞多引海內知識,雲有異圖,冀以免死。於是朝野之士為所連引坐者甚眾。嗣明誣內史張光輔,雲:「征豫州日,私論圖讖、天文,陰懷兩端。」八月甲申,光輔與敬真、嗣明等同誅,籍沒其家。 乙未,秋官尚書太原張楚金、陝州刺史郭正一、鳳閣侍郎元萬頃、洛陽令魏元忠並免死,流嶺南。楚金等皆為敬真所引,雲與敬業通謀。臨刑,太后使鳳閣舍人王隱客馳騎傳聲赦之。聲達于市,當刑者皆喜躍讙呼,宛轉不已,元忠獨安坐自如。或使之起,元忠曰:「虛實未知。」隱客至,又使起,元忠曰:「俟宣敕己。」既宣敕,乃徐起,舞蹈再拜,竟無憂喜之色。是日陰雲四塞,既釋楚金等,天氣晴霽。 初,高宗之世,周興以河陽令召見,上欲加擢用,或奏以非清流,罷之。興不知,數於明堂俟命。諸相皆無言,地官尚書、檢校納言魏玄同時同平章事,謂之曰:「周明府可去矣。」興以為玄同沮已,銜之。玄同素與裴炎善,時人以其終始不渝,謂之「耐久朋」。周興奏,誣玄同言:「太后老矣,不若奉嗣君為耐久。」太后怒,閏月甲午,賜死於家。監刑禦史房濟謂玄同曰:「丈人何不告密,冀得召見,可以自直。」玄同歎曰:「人殺鬼殺,亦複何殊,豈能作告密人邪。」乃就死。又殺夏官侍郎崔察于隱處,自餘內外大臣坐死及流貶甚眾。 彭州長史劉易從亦為徐敬真所引,戊申,就州誅之。易從為人,仁孝中謹,將刑於市,吏民憐其無辜,遠近奔赴,競解衣投地曰:「為長史求冥福。」有司平准,直十餘萬。 周興等誣右武衛大將軍燕公黑齒常之謀反,征下獄。冬十月戊午,常之縊死。 己未,殺宗室鄂州刺史嗣鄭王璥等六人。庚申,嗣滕王修琦等六人免死,流嶺南。右衛胄曹參軍陳子昂上疏,以為「周頌成、康,漢稱文、景,皆以能措刑故也。今陛下之政,雖盡善矣,然太平之朝,上下樂化,不宜有亂臣賊子,日犯天誅。比者大獄增多,逆徒滋廣,愚臣頑昧,初謂皆實,乃去月十五日,陛下特察系囚李珍等無罪,百寮慶悅,皆賀聖明,臣乃知亦有無罪之人掛於疏網者。陛下務在寬典,獄官務在急刑,以傷陛下之仁,以誣太平之政,臣竊恨之。又九月二十一日敕免楚金等死,初有風雨,變為景雲。臣聞陰慘者刑也,陽舒者德也。聖人法天,天亦助聖,天意如此,陛下豈可不承順之哉。今又陰雨,臣恐過在獄官。凡系獄之囚,多在極法,道路之議,或是或非,陛下何不悉召見之,自詰其罪。罪有實者顯示明刑,濫者嚴懲獄吏,使天下鹹服,人知政刑,豈非至德克明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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