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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顯祖狂暴(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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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春二月丙戌,齊主于甘露寺禪居深觀,唯軍國大事乃以聞。尚書左僕射崔暹卒,齊主幸其第哭之,謂其妻李氏曰:「頗思暹乎。」對曰:「思之。」帝曰:「然則自往省之。」因手斬其妻,擲首牆外。 夏閏四月,齊高德政與楊愔同為相,愔常忌之。齊主酣飲,德政數強諫,齊主不悅,謂左右曰:「高德政恒以精神淩逼人。」德政懼,稱疾,欲自退。帝謂楊愔曰:「我大憂德政病。」對曰:「陛下若用為冀州刺史,病當自差。」帝從之。德政見除書,即起。帝大怒,召德政謂曰:「聞爾病,我為爾針。」親以小刀刺之,血流沾地。又使曳下,斬去其足,劉桃枝執刀不敢下,帝責桃枝曰:「爾頭即墮地。」桃枝乃斬其足之三指。帝怒不解,囚德政于門下,其夜,以氈輿送還家。明旦,德政妻出珍寶滿四床,欲以寄人。帝奄至其宅,見之,怒曰:「我內府猶無是物。」詰其所從得,皆諸元賂之,遂曳出斬之。妻出拜,又斬之,並其子伯堅。 五月,齊太史奏「今年當除舊佈新。」齊主問于特進彭城公元韶曰:「漢光武何故中興。」對曰:「為誅諸劉不盡。」於是齊主悉殺諸元厭之。癸未,誅始平公元世哲等二十五家,囚韶等十九家。韶幽於地牢,絕食,啖衣袖而死。 秋七月,齊顯祖將如晉陽,乃盡誅諸元,或祖父為王,或身嘗貴顯,皆斬於東市。其嬰兒投于空中,承之以槊。前後死者凡七百二十一人,悉棄屍漳水,剖魚者往往得人爪甲,鄴下為之久不食魚。使元黃頭與諸囚自金鳳台各乘紙鴟以飛,黃頭獨能至紫陌乃墮,仍付禦史中丞畢義雲餓殺之。唯開府儀同三司元蠻、祠部郎中元文遙等數家獲免。蠻,繼之子,常山王演之妃父。文遙,遵之五世孫也。定襄令元景安,虔之玄孫也,欲請改姓高氏,其從兄景皓曰:「安有棄其本宗而從人之姓者乎。丈夫寧可玉碎,何能瓦全。」景安以其言白帝,帝收景皓誅之,賜景安姓高氏。 齊顯祖嗜酒成疾,不復能食,自知不能久,謂李後曰:「人生必有死,何足致惜。但憐正道尚幼,人將奪之耳。」又謂常山王演曰:「奪則任汝,慎勿殺也。」尚書令開封王楊愔、領軍大將軍平秦王歸彥、侍中廣漢燕子獻、黃門侍郎鄭頤皆受遺詔輔政。冬十月甲午,殂。癸卯,發喪,群臣號哭,無下淚者,唯楊愔涕泗嗚咽。太子殷即位,大赦。庚戌,尊皇太后為太皇太后,皇后為皇太后。 辛未,齊顯祖之喪至鄴。 文帝天嘉元年。齊高陽王湜以滑稽便辟有寵于顯祖,常在左右,執杖以撻諸王,太皇太后深銜之。及顯祖殂,湜有罪,太皇太后杖之百餘,正月癸亥,卒。 齊主自晉陽還至鄴。 二月己亥,齊以常山王演為太師、錄尚書事,以長廣王湛為大司馬,並省錄尚書事。 齊顯祖之喪,常山王演居禁中護喪事,婁太后欲立之而不果。太子即位,乃就朝列。以天子諒陰,詔演居東館,欲奏之事,皆先諮決。楊愔等以演與長廣王湛位地親逼,恐不利於嗣主,心忌之。居頃之,演出歸第,自是詔敕多不關預。或謂演曰:「鷙鳥離巢,必有探卵之患。今日王何宜屢出。」中山太守楊休之詣演,演不見。休之謂王友王晞曰:「昔周公朝讀百篇書,夕見七十士,猶恐不足。錄王何所嫌疑,乃爾拒絕賓客。」 先是,顯祖之世,群臣人不自保,及濟南王立,演謂王晞曰:「一人垂拱,吾曹亦保優閑。」因言:「朝廷寬仁,真守文良主。」王晞曰:「先帝時,東宮委一胡人傅之。今春秋尚富,驟覽萬機,殿下宜朝夕先後,親承音旨,而使他姓出納詔命,大權必有所歸,殿下雖欲守藩,其可得邪。借令得遂沖退,自審家祚得保靈長乎。」演默然久之,曰:「何以處我。」晞曰:「周公抱成王攝政七年,然後複子明辟,唯殿下慮之。」演曰:「我何敢自比周公。」晞曰:「殿下今日地望,欲不為周公得邪。」演不應。顯祖嘗使胡人康虎兒保護太子,故晞言及之。 齊主將發晉陽,時議謂常山王必當留守根本之地。執政欲使常山王從帝之鄴,留長廣王鎮晉陽,既而又疑之,乃敕二王俱從至鄴。外朝聞之,莫不駭愕。又敕以王晞為並州長史。演既行,晞出郊送之。演恐有覘察,命晞還城,執晞手曰:「努力自慎。」因躍馬而去。 平秦王歸彥總知禁衛,楊愔宣敕留從駕五千兵於西中,陰備非常。至鄴數日,歸彥乃知之,由是怨愔。 領軍大將軍可朱渾天和,道元之子也,尚帝姑東平公主,每曰:「若不誅二王,少主無自安之理。」燕子獻謀處太皇太后于北宮,使歸政皇太后。 又自天保八年以來,爵賞多濫,楊愔欲加澄汰,乃先自表解開府及開封王,諧叨竊恩榮者皆從黜免。由是嬖寵失職之徒,盡歸心二叔。平秦王歸彥初與楊、燕同心,既而中變,盡以疏忌之跡告二王。 侍中宋欽道,弁之孫也,顯祖使在東宮,教太子以吏事。欽道面奏帝,稱「二叔威權既重,宜速去之」。帝不許,曰:「可與令公共詳其事。」 愔等議出二王為刺史,以帝慈仁,恐不可所奏,乃通啟皇太后,具述安危。宮人李昌儀,即高仲密之妻也,李太后以其同姓,甚相昵愛,以啟示之,昌儀密啟太皇太后。 愔等又議不可令二王俱出,乃奏以長廣王湛鎮晉陽,以常山王演錄尚書事。二王既拜職,乙巳,於尚書省大會百僚。愔等將赴之,散騎常侍兼中書侍郎鄭頤止之,曰:「事未可量,不宜輕脫。」愔曰:「吾等至誠體國,豈常山拜職有不赴之理。」 長廣王湛,旦伏家僮數十人于錄尚書後室,仍與席上勳貴賀拔仁、斛律金等數人相知約曰:「行酒至愔等,我各勸雙杯,彼必致辭。我一曰執酒,二曰執酒,三曰何不執,爾輩即執之。」及宴,如之。愔大言曰:「諸王反逆,欲殺忠良邪。尊天子,削諸侯,赤心奉國,何罪之有。」常山王演欲緩之,湛曰:「不可。」於是拳杖亂毆,愔及天和、欽道皆頭面血流,各十人持之。燕子獻多力,頭又少發,狼狽排眾走出門,斛律光逐而擒之。子獻歎曰:「丈夫為計遲,遂至於此。」使太子太保薛孤延等執頤于尚藥局。頤曰:「不用智者言至此,豈非命也。」 二王與平秦王歸彥、賀拔仁、斛律金擁愔等唐突入雲龍門,見都督叱利騷,招之,不進,使騎殺之。開府儀同三司成休寧抽刃呵演,演使歸彥諭之,休寧厲聲不從。歸彥久為領軍,素為軍士所服,皆弛仗,休甯方歎息而罷。演入至昭陽殿,湛及歸彥在朱華門外。帝與太皇太后並出,太皇太后坐殿上,皇太后及帝側立。演以磚叩頭,進言曰:「臣與陛下骨肉至親,楊遵彥等欲獨擅朝權,威福自己,自王公已下皆重足屏氣,共相唇齒,以成亂階,若不早圖,必為宗社之害。臣與湛為國事重,賀拔仁、斛律金惜獻武皇帝之業,共執遵彥等入宮,未敢刑戮。專輒之罪,誠當萬死。」時庭中及兩廡衛士二千餘人,皆被甲待詔,武衛娥永樂武力絕倫,素為顯祖所厚,叩刀仰視,帝不睨之。帝素吃訥,倉猝不知所言。太皇太后令卻仗,不退。又厲聲曰:「奴輩即今頭落。」乃退。永樂內刀而泣。太皇太后因問:「楊郎何在。」賀拔仁曰:「一眼已出。」太皇太后愴然曰:「楊郎何所能為,留使豈不佳邪。」乃讓帝曰:「此等懷逆,欲殺我二子,次將及我,爾何為縱之。」帝猶不能言。太皇太后怒且悲,曰:「豈可使我母子受漢老嫗斟酌。」太后拜謝。太皇太后又為太后誓言:「演無異志,但欲去逼而已。」演叩頭不止。太后謂帝「何不安慰爾叔。」帝乃曰:「天子亦不敢為叔惜,況此漢輩。但丐兒命,兒自下殿去,此屬任叔父處分。」遂皆斬之。 長廣王湛以鄭頤昔嘗讒已,先拔其舌,截其手而殺之。演令平秦王歸彥引侍衛之士向華林園,以京畿軍士入守門閣,斬娥永樂於園。 太皇太后臨愔喪哭曰:「楊郎忠而獲罪。」以禦金為之一眼,親內之,曰:「以表我意。」演亦悔殺之。於是下詔罪狀愔等,且曰:「罪止一身,家屬不問。」頃之,複簿錄五家,王晞固諫,乃各沒一房,孩幼盡死,兄弟皆除名。以中書令趙彥深代楊愔總機務。鴻臚少卿楊休之私謂人曰:「將涉千里,殺騏驎而策蹇驢,可悲之甚也。」 戊申,演為大丞相、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湛為太傅、京畿大都督,段韶為大將軍,平陽王淹為太尉,平秦王歸彥為司徒,彭城王浟為尚書令。 齊大丞相演如晉陽,既至,謂王晞曰:「不用卿言,幾至傾覆。今君側雖清,終當何以處我。」晞曰:「殿下往時位地,猶可以名教出處。今日事勢,遂關天時,非複人理所及。」演奏趙郡王睿為長史,王晞為司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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