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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巒寇巴西


  梁武帝天監四年。初,譙國夏侯道遷以輔國將軍從裴叔業鎮壽陽,為南譙太守,與叔業有隙,單騎奔魏。魏以道遷為驍騎將軍,從王肅鎮壽陽,使道遷守合肥。肅卒,道遷棄戍來奔,從梁、秦二州刺史莊丘黑鎮南鄭,以道遷為長史,領漢中太守。黑卒,詔以都官尚書王珍國為刺史,未至,道遷陰與軍主考城江悅之等謀降魏。

  先是,魏仇池鎮將楊靈珍叛魏來奔,朝廷以為征虜將軍、假武都王,助戍漢中,有部曲六百餘人,道遷憚之。上遣左右吳公之等使南鄭,道遷遂殺使者,發兵擊靈珍父子,斬之,並使者首送于魏。白馬戍主尹天寶聞之,引兵擊道遷,敗其將龐樹,遂圍南鄭。道遷求救于氐王楊紹先、楊集起、楊集義,皆不應,集義弟集朗獨引兵救道遷,擊天寶,殺之。魏以道遷為平南將軍、豫州刺史、豐縣侯。又以尚書邢巒為鎮西將軍、都督征梁漢諸軍事,將兵赴之。道遷受平南,辭豫州,且求公爵,魏主不許。

  春二月,魏邢巒至漢中,擊諸城戍,所向摧破。晉壽太守王景據石亭,巒遣統軍李義珍擊走之。魏以巒為梁秦二州刺史。巴西太守龐景民據郡不下,郡民嚴玄思聚眾自稱巴州刺史附于魏,攻景民,斬之。楊集起、集義聞魏克漢中而懼,閏月,帥群氐叛魏,斷漢中糧道,巒屢遣軍擊破之。

  夏四月,冠軍將軍孔陵等將兵二萬戍深坑,魯方達戍南安,任僧褒等戍石同以拒魏。邢巒遣統軍王足將兵擊之,所至皆捷,遂入劍閣。陵等退保梓潼,足又進擊,破之。梁州十四郡地,東西七百里,南北千里,皆入于魏。

  初,益州刺史當陽侯鄧元起,以母老乞歸,詔征為右衛將軍,以西昌侯淵藻代之。淵藻,懿之子也。夏侯道遷之叛也,尹天寶馳使報元起。及魏寇晉壽,王景胤等並遣告急。眾勸元起急救之,元起曰:「朝廷萬里,軍不猝至,若寇賊侵淫,方須撲討,董督之任,非我而誰。何事匆匆救之。」詔假元起都督征討諸軍事,救漢中,而晉壽已陷。蕭淵藻將至,元起營還裝,糧儲器械,取之無遺。淵藻入城,恨之,又求其良馬,元起曰:「年少郎子,何用馬為。」淵藻恚,因醉,殺之。元起麾下圍城,哭,且問故,淵藻曰:「天子有詔。」眾乃散。遂誣以反,上疑焉。元起故吏廣漢羅研詣闕訟之,上曰:「果如我所量也。」使讓淵藻曰:「元起為汝報仇,汝為仇報仇。忠孝之道如何。」乃貶淵藻號為冠軍將軍,贈元起征西將軍,諡曰忠侯。

  李延壽論曰:元起勤乃胥附,功惟辟土,勞之不圖,禍機先陷。冠軍之貶,於罰已輕,梁之政刑,於斯為失。私戚之端,自斯而啟,年之不永,不亦宜乎。

  益州民焦僧護聚眾數萬作亂,蕭淵藻年未弱冠,集僚佐議自擊之。或陳不可,淵藻大怒,斬於階側。乃乘平肩輿巡行賊壘,賊弓亂射,矢下如雨,從者舉楯禦矢,淵藻命去之。由是人心大安,擊僧護等,皆平之。

  秋八月庚戌,秦梁二州刺史魯方達與魏王足統軍紀洪雅、盧祖遷戰,敗,方達等十五將皆死。壬子,王景胤等又與祖遷戰,敗,景胤等二十四將皆死。

  冬十一月,魏王足圍涪城,蜀人震恐,益州城戍降魏者什二三,民自上名籍者五萬餘戶。邢巒表于魏主,請乘勝取蜀,以為「建康、成都相去萬里,陸行既絕,惟資水路,水軍西上,非周年不達,益州外無軍援,一可圖也。頃經劉季連反,鄧元起攻圍,資儲空竭,吏民無複固守之志,二可圖也。蕭淵藻裙屐少年,未洽治務,宿昔名將,多見囚戮,今之所任,皆左右少年,三可圖也。蜀之所恃,唯在劍閣,今既克南安,已奪其險,據彼境內,三分已一。自南安向涪,方軌無礙,前軍累敗,後眾喪魄,四可圖也。淵藻是蕭衍骨肉至親,必無死理,若克涪城,淵藻安肯城中坐而受困,必將望風逃去。若其出鬥,庸、蜀士卒駑怯,弓矢寡弱,五可圖也。臣內省文吏,不習軍旅,賴將士竭力,頻有薄捷。既克重阻,民心懷服,瞻望涪、益,旦夕可屠,正以兵少糧匱,未宜前出,今若不取,後圖便難。況益州殷實,戶口十萬,比壽春、義陽,其利三倍。朝廷若欲進取,時不可失。若欲保境寧民,則臣居此無事,乞歸侍養。」魏主詔以「平蜀之舉,當更聽後敕。寇難未夷,何得以養親為辭。」巒又表稱「昔鄧艾、鐘會帥十八萬眾,傾中國資儲,僅能平蜀,所以然者,鬥實力也。況臣才非古人,何宜以二萬之眾而希平蜀。所以敢者,正以據得要險,士民慕義,此往則易,彼來則難,任力而行,理有可克。今王足已逼涪城,脫得涪,則益州乃成擒之物,但得之有早晚耳。且梓潼已附,民戶數萬,朝廷豈可不守。又劍閣天險,得而棄之,良可惜矣。臣誠知戰伐危事,未易可為。自軍度劍閣以來,鬢髮中白,日夜戰懼,何可為心。所以勉強者,既得此地而自退不守,恐負陛下之爵祿故也。且臣之意算,正欲先取涪城,以漸而進。若得涪城,則中分益州之地,斷水陸之沖,彼外無援軍,孤城自守,何能複持久哉。臣今欲使軍軍相次,聲勢連接,先為萬全之計,然後圖功,得之則大利,不得則自全。又巴西、南鄭相距千四百里,去州迢遰,恒多擾動。昔在南之日,以其統綰勢難,曾立巴州,鎮靜夷獠,梁州藉利,因而表罷。彼土民望,嚴、蒲、何、楊,非惟一族,雖率居山谷,而豪右甚多,文學風流,亦為不少。但以去州既遠,不獲仕進,至於州綱,無由廁跡,是以鬱怏,多生異圖。比道遷建義之始,嚴玄思自號巴州刺史,克城以來,仍使行事。巴西廣袤千里,戶餘四萬,若於彼立州,鎮攝華獠,則大帖民情,從墊江已還,不勞征伐,自為國有。」魏主不從。

  先是,魏主以王足行益州刺史。上遣天門太守張齊將兵救益州,未至,魏主更以梁州軍司泰山羊祉為益州刺史。王足聞之,不悅,輒引兵還,遂不能定蜀。久之,足自魏來奔。邢巒在梁州,接豪右以禮,撫小民以惠,州人悅之。巒之克巴西也,使軍主李仲遷守之。仲遷溺于酒色,費散兵儲,公事諮承,無能見者,巒忿之切齒。仲遷懼,謀叛,城人斬其首,以城來降。

  五年春正月,楊集義圍魏關城,邢巒使建武將軍傅豎眼討之,集義逆戰,擊破之。乘勝逐北,壬申,克武興,執楊紹先,送洛陽。楊集起、楊集義亡走,遂滅其國,以為武興鎮,又改為東益州。

  楊集起兄弟相率降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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