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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文圖恢復(1)


  宋文帝元嘉七年。帝自踐位以來,有恢復河南之志。三月戊子,詔簡甲卒五萬給右將軍到彥之,統安北將軍王仲德、兗州刺史竺靈秀舟師入河。又使驍騎將軍段宏將精兵八千直指虎牢,豫州刺史劉德武將兵一萬繼進,後將軍長沙王義欣將兵三萬監征討諸軍事。

  先遣殿中將軍田奇使于魏,告魏主曰:「河南舊是宋土,中為彼所侵,今當修復舊境,不關河北。」魏主大怒曰:「我生髮未燥,已聞河南是我地,此豈可得。必若進兵,今當權斂戍相避,須冬寒地淨,河冰堅合,自更取之。」

  甲午,以前南州平太守尹沖為司州刺史。長沙王義欣出鎮彭城,為眾軍聲援。以遊擊將軍胡藩戍廣陵,行府州事。

  魏南邊諸將表稱「宋人大嚴,將入寇。請兵三萬,先其未發,逆擊之,足以挫其銳氣,使不敢深入。」因請悉誅河北流民在境上者,以絕其鄉導。魏主使公卿議之,皆以為當然。崔浩曰:「不可。南方下濕,入夏之後,水潦方降,草木蒙密,地氣郁蒸,易生疾厲,不可行師。且彼既嚴備,則城守必固,留屯久攻,則糧運不繼,分軍四掠,則眾力單寡,無以應敵。以今擊之,未見其利。彼若果能北來,宜待其勞倦,秋涼馬肥,因敵取食,徐往擊之,此萬全之計也。朝廷群臣及西北守將,從陛下征伐,西平赫連,北破蠕蠕,多獲美女、珍寶,牛馬成群。南邊諸將,聞而慕之,亦欲南鈔,以取資財,皆營私計,為國生事,不可從也。」魏主乃止。

  諸將複表「南寇已至,所部兵少,乞簡幽州以南勁兵助己戍守,及就漳水造船嚴備以拒之。」公卿皆以宜如所請,並署司馬楚之、魯軌、韓延之等為將帥,使招誘南人。浩曰:「非長策也。楚之等皆彼所畏忌,今聞國家悉發幽州以南精兵,大造舟艦,隨以輕騎,謂國家欲存立司馬氏,誅除劉宗。必舉國震駭,懼於滅亡,當悉發精銳,並心竭力,以死爭之,則我南邊諸將無以禦之。今公卿欲以威力卻敵,乃所以速之也。張虛聲而召實害,此之謂矣。故楚之之徒,往則彼來,止則彼息,其勢然也。且楚之等皆纖利小才,止能招合輕薄無賴而不能成大功,徒使國家兵連禍結而已。昔魯軌說姚興取荊州,至則敗散,為蠻人掠賣為奴,終於禍及姚泓,此已然之效也。」魏主未以為然。浩乃複陳天時,以為南方舉兵必不利,曰:「今茲害氣在揚州,一也。庚午自刑,先發者傷,二也。日食晝晦,宿值鬥、牛,三也。熒惑伏於翼、軫,主亂及喪,四也。太白未出,進兵者敗,五也。夫興國之君,先修人事,次盡地利,後觀天時,故萬舉萬全。今劉義隆新造之國,人事未洽。災變屢見,天時不協。舟行水涸,地利不盡。三者無一可,而義隆行之,必敗無疑。」魏主不能違眾言,乃詔冀、定、相三州造船三千艘,簡幽州以南戍兵集河上以備之。

  夏六月,魏主使平南大將軍丹楊王大毗屯河上,以司馬楚之為安南大將軍、荊州刺史,封琅邪王,屯潁川以備宋。

  到彥之自淮入泗,泗水滲,日行才十裡,自四月至秋七月,始至須昌。乃溯河西上。

  魏主以河南四鎮兵少,命諸軍悉收眾北渡。戊子,魏碻磝戍兵棄城去。戊戌,滑台戍兵亦去。庚子,魏主以大鴻臚陽平公杜超為都督冀定相三州諸軍事、太宰,進爵陽平王,鎮鄴,為諸軍節度。庚戌,魏洛陽、虎牢戍兵皆棄城去。

  到彥之留朱修之守滑台,尹沖守虎牢,建武將軍杜驥守金墉。諸軍進屯靈昌津,列守南岸,至於潼關。於是司、兗既平,諸軍皆喜。王仲德獨有憂色,曰:「諸賢不諳北土情偽,必墮其計。胡虜雖仁義不足,而凶狡有餘,今斂戍北歸,必並力完聚。若河冰既合,將複南來,豈可不以為憂乎。」

  八月,魏主遣冠軍將軍安頡督護諸軍擊到彥之。丙寅,彥之遣裨將吳興姚聳夫渡河攻冶阪,與頡戰,聳夫兵敗,死者甚眾。戊寅,魏主遣征西大將軍長孫道生會丹楊王大毗屯河上,禦彥之。

  冬十月,到彥之、王仲德沿河置守,還保東平。乙亥,魏安頡自委粟津濟河,攻金墉。金墉城不治既久,又無糧食,杜驥欲棄城走,恐獲罪。初,高祖滅秦,遷其鐘虡於江南,有大鐘沒于洛水,帝使姚聳夫將千五百人往取之。驥紿之曰:「金墉城已修完,糧食亦足,所乏者人耳。今虜騎南渡,當相與並力禦之,大功既立,牽鐘未晚。」聳夫從之。既至,見城不可守,乃引去,驥遂南遁。丙子,安頡拔洛陽,殺將士五千餘人。杜驥歸,言於帝曰:「本欲以死固守,姚聳夫及城遽走,人情沮敗,不可複禁。」上大怒,誅聳夫于壽陽。聳夫勇健,諸偏裨莫及也。

  魏河北諸軍會於七女津。到彥之恐其南渡,遣裨將王蟠龍溯流奪其船,杜超等擊斬之。安頡與龍驤將軍陸俟進攻虎牢,辛巳,拔之,尹沖及滎陽太守清河崔模降魏。

  十一月壬辰,加征南大將軍檀道濟都督征討諸軍事,帥眾伐魏。甲午,魏壽光侯叔孫建、汝陰公長孫道生濟河而南。

  到彥之聞洛陽、虎牢不守,諸軍相繼奔敗,欲引兵還。殿中將軍垣護之以書諫之,以為「宜使竺靈秀助朱修之守滑台,自帥大軍進擬河北。」且曰:「昔人有連年攻戰,失眾乏糧,猶張膽爭前,莫肯輕退。況今青州豐穰,濟漕流通,士馬飽逸,威力無損。若空棄滑台,坐喪成業,豈朝廷受任之旨邪。」彥之不從。護之,苗之子也。

  彥之欲焚舟步走,王仲德曰:「洛陽既陷,虎牢不守,自然之勢也。今敵去我猶千里,滑台尚有強兵,若遽舍舟南走,士卒必散。當引舟入濟,至馬耳穀口,更詳所宜。」彥之先有目疾,至是大動,且將士疾疫,乃引兵自清入濟。南至曆城,焚舟棄甲,步趨彭城。竺靈秀棄須昌南奔湖陸。青、兗大擾。長沙王義欣在彭城,將佐恐魏兵大至,勸義欣委鎮還都,義欣不從。

  魏兵攻濟南,濟南太守武進蕭承之帥數百人拒之。魏眾大集,承之使偃兵,開城門。眾曰:「賊眾我寡,奈何輕敵之甚。」承之曰:「今懸守窮城。事已危急,若複示弱,必為所屠,唯當見強以待之耳。」魏人疑有伏兵,遂引去。

  戊戌,魏叔孫建攻竺靈秀于湖陸,靈秀大敗,死者五千餘人。建還屯範城。

  辛醜,魏安頡督諸軍攻滑台。魏以叔孫建都督冀青等四州諸軍事。

  十二月,右將軍到彥之、安北將軍王仲德皆下獄,免官。兗州刺史竺靈秀坐棄軍,伏誅。上見垣護之書而善之,以為北高平太守。彥之之北伐也,甲兵資實甚盛。及敗還,委棄蕩盡,府藏、武庫為之空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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