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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傅廢立(2)


  二年春正月,徐羨之、傅亮上表歸政,表三上,帝乃許之。丙寅,始親萬機。羨之仍遜位還第,徐佩之、程道惠及吳興太守王韶之等並謂非宜,敦勸甚苦,乃複奉詔視事。

  秋八月,王弘自以始不預定策,不受司空,表讓彌年,乃許之。

  十一月,初,會稽孔寧子為帝鎮西諮議參軍,及即位,以寧子為步兵校尉。與侍中王華並有富貴之願,疾羨之、傅亮專權,日夜構之於帝。會謝晦二女當適彭城王義康、新野侯義賓,遣其妻曹氏及長子世休送女至建康。帝欲誅羨之、亮,併發兵討晦,聲言當伐魏,取河南,又言拜京陵,治行裝艦。亮與晦書曰:「薄伐河朔,事猶未已,朝野之慮,憂懼者多。」又言:「朝士多諫北征,上當遣外監萬幼宗往相諮訪。」時朝廷處分異常,其謀頗泄。

  三年春正月,謝晦弟黃門侍郎㬭馳使告晦,晦猶謂不然,以傅亮書示參軍何承天曰:「計幼宗一二日必至。傅公慮我好事,故先遣此書。」承天曰:「外間所聞,鹹謂西討已定,幼宗豈有上理。」晦尚謂虛妄,使承天豫立答詔啟草,言:「伐魏宜須明年」。江夏內史程道惠得尋陽人書,言:「朝廷將有大處分,其事已審」,使其輔國府中兵參軍樂冏封以示晦。晦問承天曰:「若果爾,卿令我雲何。」對曰:「蒙將軍殊顧,常思報德,事變至矣,何敢隱情。然明日戒嚴,動用軍法,區區所懷,懼不得盡。」晦懼,曰:「卿豈欲我自裁邪。」承天曰:「尚未至此。以王者之重,舉天下以攻一州,大小既殊,逆順又異,境外求全。上計也。其次,以腹心將兵屯義陽,將軍自帥大眾戰于夏口,若敗,即趨義陽,以出北境,其次也。」晦良久曰:「荊州用武之地,兵糧易給,聊且決戰,走複何晚。」乃使承天造立表檄。又與衛軍諮議參軍琅邪顏邵謀舉兵,邵飲藥而死。

  晦立幡戒嚴,謂司馬庾登之曰:「今當自下,欲屈卿以三千人守城,備禦劉粹。」登之曰:「下官親老在都,又素無部眾,情計二三,不敢受此旨。」晦仍問諸將佐「戰士三千,足守城否。」南蠻司馬周超對曰:「非徒守城而已,若有外寇,可以立功。」登之因曰:「超必能辦,下官請解司馬、南郡以授之。」晦即於坐命超為司馬,領南義陽太守。轉登之為長史,南郡如故。

  帝以王弘、檀道濟始不預廢弑之謀,弘弟曇首又為帝所親委,事將發,密使報弘,且召道濟,欲使討晦。王華等皆以為不可,帝曰:「道濟止於脅從,本非創謀,殺害之事,又所不關,吾撫而使之,必將無慮。」乙丑,道濟至建康。

  丙寅,下詔暴羨之、亮、晦殺營陽王、廬陵王之罪,命有司誅之。且曰:「晦據有上流,或不即罪,朕當親帥六師,為其過防。可遣中領軍到彥之即日電發,征北將軍檀道濟駱驛繼路,符衛軍府州,以時收翦,已命雍州刺史劉粹等斷其走伏。罪止元兇,餘無所問。」

  是日,詔召羨之、亮。羨之行至西明門外,謝㬭正直,遣報亮,雲:「殿內有異處分」。亮辭以嫂病暫還,遣信報羨之,羨之還西州,乘內人問訊車出郭,步走至新林,入陶灶中自經死。亮乘車出郭門,乘馬奔兄迪墓,屯騎校尉郭泓收之。至廣莫門,上遣中書舍人以詔書示亮,並謂曰:「以公江陵之誠,當使諸子無恙。」亮讀詔書訖,曰:「亮受先帝布衣之眷,遂蒙托。黜昏立明,社稷之計也,欲加之罪,其無辭乎。」於是誅亮,而徙其妻子于建安。誅羨之二子,而宥其兄子佩之。又誅晦子世休,收系謝㬭。

  帝將討謝晦,問策于檀道濟。對曰:「臣昔與晦同從北征,入關十策,晦有其九,才略明練,殆為少敵。然未嘗孤軍決勝,戎事恐非其長。臣悉晦智,晦悉臣勇,今奉王命而討之,可未陳而擒也。」丁卯,征王弘為侍中、司徒、錄尚書事、揚州刺史,以彭城王義康為都督荊湘等八州諸軍事、荊州刺史。

  樂冏複遣使告謝晦以徐、傅及㬭等已誅。晦先舉羨之、亮哀,次發子弟凶問,既而自出射堂勒兵。晦從高祖征討,指麾處分,莫不曲盡其宜,數日間,四遠投集,得精兵三萬人。乃奉表稱羨之、亮等忠貞,橫被冤酷。且言:「臣等若志欲執權,不專為國,初廢營陽,陛下在遠,武皇之子尚有童幼,擁以號令,誰敢非之。豈得溯流三千里,虛館七旬,仰望鸞旗者哉。故廬陵王于營陽之世積怨犯上,自貽非命。不有所廢,將何以興。耿弇不以賊遺君父,臣亦何負于宋室邪。此皆王弘、王曇首、王華險躁猜忌,讒構成禍。今當舉兵以除君側之惡。」

  帝下詔戒嚴,大赦。諸軍相次進路,以討謝晦。晦以弟遁為竟陵內史,將萬人總留任,帥眾二萬發江陵,列舟艦自江津至於破塚,旌旗蔽日。歎曰:「恨不得以此為勤王之師。」

  二月庚申,上發建康。命王弘與彭城王義康居守,入居中書下省。侍中殷景仁參掌留任。帝姊會稽公主留止台內,總攝六宮。

  謝晦自江陵東下,何承天留府不從。晦至江口,到彥之已至彭城洲。庾登之據巴陵,畏懦不敢進。會霖雨連日,參軍劉和之曰:「彼此各有雨耳。檀征北尋至,東軍方強,唯宜速戰。」登之恇怯,使小將陳祐作大囊,貯茅懸於帆檣,雲可以焚艦,用火宜須晴,以緩戰期。晦然之,停車十五日。乃使中兵參軍孔延秀攻將軍蕭欣于彭城洲,破之。又攻洲口柵,陷之。諸將咸欲退還夏口,到彥之不可,乃保隱圻。晦又上表自訟,且自矜其捷,曰:「陛下若梟四凶於廟庭,懸三監于絳闕,臣便勒眾旋旗,還保所任。」

  初,晦與徐羨之、傅亮為自全之計,以為晦據上流而檀道濟鎮廣陵,各有強兵,足以制朝廷。羨之、亮居中秉權,可得持久。及聞道濟帥眾來上,惶懼無計。

  道濟既至,與到彥之軍合,牽艦緣岸。晦始見艦數不多,輕之,不即出戰。至晚,因風帆上,前後連咽,西人離沮,無複鬥心。戊辰,台軍至忌置洲尾,列艦過江,晦軍一時皆潰。晦夜出,投巴陵,得小船還江陵。

  先是,帝遣雍州刺史劉粹自陸道帥步騎襲江陵,至沙橋,周超帥萬餘人逆戰,大破之,士眾傷死者過半。俄而晦敗問至。初,晦與粹善,以粹子曠之為參軍,帝疑之,王弘曰:「粹無私,必無憂也。」及受命南討,一無所顧,帝以此嘉之。晦亦不殺曠之,遣還粹所。

  丙子,帝自蕪湖東還。

  晦至江陵,無它處分,惟愧謝周超而已。其夜,超舍軍單舸詣到彥之降。晦眾散略盡,乃攜其弟遁等七騎北走。遁肥壯,不能乘馬,晦每待之,行不得速。己卯,至安陸延頭,為戍主光順之所執,檻送建康。

  到彥之至馬頭,何承天自歸。彥之因監荊州府事,以周超為參軍,劉粹以沙橋之敗告,乃執之。於是誅晦、㬭、遁及其兄弟之子,並同黨孔延秀、周超等。晦女彭城王妃,被發徒跣,與晦訣曰:「大丈夫當橫屍戰場,奈何狼藉都市。」庾登之以無任,免官禁錮。何承天及南蠻行參軍新興王玄謨等皆見原。

  三月辛巳,帝還建康,征謝靈運為秘書監,顏延之為中書侍郎,賞遇甚厚。

  夏五月乙未,以檀道濟為征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江州刺史。到彥之為南豫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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