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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裕篡晉(3)


  恭帝元熙元年春正月甲午,征宋公裕入朝,進爵為王,裕辭。

  初,司馬楚之奉其父榮期之喪歸建康,會宋公裕誅翦宗室之有才望者,楚之叔父宣期、兄貞之皆死,楚之亡匿竟陵蠻中。及從祖休之自江陵奔秦,楚之亡之汝、潁間,聚眾以謀復仇。楚之少有英氣,能折節下士,有眾萬餘,屯據長社。裕使刺客沐謙往刺之。楚之待謙甚厚,謙欲發,未得間。乃夜稱疾,知楚之必往問疾,因欲刺之。楚之果自齎湯藥往視之,情意勤篤,謙不忍發,乃出匕首于席下,以狀告之,曰:「將軍深為劉裕所忌,願勿輕率以自保全。」遂委身事之,為之防衛。

  時宗室多逃亡在河南,有司馬文榮者,帥乞活千餘戶屯金墉城南,又有司馬道恭自東垣帥三千人屯城西,司馬順明帥五千人屯陵雲台,司馬楚之屯柏穀塢,皆降于魏。

  秋七月,宋公裕始受進爵之命。八月,移鎮壽陽。以度支尚書劉懷慎為督淮北諸軍事、徐州刺史,鎮彭城。九月,宋王裕自解揚州牧。冬十二月辛卯,宋王裕加殊禮,進王太妃為太后,世子為太子。

  宋武帝永初元年春正月,宋王欲受禪而難於發言,乃集朝臣宴飲,從容言曰:「桓玄篡位,鼎命已移。我首唱大義,興複帝室,南征北伐,平定四海,功成業著,遂荷九錫。今年將衰暮,崇極如此,物忌盛滿,非可久安。今欲奉還爵位,歸老京師。」群臣惟盛稱功德,莫諭其意。日晚,坐散。中書令傅亮還外乃悟,而宮門已閉,亮叩扉請見,王即開門見之。亮入但曰:「臣暫宜還都。」王解其意,無複他言,直雲:「須幾人自送。」亮曰:「數十人可也。」實時奉辭。亮出已夜,見長星竟天,拊髀歎曰:「我常不信天文,今始驗矣。」亮至建康。

  夏四月,征王入朝。王留子義康為都督豫司雍並四州諸軍事、豫州刺史,鎮壽陽。義康尚幼,以相國參軍南陽劉湛為長史,決府州事。湛自弱年即有宰物之情,常自比管、葛,博涉書史,不為文章,不喜談議,王甚重之。

  六月壬戌,王至建康,傅亮諷晉恭帝禪位於宋,具詔草呈帝,使書之。帝欣然操筆,謂左右曰:「桓玄之時,晉氏已無天下,重為劉公所延,將二十載。今日之事,本所甘心。」遂書赤紙為詔。甲子,帝遜於琅邪第,百官拜辭,秘書監徐廣流涕哀慟。

  丁卯,王為壇於南郊,即皇帝位。禮畢,自石頭備法駕入建康宮。徐廣又悲感流涕,侍中謝晦謂之曰:「徐公得無小過。」廣曰:「君為宋朝佐命,身是晉室遺老,悲歡之事,固不可同。」廣,邈之弟也。帝臨太極殿,大赦,改元。其犯鄉論清議,一皆蕩滌,與之更始。

  裴子野論曰:昔重華受終,四凶流放,武王克殷,頑民遷洛。天下之惡一也,鄉論清議,除之,過矣。

  奉晉恭帝為零陵王,優崇之禮,皆仿晉初故事,即宮於故秣陵縣,使冠軍將軍劉遵考將兵防衛。降褚後為王妃。

  追尊皇考為孝穆皇帝,皇妣趙氏為孝穆皇后,尊王太后蕭氏為皇太后。上事蕭太后素謹,及即位,春秋已高,每旦入朝太后,未嘗失時刻。

  詔「晉氏封爵,當隨運改,獨置始興、廬陵、始安、長沙、康樂五公,降爵為縣公及縣侯,以奉王導、謝安、溫嶠、陶侃、謝玄之祀,其宣力義熙,豫同艱難者,一仍本秩。」

  庚午,以司空道憐為太尉,封長沙王。追封司徒道規為臨川王,以道憐子義慶襲其爵。其餘功臣徐羨之等,增位、進爵各有差。追封穆之為南康郡公,王鎮惡為龍陽縣侯。上每歎念穆之曰:「穆之不死,當助我治天下。可謂人之雲亡,邦國殄瘁。。」又曰:「穆之死,人輕易我。」

  立皇子桂陽公義真為廬陵王,彭城公義隆為宜都王,義康為彭城王。己卯,改《泰始曆》為《永初曆》。秋八月辛未,追諡妃臧氏為敬皇后,立王太子義符為皇太子。

  二年。初,帝以毒酒一罌授前琅邪郎中令張偉,使鴆零陵王。偉歎曰:「鴆君以求生,不如死。」乃於道自飲而卒。偉,邵之兄也。太常褚秀之,侍中褚淡之,皆王之妃兄也,王每生男,帝輒令秀之兄弟方便殺之。王自遜位,深慮禍及,與褚妃共處一室,自煮食於床前,飲食所資,皆出褚妃,故宋人莫得伺其隙。九月,帝令淡之與兄右衛將軍叔度往視妃,妃出就別室相見。兵人逾垣而入,進藥于王。王不肯飲,曰:「佛教,自殺者不復得人身。」兵人以被掩殺之。帝帥百官臨於朝堂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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