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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帝淫荒(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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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帝竟甯元年六月己未,成帝即皇帝位。 秋七月,丞相衡上疏曰:「臣聞之師曰:妃匹之際,生民之始,萬福之原。婚姻之禮正,然後品物遂而天命全。孔子論《詩》以《關雎》為始,此綱紀之首,王教之端也。自上世以來,三代興廢,未有不由此也。願陛下詳覽得失盛衰之效,以定大基,采有德,戒聲色,近嚴敬,遠技能。臣聞《六經》者,聖人所以統天地之心,著善惡之歸,明吉凶之分,通人道之正,使不悖于本性者也。及《論語》、《孝經》,聖人言行之要,宜究其意。」 成帝建始二年。上自為太子時,以好色聞。及即位,皇太后詔采良家女以備後宮。大將軍武庫令杜欽說王鳳曰:「禮,一娶九女,所以廣嗣重祖也。娣侄雖缺不復補,所以養壽塞爭也。故後妃有真淑之行,則胤嗣有賢聖之君。制度有威儀之節,則人君有壽考之福。廢而不由,則女德不厭。女德不厭,則壽命不究于高年。男子五十,好色未衰。女子四十,容貌改前。以改前之容,待於未衰之年,而不以禮為制,則其原不可救而後徠異態。後徠異態,則正後自疑而支庶有間適之心。是以晉獻被納讒之謗,申生蒙無罪之辜。今聖主富於春秋,未有適嗣,方鄉術入學,未親後妃之議。將軍輔政,宜因始初之隆,建九女之制,詳擇有行義之家,求淑女之質,毋必有聲色技能,為萬世大法。夫少戒之在色,《小弁》之作,可謂寒心。唯將軍常以為憂。」鳳白之太后,太后以為故事無有,鳳不能自立法度,循故事而已。鳳素重欽,故置之莫府,國家政謀常與欽慮之,數稱達名士,裨正闕失,當世善政多出於欽者。 三年十二月戊申朔,日有食之。其夜,地震未央宮殿中。詔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之士。杜欽及太常丞穀永上對,皆以為後宮女寵太盛,嫉妒專上,將害繼嗣之咎。 河平元年夏四月己亥晦,日有食之。詔公卿百僚陳過失,無有所諱,大赦天下。光祿大夫劉向對曰:「四月交於五月,月同孝惠,日同孝昭,其占恐害繼嗣。」是時,許皇后專寵,後宮希得進見,中外皆憂上無繼嗣,故杜欽、谷永及向所對皆及之。上於是減省椒房、掖廷用度,服禦、輿駕所發諸官署及所造作,遺賜外家、群臣妾,皆如竟寧以前故事。 皇后上疏自陳,以為「時世異制,長短相補,不出漢制而已,纖微之閑,未必可同。若竟寧前與黃龍前,豈相放哉。家吏不曉,今壹受詔如此,且使妾搖手不得設。妾欲作某屏風張於某所,曰故事無有,或不能得,則必繩妾以詔書矣。此誠不可行,唯陛下省察。故事,以特牛祠大父母,戴侯、敬侯皆得蒙恩以太牢祠。今當率如故事,唯陛下哀之。今吏甫受詔讀記,直豫言使後知之,非可複若私府有所取也,其萌芽所以約制妾者,恐失人理。唯陛下深察焉。」 上於是采谷永、劉向所言災異咎驗皆在後宮之意以報之,且曰:「吏拘於法,亦安足過。蓋矯枉者過直,古今同之。且財幣之省,特牛之祠,其于皇后,所以扶助德美,為華寵也。咎根不除,災變相襲,祖宗且不血食,何戴侯也。傳不雲乎。以約失之者鮮,審皇后欲從其奢與。服亦當法孝武皇帝也,如此則甘泉、建章可復興矣。孝文皇帝,朕之師也。皇太后,皇后成法也。假使太后在彼時不如職,今見親厚,又惡可以逾乎。皇后其刻心秉德,謙約為古,垂則列妾,使有法焉。」 鴻嘉元年二月,上始為微行,從期門郎或私奴十餘人,或乘小車,或皆騎,出入市里郊野,遠至旁縣甘泉、長楊、五柞,鬥雞、走馬,常自稱富平侯家人。富平侯者,張安世四世孫放也。放父臨尚敬武公主,生放,放為侍中、中郎將,娶許皇后女弟,當時寵倖無比,故假稱之。 二年春三月,博士行大射禮,有飛雉集於庭,曆階登堂而雊。後雉又集大常、宗正、丞相、御史大夫、車騎將軍之府,又集未央宮承明殿屋上。車騎將軍王音、待詔寵等上言:「天地之氣,以類相應,譴告人君,甚微而著。雉者聽察,先聞雷聲,故《月令》以紀氣。經載高宗雊雉之異,以明轉禍為福之驗。今雉以博士行禮之日,大眾聚會,飛集於庭,曆階登堂,萬眾睢睢,驚怪連日,徑曆三公之府,大常、宗正典宗廟骨肉之官,然後入宮。其宿留告曉人,具備深切,雖人道相戒,何以過是?」後帝使中常侍晁閎詔音曰:「聞捕得雉,毛羽頗摧折,類拘執者,得無人為之。」音複對曰:「陛下安得亡國之語。不知誰主為佞諂之計,誣亂聖德如此者。左右阿諛甚眾,不待臣音複諍而足。公卿以下,保位自守,莫有正言。如令陛下覺悟,懼大禍且至身,深責臣下,繩以聖法,臣音當先誅,豈有以自解哉。今即位十五年,繼嗣不立,日日駕車而出,失行流聞,海內傳之,甚于京師。外有微行之害,內有疾病之憂,皇天數見災異,欲人變更,終已不改。天尚不能感動陛下,臣子何望,獨有極言待死,命在朝暮而已。如有不然,老母安得處所,尚何皇太后之有,高祖天下當以誰屬乎。宜謀于賢智,克己復禮,以求天意,繼嗣可立,災變尚可銷也。」 三年。初,許皇后與班倢伃皆有寵於上。上嘗遊後庭,欲與倢伃同輦載,倢伃辭曰:「觀古圖畫,賢聖之君皆有名臣在側,三代末主乃有嬖妾。今欲同輦,得無近似之乎?」上善其言而止。太后聞之,喜曰:「古有樊姬,今有班倢伃。」班倢伃進侍者李平得幸,亦為倢伃,賜姓曰衛。 其後上微行過陽阿主家,悅歌舞者趙飛燕,召入宮,大幸。有女弟,複召入,姿性尤醲粹,左右見之,皆嘖嘖嗟賞。有宣帝時披香博士淖方成在帝后,唾曰:「此禍水也,滅火必矣。」姊弟俱為倢伃,貴傾後宮。許皇后、班倢伃皆失寵。於是趙飛燕譖告許皇后、班倢伃挾媚道,祝詛後宮,詈及主上。冬十一月甲寅,許後廢處昭台宮,後姊謁等皆誅死,親屬歸故郡。考問班倢伃,倢伃對曰:「妾聞死生有命,富貴在天。修正尚未蒙福,為邪欲以何望。使鬼神有知,不受不臣之訴。如其無知,訴之何益。故不為也。」上善其對,赦之,賜黃金百斤。趙氏姊弟驕妒,倢伃恐久見危,乃求共養太后于長信宮,上許焉。 永始元年春正月,上欲立趙倢伃為皇后,皇太后嫌其所出微甚,難之。太后姊子淳于長為侍中,數往來通語東宮,歲餘,乃得太后指,許之。夏四月乙亥,上先封倢伃父臨為成陽侯,諫大夫河間劉輔上書言:「昔武王、周公,承順天地,以饗魚、烏之瑞,然猶君臣祗懼,動色相戒。況于季世,不蒙繼嗣之福,屢受威怒之異者乎。雖夙夜自責,改過易行,畏天命,念祖業,妙選有德之世,考蔔窈窕之女,以承宗廟,順神祗心,塞天下望,子孫之祥猶恐晚暮。今乃觸情縱欲,傾於卑賤之女,欲以母天下。不畏于天,不愧於人,惑莫大焉。裡語曰:腐木不可以為柱,人婢不可以為主。天人之所不予,必有禍而無福,市道皆共知之,朝廷莫肯一言。臣竊傷心,不敢不盡死。」書奏,上使侍御史收縛輔,系掖庭秘獄,群臣莫知其故。於是左將軍辛慶忌、右將軍廉褒、光祿勳琅琊師丹、太中大夫谷永俱上書曰:「竊見劉輔前以縣令求見,擢為諫大夫,此其言必有卓詭切至當聖心者,故得拔至於此。旬月之間,收下秘獄。臣等愚以為輔幸得托公族之親,在諫臣之列,新從下土來,未知朝廷體,獨觸忌諱,不足深過。小罪宜隱忍而已,如有大惡,宜暴治理官,與眾共之。今天心未豫,災異屢降,水旱迭臻,方當隆寬廣問,褒直盡下之時也,而行慘急之誅於諫爭之臣,震驚群下,失忠直心。假令輔不坐直言,所坐不著,天下不可戶曉。同姓近臣,本以言顯,其於治親養忠之義,誠不宜幽囚於掖庭獄。公卿以下,見陛下進用輔亟而折傷之暴,人有懼心,精銳銷耎,莫敢盡節正言,非所以昭有虞之聽,廣德美之風。臣等竊深傷之,唯陛下留神省察。」上乃徙系輔共工獄,減死罪一等,論為鬼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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