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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歸漢(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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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昭帝始元二年。初,武帝征伐匈奴,深入窮追二十餘年,匈奴馬畜孕重墮殰,罷極,苦之,常有欲和親意,未能得。狐鹿孤單於有異母弟為左大都尉,賢,國人鄉之。母閼氏恐單于不立子而立左大都尉也,乃私使殺之。左大都尉同母兄怨,遂不肯復會單于庭。是歲,單于病且死,謂諸貴人「我子少,不能治國,立弟右谷蠡王。」及單于死,衛律等與顓渠閼氏謀匿其喪,矯單于令,更立子左谷蠡王為壺衍鞮單于。左賢王、右谷蠡王怨望,率其眾欲南歸漢,恐不能自致,即脅盧屠王欲與西降烏孫。盧屠王告之單于,使人驗問,右谷蠡王不服,反以其罪罪盧屠王,國人皆冤之。於是二王去居其所,不復肯會龍城,匈奴始衰。 六年春二月,壺衍鞮單于立,母閼氏不正,國內乖離,常恐漢兵襲之,於是衛律為單于謀,與漢和親。漢使至,求蘇武等,匈奴詭言武死。後漢使複至匈奴,常惠私見漢使,教使者謂單于,言:「天子射上林中,得雁,足有系帛書,言武等在某澤中」。使者大喜,如惠語以讓單于。單于視左右而驚,謝漢使曰:「武等實在。」乃歸武及馬宏等。馬宏者,前副光祿大夫王忠使西國,為匈奴所遮,忠戰死,馬宏生得,亦不肯降。故匈奴歸此二人,欲以通善意。天漢元年蘇武使匈奴事,見《武帝伐匈奴》。 元鳳元年。匈奴發左右部二萬騎為四隊,併入邊為寇。漢兵追之,斬首、獲虜九千人,生得甌脫王。漢無所失亡。匈奴見甌脫王在漢,恐以為道擊之,即西北遠去,不敢南逐水草,發人民屯甌脫。 二年。匈奴複遣九千騎屯受降城以備漢,北橋餘吾水,令可度,以備奔走。欲求和親,而恐漢不聽,故不肯先言,常使左右風漢使者。然其侵盜益希,遇漢使愈厚,欲以漸致和親,漢亦羈縻之。 三年春正月,匈奴單于使犁汙王窺邊,言:「酒泉、張掖兵益弱,出兵試擊,冀可複得其地」。時漢先得降者,聞其計,天子詔邊警備。後無幾,右賢王、犁汙王四千騎分三隊,入日勒、屋蘭、番和。張掖太守、屬國都尉發兵擊,大破之,得脫者數百人。屬國義渠王射殺犁汙王,賜黃金二百斤,馬二百匹,因封為犁汙王。自是後,匈奴不敢入張掖。 初,冒頓破東胡,東胡餘眾散保烏桓及鮮卑山為二族,世役屬匈奴。武帝擊破匈奴左地,因徙烏桓于上谷、漁陽、右北平、遼東塞外,為漢偵察匈奴動靜。置護烏桓校尉監領之,使不得與匈奴交通。至是,部眾漸強,遂反。 先是,匈奴三千餘騎入五原,殺略數千人。後數萬騎南旁塞獵,行攻塞外亭障,略取吏民去。是時漢邊郡烽火候望精明,匈奴為邊寇者少利,希複犯塞。漢複得匈奴降者,言烏桓嘗發先單于塚,匈奴怒之,方發二萬騎擊烏桓。霍光欲發兵邀擊之,以問護軍都尉趙充國。充國以為「烏桓間數犯塞,今匈奴擊之,於漢便。又匈奴希寇盜,北邊幸無事,蠻夷自相攻擊,而發兵要之,招寇生事,非計也。」光更問中郎將范明友,明友言可擊。於是拜明友為度遼將軍,將二萬騎出遼東。匈奴聞漢兵至,引去。初,光誡明友「兵不空出。即後匈奴,遂擊烏桓。」烏桓時新中匈奴兵,明友既後匈奴,因乘烏桓敝,擊之,斬首六千餘級,獲三王首。匈奴由是恐,不能複出兵。 宣帝本始二年。昭帝時烏孫公主上書言:「匈奴與車師共侵烏孫,唯天子幸救之。」漢養士馬,議擊匈奴。會昭帝崩,上遣光祿大夫常惠使烏孫,烏孫公主及昆彌皆遣使上書,言:「匈奴複連發大兵,侵擊烏孫。使使謂烏孫,趣持公主來,欲隔絕漢。軍彌願發國精兵五萬騎,盡力擊匈奴,唯天子出兵以救公主、昆彌」。先是,匈奴數侵漢邊,漢亦欲討之。秋,大發兵,遣御史大夫田廣明為祁連將軍,四萬餘騎出西河。度遼將軍范明友,三萬餘騎出張掖。前將軍韓增,三萬餘騎出雲中。後將軍趙充國為蒲類將軍,三萬餘騎出酒泉。雲中太守田順為虎牙將軍,三萬餘騎出五原。期以出塞各二千餘裡。以常惠為校尉,持節護烏孫兵,共擊匈奴。 三年春正月戊辰,五將軍發長安。匈奴聞漢兵大出,老弱奔走,驅畜產遠遁逃,是以五將少所得。夏五月,軍罷。度遼將軍出塞千二百餘裡,至蒲離候水,斬首、捕虜七百餘級。前將軍出塞千二百餘裡,至烏員,斬捕虜百餘級。蒲類將軍出塞千八百餘裡,西去候山,斬首、捕虜,得單于使者蒲陰王以下二百餘級。聞虜已引去,皆不至期還。天子薄其過,寬而不罪。祁連將軍出塞千六百里,至雞秩山,斬首、捕虜十九級。逢漢使匈奴還者冉弘等言:「雞秩山西有虜眾。」祁連即戒弘,使言無虜,欲還兵。禦史屬公孫益壽諫,以為不可。祁連不聽,遂引兵還。虎牙將軍出塞八百餘裡,至丹餘吾水上,即止兵不進,斬首、捕虜千九百餘級,引兵還。上以虎牙將軍不至期,詐增鹵獲,而祁連知虜在前,逗遛不進,皆下吏,自殺。擢公孫益壽為侍御史。 烏孫昆彌自將五萬騎與校尉常惠從西方入,至右谷蠡王庭,獲單于父行及嫂、居次、名王、犁汙都尉、千長、騎將以下四萬級,馬牛羊驢橐駝七十餘萬頭。烏孫皆自取所虜獲。上以五將皆無功,獨惠奉使克獲封,惠為長羅侯。然匈奴民眾傷而去者,及畜產遠移死亡,不可勝數,於是匈奴遂衰耗,怨烏孫。 冬,匈奴單于自將數萬騎擊烏孫,頗得老弱。欲還,會天大雨雪,一日深丈餘,人民畜產凍死,還者不能什一。於是丁令乘弱攻其北,烏桓入其東,烏孫擊其西。凡三國所殺數萬級,馬數萬匹,牛羊甚眾。又重以餓死,人民死者什三,畜產什五。匈奴大虛弱,諸國羈屬者皆瓦解,攻盜不能理。其後漢出三千餘騎為三道,併入匈奴,捕虜得數千人還。匈奴終不敢取當,滋欲鄉和親,而邊境少事矣。 地節二年。匈奴壺衍鞮單于死,弟左賢王立為虛閭權渠單于,以右大將女為大閼氏,而黜前單于所幸顓渠閼氏。顓渠閼氏父左大且渠怨望。是時漢以匈奴不能為邊寇,罷塞外諸城以休百姓。單于聞之,喜,召貴人謀,欲與漢和親。左大且渠心害其事,曰:「前漢使來,兵隨其後。今亦效漢發兵,先使使者入。」乃自請與呼盧訾王各將萬騎,南旁塞獵,相逢俱入。行未到,會三騎亡降漢,言匈奴欲為寇。於是天子詔發邊騎屯要害處,使大將軍軍監治眾等四人將五千騎,分三隊,出塞各數百里,捕得虜各數十人而還。時匈奴亡其三騎,不敢入,即引去。是歲,匈奴饑,人民、畜產死什六七,又發兩屯各萬騎以備漢。其秋,匈奴前所得西嗕居左地者,其君長以下數千人皆驅畜產行,與甌脫戰,所殺傷甚眾,遂南降漢。 三年。昭帝時,匈奴使四千騎田車師。及五將軍擊匈奴,車師田者驚去,車師複通於漢。匈奴怒,召其太子軍宿,欲以為質。軍宿,焉耆外孫,不欲質匈奴,亡走焉耆,車師王更立子烏貴為太子。及烏貴立為王,與匈奴結婚姻,教匈奴遮漢道通烏孫者。是歲,侍郎會稽鄭吉與校尉司馬憙將免刑罪人田渠犁,積穀,發城郭諸國兵萬餘人,與所將田士千五百人共擊車師,破之。車師王請降。匈奴發兵攻車師,吉、憙引兵北逢之,匈奴不敢前。吉、憙即留一候與卒二十人留守王,吉等引兵歸渠犁。車師王恐匈奴兵複至而見殺也,乃輕騎奔烏孫。吉即迎其妻子,傳送長安。匈奴更以車師王昆弟兜莫為車師王,收其餘民東徙,不敢居故地,而鄭吉始使吏卒三百人往田車師地以實之。 元康二年。匈奴大臣皆以為「車師地肥美,近匈奴,使漢得之,多田積穀,必害人國,不可不爭」。由是數遣兵擊車師田者。鄭吉將渠犁田卒七千餘人救之,為匈奴所圍。吉上言:「車師去渠犁千餘裡,漢兵在渠犁者少,勢不能相救,願益田卒。」上與後將軍趙充國等議,欲因匈奴衰弱,出兵擊其右地,使不敢複擾西域。 魏相上書諫曰:「臣聞之,救亂誅暴,謂之義兵,兵義者王。敵加於己,不得已而起者,謂之應兵,兵應者勝。爭恨小故,不忍憤怒者,謂之忿兵,兵忿者敗。利人土地貨寶者,謂之貪兵,兵貪者破。恃國家之大,矜民人之眾,欲見威於敵者,謂之驕兵,兵驕者滅。此五者,非但人事,乃天道也。間者匈奴嘗有善意,所得漢民輒奉歸之,未有犯於邊境,雖爭屯田車師,不足致意中。今聞諸將軍欲興兵入其地,臣愚不知此兵何名者也。今邊郡困乏,父子共犬羊之裘,食草萊之實,常恐不能複存,難以動兵。軍旅之後,必有凶年,言民以其愁苦之氣傷陰陽之和也。出兵雖勝,猶有後憂,恐災害之變因此以生。今郡國守相多不實選,風俗尤薄,水旱不時。按今年計,子弟殺父兄,妻殺夫者,凡二百二十二人,臣愚以為此非小變也。今左右不憂此,乃欲發兵報纖介之忿於遠夷,殆孔子所謂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牆之內也。」上從相言,止遣長羅侯常惠將張掖、酒泉騎往車師,迎鄭吉及其吏士還渠犁。召故車師太子軍宿在焉耆者,立以為王,盡徙車師國民令居渠犁,遂以車師故地與匈奴。以鄭吉為衛司馬,使護鄯善以西南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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