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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傳(2)


  韋鼎

  韋鼎,字超盛,京兆杜陵人也。高祖玄,隱于商山,因而歸宋。祖睿,梁開府儀同三司。父正,黃門侍郎。鼎少通脫,博涉經史,明陰陽逆刺,尤善相術。仕梁,起家湘東王法曹參軍。遭父憂,水漿不入口者五日,哀毀過禮,殆將滅性。服闋,為邵陵王主簿。侯景之亂,鼎兄昂卒于京城,鼎負屍出,寄于中興寺。求棺無所得,鼎哀憤慟哭,忽見江中有物,流至鼎所,鼎切異之。往見,乃新棺也,因以充殮。元帝聞之,以為精誠所感。侯景平,司徒王僧辯以為戶曹屬,曆太尉掾、大司馬從事、中書侍郎。

  陳武帝在南徐州,鼎望氣知其當王,遂寄孥焉。因謂陳武帝曰:「明年有大臣誅死,後四歲,梁其代終,天之歷數當歸舜後。昔周滅殷氏,封媯滿于宛丘,其裔子孫因為陳氏。僕觀明公天縱神武,繼絕統者,無乃是乎!」武帝陰有圖僧辯意,聞其言,大喜,因而定策。及受禪,拜黃門侍郎,俄遷司農卿、司徒右長史、貞威將軍,領安右晉安王長史、行府國事,轉廷尉卿。太建中,為聘周主使,加散騎常侍。尋為秘書監、宣遠將軍,轉臨海王長史,行吳興郡事。入為太府卿。至德初,鼎盡質貨田宅,寓居僧寺。友人大匠卿毛彪問其故,答曰:「江東王氣盡於此矣。吾與爾當葬長安。期運將及,故破產耳。」

  初,鼎之聘周也,嘗與高祖相遇,鼎謂高祖曰:「觀公容貌,故非常人,而神監深遠,亦非群賢所逮也。不久必大貴,貴則天下一家,歲一周天,老夫當委質。公相不可言,願深自愛。」及陳平,上馳召之,授上儀同三司,待遇甚厚。上每與公王宴賞,鼎恒預焉。高祖嘗從容謂之曰:「韋世康與公相去遠近?」鼎對曰:「臣宗族分派,南北孤絕,自生以來,未嘗訪問。」帝曰:「公百世卿族,何得爾也。」乃命官給酒肴,遣世康與鼎還杜陵,樂飲十餘日。鼎乃考校昭穆,自楚太傅孟以下二十餘世,作《韋氏譜》七卷。時蘭陵公主寡,上為之求夫,選親衛柳述及蕭瑒等以示於鼎。鼎曰:「瑒當封侯,而無貴妻之相,述亦通顯,而守位不終。」上曰:「位由我耳。」遂以主降述。上又問鼎:「諸兒誰得嗣?」答曰:「至尊、皇后所最愛者,即當與之,非臣敢預知也。」上笑曰:「不肯顯言乎?」

  開皇十二年,除光州刺史,以仁義教導,務弘清靜。州中有土豪,外修邊幅,而內行不軌,常為劫盜。鼎于都會時謂之曰:「卿是好人,那忽作賊?」因條其徒黨謀議逗留,其人驚懼,即自首伏。又有人客遊,通主家之妾,及其還去,妾盜珍物,於夜亡,尋于草中為人所殺。主家知客與妾通,因告客殺之。縣司鞫問,具得奸狀,因斷客死。獄成,上於鼎,鼎覽之曰:「此客實奸,而殺非也。乃某寺僧詃妾盜物,令奴殺之,贓在某處。」即放此客,遣掩僧,並獲贓物。自是部內肅然不言,鹹稱其有神,道無拾遺。尋追入京,以年老多病,累加優賜。頃之,卒,年七十九。

  來和

  來和,字弘順,京兆長安人也。少好相術,所言多驗。大塚宰宇文護引之左右,由是出入公卿之門。初為夏官府下士,累遷少卜上士,購爵安定鄉男。遷畿伯下大夫,進封洹水縣男。高祖微時,來詣和相,和待人去,謂高祖曰:「公當王有四海。」及為丞相,拜儀同,既受禪,進爵為子。開皇末,和上表自陳曰:

  臣早奉龍顏,自周代天和三年已來,數蒙陛下顧問,當時具言至尊膺圖受命,光宅區宇。此乃天授,非由人事所及。臣無勞效,坐致五品,二十餘年。臣是何人,敢不慚懼!愚臣不任區區之至,謹錄陛下龍潛之時,臣有所言一得,書之秘府,死無所恨。昔陛下在周,嘗與永富公竇榮定語臣曰:「我聞有行聲,即識其人。」臣當時即言公眼如曙星,無所不照,當王有天下,願忍誅殺。建德四年五月,周武帝在雲陽宮,謂臣曰:「諸公皆汝所識,隋公相祿何如?」臣報武帝曰:「隋公止是守節人,可鎮一方。若為將領,陳無不破。」臣即于宮東南奏聞。陛下謂臣,此語不忘。明年,烏丸軌言于武帝曰:「隋公非人臣。」帝尋以問臣,臣知帝有疑,臣詭報曰:「是節臣,更無異相。」于時王誼、梁彥光等知臣此語。大象二年五月,至尊從永巷東門入,臣在永巷門東,北面立,陛下問臣曰:「我無災障不?」臣奏陛下曰:「公骨法氣色相應,天命已有付屬。」未幾,遂總百揆。

  上覽之大悅,進位開府,購物五百段,米三百石,地十頃。

  和同郡韓則,嘗詣和相,和謂之曰:「後四五當得大官。」人初不知所謂。則至開皇十五年五月而終,人問其故,和曰:「十五年為三五,加以五月為四五。大官,槨也。」和言多此類。著《相經》四十卷。

  道士張賓、焦子順、雁門人董子華,此三人,當高祖龍潛時,並私謂高祖曰:「公當為天子,善自愛。」及踐阼,以賓為華州刺史,子順為開府,子華為上儀同。

  蕭吉楊伯醜臨孝恭劉祐

  蕭吉,字文休,梁武帝兄長沙宣武王懿之孫也。博學多通,尤精陰陽算術。江陵陷,遂歸於周,為儀同。宣帝時,吉以朝政日亂,上書切諫。帝不納。及隋受禪,進上儀同,以本官太常考定古今陰陽書。吉性孤峭,不與公卿相沉浮,又與楊素不協,由是擯落於世,鬱鬱不得志。見上好徵祥之說,欲幹沒自進,遂矯其跡為悅媚焉。開皇十四年上書曰:「今年歲在甲寅,十一月朔旦,以辛酉為冬至。來年乙卯,正月朔旦,以庚申為元日,冬至之日,即在朔旦。《樂汁圖徵》雲:『天元十一月朔旦冬至,聖王受享祚。』今聖主在位,居天元之首,而朔旦冬至,此慶一也。辛酉之日,即是至尊本命,辛德在丙,此十一月建丙子。酉德在寅,正月建寅為本命,與月德合,而居元朔之首,此慶二也。庚申之日,即是行年,乙德在庚,卯德在申,來年乙卯,是行年與歲合德,而在元旦之朝,此慶三也。《陰陽書》雲:『年命與歲月合德者,必有福慶。』《洪範傳》雲:『歲之朝,月之朝,日之朝,主王者。』經書並謂三長應之者,延年福吉。況乃甲寅部首,十一月陽之始,朔旦冬至,是聖王上元。正月是正陽之月,歲之首,月之先。朔旦是歲之元,月之朝,日之先,嘉辰之會。而本命為九元之先,行年為三長之首,並與歲月合德。所以《靈寶經》雲:『角音龍精,其祚日強。』來歲年命納音俱角,曆之與經,如合符契。又甲寅、乙卯,天地合也,甲寅之年,以辛酉冬至,來年乙卯,以甲子夏至。冬至陽始,郊天之日,即是至尊本命,此慶四也。夏至陰始,祀地之辰,即是皇后本命,此慶五也。至尊德並乾之覆育,皇后仁同地之載養,所以二儀元氣,並會本辰。」上覽之大悅,賜物五百段。

  房陵王時為太子,言東宮多鬼巉,鼠妖數見。上令吉詣東宮,禳邪氣。于宣慈殿設神坐,有回風從艮地鬼門來,掃太子坐。吉以桃湯葦火驅逐之,風出宮門而止。又謝土,於未地設壇,為四門,置五帝坐。于時至寒,有楎蟆從西南來,入人門,升赤帝坐,還從人門而出。行數步,忽然不見。上大異之,賞賜優洽。又上言太子當不安位,時上陰欲廢立,得其言是之。由此每被顧問。

  及獻皇后崩,上令吉蔔擇葬所,吉曆筮山原,至一處,雲「蔔年二千,蔔世二百」,具圖而奏之。上曰:「吉凶由人,不在於地。高緯父葬,豈不蔔乎?國尋滅亡。正如我家墓田,若雲不吉,朕不當為天子;若雲不凶,我弟不當戰沒。」然竟從吉言。吉表曰:「去月十六日,皇后山陵西北,雞未鳴前,有黑雲方圓五六百步,從地屬天。東南又有旌旗車馬帳幕,佈滿七八裡,並有人往來檢校,部伍甚整,日出乃滅,同見者十餘人。謹案《葬書》雲:『氣王與姓相生,大吉。』今黑氣當冬王,與姓相生,是大吉利,子孫無疆之候也。」上大悅。其後上將親臨發殯,吉複奏上曰:「至尊本命辛酉,今歲鬥魁及天岡,臨卯酉,謹按《陰陽書》,不得臨喪。」上不納。退而告族人蕭平仲曰:「皇太子遣宇文左率深謝餘雲:『公前稱我當為太子,竟有其驗,終不忘也。今卜山陵,務令我早立。我立之後,當以富貴相報。』吾記之曰:『後四載,太子禦天下。』今山陵氣應,上又臨喪,兆益見矣。且太子得政,隋其亡乎!當有真人出治之矣。吾前紿雲蔔年二千者,是三十字也;蔔世二百者,取三十二運也。吾言信矣,汝其志之。」

  及煬帝嗣位,拜太府少卿,加位開府。嘗行經華陰,見楊素塚上有白氣屬天,密言於帝。帝問其故,吉曰:「其候素家當有兵禍,滅門之象。改葬者,庶可免乎!』帝后從容謂楊玄感曰:「公家宜早改葬。」玄感亦微知其故,以為吉祥,托以遼東未滅,不遑私門之事。未幾而玄感以反族滅,帝彌信之。後歲餘,卒官。著《金海》三十卷,《相經要錄》一卷,《宅經》八卷,《葬經》六卷,《樂譜》二十卷及《帝王養生方》二卷,《相手版要決》一卷,《太一立成》一卷,並行於世。

  時有楊伯醜,臨孝恭、劉祐,俱以陰陽術數知名。

  楊伯醜,馮翊武鄉人也。好讀《易》,隱于華山。開皇初,被徵入朝,見公卿不為禮,無貴賤皆汝之。人不能測也。高祖召與語,竟無所答。上賜之衣服,至朝堂,舍之而去。於是被發陽狂,遊行市里,形體垢穢,未嘗櫛沐。嘗有張永樂者,賣卜京師,伯醜每從之遊。永樂為卦有不能決者,伯醜輒為分析爻象,尋幽入微。永樂嗟服,自以為非所及也。伯醜亦開肆賣蔔。有人嘗失子,就伯醜筮者。卦成,伯醜曰:「汝子在懷遠坊南門道東北壁上,有青裙女子抱之,可往取也。」如言果得。或者有金數兩,夫妻共藏之,于後失金,其夫意妻有異志,將逐之。其妻稱冤,以詣伯醜,為筮之曰:「金在矣。」悉呼其家人,指一人曰:「可取金來!」其人赧然,應聲而取之。道士韋知常詣伯醜問吉凶,伯醜曰:「汝勿東北行,必不得已,當早還。不然者,楊素斬汝頭。」未幾,上令知常事漢王諒。俄而上崩,諒舉兵反,知常逃歸京師。知常先與楊素有隙,及素平並州,先訪知常,將斬之,賴此獲免。又人有失馬,來詣伯醜卜者。時伯醜為皇太子所召,在途遇之,立為作卦,卦成,曰:「我不遑為卿占之,卿且向西市東壁門南第三店,為我買魚作膾,當得馬矣。」其人如此言,須臾,有一人牽所失馬而至,遂擒之。崖州嘗獻徑寸珠,其使者陰易之,上心疑焉,召伯醜令筮。伯醜曰:「有物出自水中,質圓而色光,是大珠也。今為人所隱。」具言隱者姓名容狀。上如言簿責之,果得本珠。上奇之,賜帛二十匹。國子祭酒何妥嘗詣之論《易》,聞妥之言,倏然而笑曰:「何用鄭玄、王弼之言乎!」久之,微有辨答,所說辭義,皆異先儒之旨,而思理玄妙,故論者以為天然獨得,非常人所及也。竟以壽終。

  臨孝恭,京兆人也。明天文算術,高祖甚親遇之。每言災祥之事,未嘗不中,上因令考定陰陽。官至上儀同。著《欹器圖》三卷,《地動銅儀經》一卷,《九宮五墓》一卷,《遁甲月令》十卷,《元辰經》十卷,《元辰厄》一百九卷,《百怪書》十八卷,《祿命書》二十卷,《九宮龜經》一百一十卷,《太一式經》三十卷,《孔子馬頭易蔔書》一卷,並行於世。

  劉祐,滎陽人也。開皇初,為大都督,封索盧縣公。其所占候,合如符契,高祖甚親之。初與張賓、劉暉、馬顯定曆。後奉詔撰兵書十卷,名曰《金韜》,上善之。複著《陰策》二十卷,《觀台飛候》六卷,《玄象要記》五卷,《律曆術文》一卷,《婚姻志》三卷,《產乳志》二卷,《式經》四卷,《四時立成法》一卷,《安曆志》十二卷,《歸正易》十卷,並行於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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