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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諤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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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諤,字士恢,趙郡人也。好學,解屬文。仕齊為中書舍人,有口辯,每接對陳使。周武帝平齊,拜天官都上士,諤見高祖有奇表,深自結納。及高祖為丞相,甚見親待,訪以得失。于時兵革屢動,國用虛耗,諤上《重穀論》以諷焉。高祖深納之。及受禪,曆比部、考功二曹侍郎,賜爵南和伯。諤性公方,明達世務,為時論所推。遷治書侍御史,上謂群臣曰:「朕昔為大司馬,每求外職,李諤陳十二策,苦勸不許,朕遂決意在內。今此事業,諤之力也。」賜物二千段。 諤見禮教凋敝,公卿薨亡,其愛妾侍婢,子孫輒嫁賣之,遂成風俗。諤上書曰:「臣聞追遠慎終,民德歸厚,三年無改,方稱為孝。如聞朝臣之內,有父祖亡沒,日月未久,子孫無賴,便分其妓妾,嫁賣取財。有一於茲,實損風化。妾雖微賤,親承衣履,服斬三年,古今通式。豈容遽褫縗弊,強傅鉛華,泣辭靈幾之前,送付他人之室。凡在見者,猶致傷心,況乎人子,能堪斯忍?複有朝廷重臣,位望通貴,平生交舊,情若弟兄,及其亡沒,杳同行路,朝聞其死,夕規其妾,方便求娉,以得為限,無廉恥之心,棄友朋之義。且居家理治,可移於官,既不正私,何能贊務?」上覽而嘉之。五品以上妻妾不得改醮,始於此也。 諤又以屬文之家,體尚輕薄,遞相師效,流宕忘反,於是上書曰: 臣聞古先哲王之化民也,必變其視聽,防其嗜欲,塞其邪放之心,示以淳和之路。五教六行為訓民之本,《詩》《書》《禮》《易》為道義之門。故能家複孝慈,人知禮讓,正俗調風,莫大於此。其有上書獻賦,制誄鐫銘,皆以褒德序賢,明勳證理。苟非懲勸,義不徒然。降及後代,風教漸落。魏之三祖,更尚文詞,忽君人之大道,好雕蟲之小藝。下之從上,有同影響,競騁文華,遂成風俗。江左齊、梁,其弊彌甚,貴賤賢愚,唯務吟詠。遂複遺理存異,尋虛逐微,競一韻之奇,爭一字之巧。連篇累牘,不出月露之形,積案盈箱,唯是風雲之狀。世俗以此相高,朝廷據茲擢士。祿利之路既開,愛尚之情愈篤。於是閭裡童昏,貴遊總丱,未窺六甲,先制五言。至如羲皇、舜、禹之典,伊、傅、周、孔之說,不復關心,何嘗入耳。以傲誕為清虛,以緣情為勳績,指儒素為古拙,用詞賦為君子。故文筆日繁,其政日亂,良由棄大聖之軌模,構無用以為用也。損本逐末,流遍華壤,遞相師祖,久而愈扇。及大隋受命,聖道聿興,屏黜輕浮,遏止華偽,自非懷經抱質,志道依仁,不得引預搢紳,參廁纓冕。開皇四年,普詔天下,公私之翰,並宜實錄。其年九月,泗州刺史司馬幼之文表華豔,付所司治罪。自是公卿大臣,咸知正路,莫不鑽仰墳集,棄絕華綺,擇先王之令典,行大道於茲世。如聞外州遠縣,仍鐘敝風,選吏舉人,未遵典則,至有宗黨稱孝,鄉曲歸仁,學必典謨,交不苟合,則擯落私門,不加收齒;其學不稽古,逐俗隨時,作輕薄之篇章,結朋黨而求譽,則選充吏職,舉送天朝。蓋由縣令、刺史未行風教,猶挾私情,不存公道。臣既忝憲司,職當糾察。若聞風即劾,恐掛網者多,請勒諸司,普加搜訪,有如此者,具狀送台。 諤又以當官者好自矜伐,複上奏曰: 臣聞舜戒禹雲:「汝惟不矜,天下莫與汝爭能;汝惟不伐,天下莫與汝爭功。」言偃又雲:「事君數,斯辱矣,朋友數,斯疏矣。」此皆先哲之格言,後王之軌轍。然則人臣之道,陳力濟時,雖勤比大禹,功如師望,亦不得厚自矜伐,上要君父。況複功無足紀,勤不補過,而敢自陳勳績,輕幹聽覽!世之喪道,極于周代,下無廉恥,上使之然。用人唯信其口,取士不觀其行。矜誇自大,便以幹濟蒙擢;謙恭靜退,多以恬默見遺。是以通表陳誠,先論己之功狀;承顏敷奏,亦道臣最用心。自衒自媒,都無慚恥之色;強幹橫請,唯以幹沒為能。自隋受命,此風頓改,耕夫販婦,無不革心,況乃大臣,仍遵敝俗!如聞刺史入京朝覲,乃有自陳勾檢之功,喧訴階墀之側,言辭不遜,高自稱譽,上黷冕旒,特為難恕,凡如此輩,具狀送台,明加罪黜,以懲風軌。 上以諤前後所奏頒示天下,四海靡然向風,深革其弊。諤在職數年,務存大體,不尚嚴猛,由是無剛謇之譽,而潛有匡正多矣。邳公蘇威以臨道店舍,乃求利之徒,事業汙雜,非敦本之義,遂奏高祖,約遣歸農,有願依舊者,所在州縣錄附市籍,仍撤毀舊店,並令遠道,限以時日。正值冬寒,莫敢陳訴。諤因別使,見其如此,以為四民有業,各附所安,逆旅之與旗亭,自古非同一概,即附市籍,於理不可,且行旅之所托,豈容一朝而廢,徒為勞擾,於事非宜,遂專決之,並令依舊,使還詣闕,然後奏聞。高祖善之曰:「體國之臣,當如此矣。」以年老,出拜通州刺史,甚有惠政,民夷悅服。後三歲,卒官,有子四人。大體、大鈞,並官至尚書郎。世子大方襲爵,最有材品,大業初,判內史舍人。帝方欲任之,遇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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