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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覽長孫熾長孫晟傳(2)


  七年,攝圖死,遣晟持節拜其弟處羅侯為莫何可汗,以其子雍閭為葉護可汗。處羅侯因晟奏曰:「阿波為天所滅,與五六千騎在山谷間,伏聽詔旨,當取之以獻。」乃召文武議焉。樂安公元諧曰:「請就彼梟首,以懲其惡。」武陽公李充曰:「請生將入朝,顯戮以示百姓。」上謂晟曰:「於卿何如?」晟對曰:「若突厥背誕,須齊之以刑。今其昆弟自相夷滅,阿波之惡,非負國家,因其困窮,取而為戮,恐非招遠之道,不如兩存之。」上曰:「善。」八年,處羅侯死,遣晟往吊,仍齎陳國所獻寶器以賜雍閭。

  十三年,流人楊欽亡入突厥,詐言彭公劉昶共宇文氏女謀欲反隋,稱遣其來,密告主。雍閭信之,乃不修職貢。又遣晟出使,微觀察焉。公主見晟,乃言辭不遜,又遣所私胡人安遂迦共欽計議,扇惑雍閭。晟至京師,具以狀奏。又遣晟往索欽,雍閭欲勿與,謬答曰:「檢校客內,無此色人。」晟乃貨其達官,知欽所在,夜掩獲之,以示雍閭,因發公主私事,國人大恥。雍閭執遂迦等,並以付晟。上大喜,加授開府,仍遣入籓,蒞殺大義公主。雍閭又表請婚,僉議將許之。晟又奏曰:「臣觀雍閭,反覆無信,特共玷厥有隙,所以依倚國家。縱與為婚,終當必叛。今若得尚公主,承藉威靈,玷厥、染幹必又受其徵發。強而更反,後恐難圖。且染幹者,處羅侯之子也,素有誠款,於今兩代。臣前與相見,亦乞通婚,不如許之,招令南徙,兵少力弱,易可撫馴,使敵雍閭,以為邊捍。」上曰:「善。」又遣慰喻染幹,許尚公主。

  十七年,染幹遣五百騎隨晟來逆女,以宗女封安義公主以妻之。晟說染幹率眾南徙,居度斤舊鎮。雍閭疾之,亟來抄略。染幹伺知動靜,輒遣奏聞,是以賊來每先有備。

  十九年,染幹因晟奏,雍閭作攻具,欲打大同城。詔發六總管,並取漢王節度,分道出塞討之。雍閭大懼,複共達頭同盟,合力掩襲染幹,大戰于長城下。染幹敗績,殺其兄弟子侄,而部落亡散。染幹與晟獨以五騎逼夜南走,至旦,行百餘裡,收得數百騎,乃相與謀曰:「今兵敗入朝,一降人耳,大隋天子豈禮我乎?玷厥雖來,本無冤隙,若往投之,必相存濟。」晟知其懷貳,乃密遣從者入伏遠鎮,令速舉烽。染幹見四烽俱發,問晟曰:「城上然烽何也?」晟紿之曰:「城高地迥,必遙見賊來。我國家法,若賊少舉二烽,來多舉三烽,大逼舉四烽,使見賊多而又近耳。」染幹大懼,謂其眾曰:「追兵已逼,且可投城。」既入鎮,晟留其達官執室以領其眾,自將染幹馳驛入朝。帝大喜,進授左勳衛驃騎將軍,持節護突厥。晟遣降虜覘候雍閭,知其牙內屢有災變,夜見赤虹,光照數百里,天狗隕,雨血三日,流星墜其營內,有聲如雷。每夜自驚,言隋師且至。並遣奏知,仍請出討突厥。都速等歸染幹,前後至者男女萬餘口,晟安置之。由是突厥悅附。尋以染幹為意利珍豆啟人可汗,賜射于武安殿。選善射者十二人,分為兩朋。啟人曰:「臣由長孫大使得見天子,今日賜射,願入其朋。」許之。給晟箭六侯,發皆入鹿,啟人之朋竟勝。時有群飛,上曰:「公善彈,為我取之。」十發俱中,並應丸而落。是日百官獲賚,晟獨居多。尋遣領五萬人,於朔州築大利城以處染幹。安義公主死,持節送義城公主,複以妻之。晟又奏:「染幹部落歸者既眾,雖在長城之內,猶被雍閭抄略,往來辛苦,不得甯居。請徙五原,以河為固,于夏、勝兩州之間,東西至河,南北四百里,掘為橫塹,令處其內,任情放牧,免於抄略,人必自安。」上並從之。

  二十年,都藍大亂,為其部下所殺。晟因奏請曰:「今王師臨境,戰數有功,賊內攜離,其主被殺,乘此招誘,必並來降,請遣染幹部下分頭招慰。」上許之,果盡來附。達頭恐怖,又大集兵。詔晟部領降人,為秦川行軍總管,取晉王廣節度出討。達頭與王相抗,晟進策曰:「突厥飲泉,易可行毒。」因取諸藥毒水上流,達頭人畜飲之多死,於是大驚曰:「天雨惡水,其亡我乎?」因夜遁。晟追之,斬首千餘級,俘百餘口,六畜數千頭。王大喜,引晟入內,同宴極歡。有突厥達官來降,時亦預坐,說言突厥之內,大畏長孫總管,聞其弓聲,謂為霹靂,見其走馬,稱為閃電。王笑曰:「將軍震怒,威行域外,遂與雷霆為比,一何壯哉!」師旋,授上開府儀同三司,複遣還大利城,安撫新附。

  仁壽元年,晟表奏曰:「臣夜登城樓,望見磧北有赤氣,長百餘裡,皆如雨足,下垂被地。謹驗兵書,此名灑血,其下之國必且破亡。欲滅匈奴,宜在今日。」詔楊素為行軍元帥,晟為受降使者,送染幹北伐。二年,軍次北河,值賊帥思力俟斤等領兵拒戰,晟與大將軍梁默擊走之,轉戰六十餘裡,賊眾多降。晟又教染幹分遣使者,往北方鐵勒等部招攜取之。三年,有鐵勒、思結、伏利具、渾、斛薩、阿拔、僕骨等十餘部,盡背達頭,請來降附。達頭眾大潰,西奔吐谷渾。晟送染幹安置於磧口。

  事畢,入朝,遇高祖崩,匿喪未發。煬帝引晟於大行前委以內衙宿衛,知門禁事,即日拜左領軍將軍。遇楊諒作逆,敕以本官為相州刺史,發山東兵馬,與李雄等共經略之。晟辭曰:「有男行布,今在逆地,忽蒙此任,情所不安。」帝曰:「公著勤誠,朕之所悉。今相州之地,本是齊都,人俗澆浮,易可搔擾。儻生變動,賊勢即張,思所以鎮之,非公莫可。公體國之深,終不可以兒害義,故用相委,公其勿辭。」於是遣捉相州。諒破,追還,轉武衛將軍。

  大業三年,煬帝幸榆林,欲出塞外,陳兵耀武,經突厥中,指於涿郡。仍恐染幹驚懼,先遣晟往喻旨,稱述帝意。染幹聽之,因召所部諸國,奚、霫、室韋等種落數十酋長咸萃。晟以牙中草穢,欲令染乾親自除之,示諸部落,以明威重,乃指帳前草曰:「此根大香。」染幹遽嗅之曰:「殊不香也。」晟曰:「天子行幸所在,諸侯躬親灑掃,耘除禦路,以表至敬之心。今牙中蕪穢,謂是留香草耳。」染幹乃悟曰:「奴罪過。奴之骨肉,皆天子賜也,得效筋力,豈敢有辭?特以邊人不知法耳,賴將軍恩澤而教導之。將軍之惠,奴之幸也。」遂拔所佩刀,親自芟草,其貴人及諸部爭放效之。乃發榆林北境,至於其牙,又東達於薊,長三千里,廣百步,舉國就役而開禦道。帝聞晟策,乃益嘉焉。後除淮陽太守,未赴任,複為右驍衛將軍。

  五年,卒,時年五十八。帝深悼惜之,賵贈甚厚。後突厥圍雁門,帝歎曰:「向使長孫晟在,不令匈奴至此!」晟好奇計,務功名。性至孝,居憂毀瘠,為朝士所稱。貞觀中,追贈司空、上柱國、齊國公,諡曰獻。少子無忌嗣。

  其長子行布,亦多謀略,有父風。起家漢王諒庫真,甚見親狎。後遇諒於並州起逆,率眾南拒官軍,乃留行布城守,遂與豆盧毓等閉門拒諒,城陷,遇害。次子恒安,以兄功授鷹揚郎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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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臣曰:長孫氏爰自代陰,來儀京洛,門傳鐘鼎,家誓山河。漢代八王,無以方其茂績;張氏七葉,不能譬此重光。覽獨擅雄辨,熾早稱爽俊,俱司禮閣,並統師旅,且公且侯,文武不墜。晟體資英武,兼包奇略,因機制變,懷彼戎夷。傾巢盡落,屈膝稽顙,塞垣絕鳴鏑之旅,渭橋有單于之拜。惠流邊朔,功光王府,保茲爵祿,不亦宜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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