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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光宗紹熙元年


  宋光宗

  庚戌紹熙元年。上,孝宗皇帝第三子也,母曰成穆皇后郭氏,以紹興十七年九月四日生上于藩邸。初,成穆生四男,長曰鄧王愭,即莊文太子是也;次曰慶王愷;次恭王,即上也;次未命而夭,追賜名恪,贈使相,封邵王。二十年,上生四歲矣。二月,授右監門衛率府副率。

  三十年五月,轉榮州刺史。

  三十二年九月,封恭王,於是十六歲矣。

  孝宗受禪,乾道元年,立鄧王為皇太子。

  二年七月,詔皇太子男皇嫡孫賜名挻,除福州觀察使,封榮國公;恭王男皇孫賜名挺,除左千牛衛大將軍。

  三年七月,太子薨,諡曰莊文。

  六年六月,以知樞密院府為莊文太子外第,命榮國公挻與錢妃自東宮徙居焉。

  七月乙巳,太史奏:是夜四更後,東北方火星順行,在木星西南入宿,各不及一度。占雲:木、火合宿,主冊太子,當有赦。時虞允文獨相。

  八月庚戌,孝宗禦垂拱殿,允文乞留班奏事。三省、樞密院進呈文字訖,執政下殿。孝宗宣諭允文遣使祈請陵寢事,允文一一奏畢,複奏雲:「臣累日齋心,今日涓吉,有一大事,方欲干犯雷霆之威,冒萬死以請。」孝宗問何事,允文奏曰:「自古人君即位一二年後,必建立儲貳,以隆萬世之統,以系四海之心。國家治亂安危之機,無大於此,故曰太子國之本也。國本正而萬事理。況今日聖志已定,將大有為於天下,若一旦敵敗盟,連兵兩淮,六飛必須順動,監國撫軍,誰任其責?臨事之變,倉猝議之,常有不如人意處。又陛下在位將十年而元良虛位,中外士夫共懷憂疑,但往往畏死,不肯啟口開陳爾。臣蒙陛下大恩,付以心腹之托,使定大計。今日之事,無大於此,無急於此。日者木、火合宿,太史奏以為當冊太子。天心仁愛陛下,昭示休祥。願陛下上順天心,下從人望,早出睿斷。」孝宗欣然雲:「朕久有此意,事亦素定,但恐儲位既正,人心易驕,便自縱逸,不勸於學,浸有失德,不可不慮。朕更欲令練曆世務,通知古今,庶幾無後悔爾。」允文奏雲:「臣平日竊觀陛下至孝至篤,豈不以宗社為念?聖慮最遠,豈不以儲副為急?所以遲遲至今,亦必有說。今蒙宣諭,益有以見陛下重惜神器,封植國本,為萬萬年之永圖,天下幸甚。然臣之愚,以謂此事不過審擇宮官,使日聞正言,日行正道,真積力久,自然無不趣于正,安得有後悔?又儲闈一開,深居中禁,常得在陛下左右,日親帝學,何患不光明?日與朝政,何患不練曆?以臣之愚,早建儲宮,共所成就,必遠過於外處潛邸。」孝宗曰:「丞相言極是。但此事卻有少遷次,非久於選德殿還,獨與丞相議之。」允文即奏雲:「臣以愚忠所迫,昧死有請,敢意陛下遽賜察納,臣無任感天荷聖之至。容臣再拜謝恩。」謝訖,複奏雲:「此事願陛下早留聖念。」孝宗雲:「甚好,甚好,不過旬日間。」二十五日壬申,允文朝殿奏事,至下馬處,中使傳旨,令右相留班。孝宗以邊事一一宣諭,允文奏對訖,複奏雲:「臣比者輒以早建東宮事有請,陛下欣然即賜開納。今已逾旬日,未准處分,臣實憂懼。」孝宗曰:「此事已決。偶數日來多事,未及與卿商量。」允文援唐太宗事力以為請,孝宗曰:「朕見唐太宗用兵取天下,心甚敬之。至議立太子,乃引佩刀自決,亦未嘗不笑之。蓋處置家事,何用如此?今秋事向晚,冬初又虜使來,有一番禮數。若于郊禮時或前或後降指揮,如何?」允文奏雲:「聖志果定,以郊天慶成日降指揮甚好。蓋日南至,天正也。」孝宗雲:「當用此日。」

  十一月辛巳,大駕至郊壇,齋於青城。是日午,宰執奏事,有旨令右相留班,孝宗宣諭雲:「立太子事,朕但欲與丞相議爾,如何?」允文奏雲:「此陛下家事,臣不當與。臣記得太宗皇帝淳化末年召寇准於青州,既入對,太宗曰:〔東宮未立,如何?〕准對曰:〔此事問內人不可,問大臣亦不可,問中貴人亦不可,惟陛下獨斷乃可耳。〕太宗曰:〔襄王可乎?〕准對曰:〔知子莫若父。陛下若以為可,願早降處分。〕乃立真宗。臣嘗讀國史,太宗八子,真宗第三。觀准所對,曲折之間,但欲自太宗發之耳。太宗英斷一發,千百世無有議之者,此臣倦倦之忠,獨有望于陛下也。」孝宗雲:「今郊天后,先欲加上兩宮尊號。立太子可用春初。」允文奏雲:「臣謹奉詔,願陛下更無改易。」孝宗雲:「只候兩宮禮畢,便降指揮。」又微笑雲:「朕家好事數件,皆是丞相做了。」允文頓首謝。

  七年正月丙子朔,太上皇帝、壽聖皇后受冊寶禮畢,庚辰,允文奏事紫宸殿,乞留班,奏雲:「今兩宮冊寶禮成,立太子指揮乞早賜處分。」孝宗曰:「丞相留意此事如此,朕欲以中春上旬擇日行禮,非久於內殿,更與卿議之,又有少說,朕欲立太子後,余一親王,便欲令出鎮外藩,不知本朝有何典故?」允文奏曰:「陛下止有兩大王,若立一王為太子,一王自留王邸侍陛下左右,本朝亦無似此典故。」孝宗雲:「朕之慮甚遠,卿可于唐以前子細密加討論。」允文奉旨而退。

  戊子,進呈二月壬子晚朝孝宗禦選德殿以立皇太子禦劄宣示大臣,允文等奏:「元良天下大本,陛下獨出睿斷,為天下得人。」各再拜賀。孝宗曰:「前世人主多以此為諱,朕甚不取。國有儲副,自古以然,何諱之有?」允文曰:「唐太宗號英主,至此乃不能自決,猶引佩刀以自向。」孝宗曰:「朕常笑之。雉奴仁懦,太宗既知之矣,卒不能奪,以基禍亂。皇太子,朕觀之熟矣,他日親馭戎輅,以撫六師,監國之任不及今早定,何以系天下心?」允文奏:「臣等受詔未敢行出,恭俟來日集百官宣佈。」孝宗曰:「善。」定夕鎖學士院,癸醜降詔,內出麻制:「皇第三子恭王惇可立為皇太子,皇子慶王愷判甯國府,進封魏王。」

  三月丁酉,上受冊。四月庚午,御筆皇太子宜須臨安府尹,蓋欲試以民事也。九年二月,榮國公挺薨。莊文太子之子。

  四月,上解府尹事。淳熙元年,魏王自甯國府改判明州。

  七年二月,魏王薨,諡惠憲。他日,孝宗謂右丞相趙雄曰:「太子資質極美,但尚少學問耳。每遣人來問安,朕必戒之雲,且語太子,切須留意學問。」

  十四年十月,高宗皇帝崩。先是,孝宗已有禪意,嘗命有司葺都亭驛,其制侔德壽宮。既而以天下不可奉三宮,乃緩其事。

  十一月己亥,手詔:皇太子可令參決庶務。右丞相周必大奏,乞創議事堂。於是詔以內東門司改為之。十五年正月乙巳,詔每遇朝殿,令皇太子侍。

  十六年正月甲午,皇孫抦封嘉國公,魏惠憲王子也。惠憲,皇兄慶王愷。己亥,周必大進左相,留正右相。

  丙午,皇太后遷慈福宮。春坊薑特立見必大,問曰:「宮中人人知上元後舉行典禮,今悄然,何也?」必大謝曰:「此非外廷所敢與聞。」特立不悅而退。罷特立在紹熙元年。己未,詔德壽宮改為重華宮。 後又改慈福,又改慈壽。

  ◇

  二月壬戌,內降禪詔:皇太子可即皇帝位。宣詔訖,百官入班殿庭。百官稱賀畢,孝宗移居重華宮。本末互見淳熙十六年。立妃李氏為皇后,後父道拜慶遠軍節度使,贈太尉,諡忠毅。先是,道為湖北帥,有九宮山張真牧至其第,道命諸女拜之,其中女慈懿後也。真牧見之,驚曰:「此天下人母,我奈何受其拜邪?」人皆以為狂,道心獨喜。孝宗在潛邸,聞是語,即為上聘之。時莊文太子錢妃之妹同選入宮,中外皆心擬錢氏而後定選。隆興二年,封榮國夫人。郊禮成,進封定國。乾道七年,王為皇太子,立為太子妃,至是正位號,卒如張真牧之言雲。詔以生日為重明節。秘書郎兼權吏部郎官鄭湜因轉對,奏言:「民力之困,莫甚於此時。蓋所取者,皆祖宗時所未嘗有,而作俑於後來,所用者皆循習承平積弊,而不量今日之事力。願先以清心寡欲、躬自節儉為本,然後明詔大臣,裁度經費,除奉宗廟、事兩宮、給兵費之外,一切量事裁酌,惟正之供,濫恩橫例,皆董正之,然後使版曹會一處之入,擇諸路監司之愛民而曉財賦者,使之稽考調度,蠲其煩重,以寬民力。」疏既出,右丞相留正乃命中司、版曹、檢正、都司置局,同共稽考。先是,壽皇創左藏封樁庫,其法非奉親、非軍需不支。至淳熙末年,往往以犒軍或造軍器為名撥入內庫或睿思殿,或御前庫,或修內司,而有司不敢執也。是時湜為敕令所刪定官,因轉對,為壽聖言之。至是又以為言,然竟未聞有所施行雲。左補闕薛叔似遷將作監,右拾遺許及之遷軍器監。先是淳熙十五年,壽皇從林粟之請,複置遺、補官,以命叔似、及之。上即位,二人既遷,並與其官廢之。

  ◇

  三月,秘書監丞沈清臣罷。上初即位,清臣自國子監丞遷秘書丞。羅點薦為言事官,不果用,俄而為範處義論罷之。初主管台州崇道觀,繼又降二官。清臣,臨安人,淳熙十五年因轉對,曆詆時相者也。

  ◇

  五月,左丞相周必大罷。必大與留正並相,議論素不合。上受禪,必大已有罷意。時羅點以奉常兼修注,上密遣訪可為言事官者,點薦葉適等八人,皆意向與必大類者,由是不果用。於是左諫議大夫謝諤遷禦史中丞,權兵部侍郎何澹除右諫議大夫。澹初與必大厚,為司業二年不遷。正既相,白用澹為祭酒,故德正而怨必大,至是,首上疏攻必大。必大求去,再請而遂罷,以觀文殿大學士判潭州。諤以不論列必大,改權工部尚書。會知滁州範處義除殿中侍御史,必大方懇辭除職典藩之命,澹又論之,處義亦助其說,於是以雜學士出守泉州。先是,呂頤浩創月樁錢,大為民害。高宗嘗諭秦檜,令盡罷之,未果。乾、淳間始減廣德、桂陽軍萬三千餘緡。上登極,以月樁錢有敷額太重去處,令台諫、侍從同戶部長貳詳悉措畫聞奏,當議斟酌施行,以寬民力。尋用吏部尚書顏師魯等奏,再減江浙諸郡月樁錢十六萬五千緡有奇雲。

  是年紹熙元年春二月,禦史劉光祖取禦史台格,摘其關於中外臣僚握兵將帥、後戚、內侍與夫禮樂訛雜、風俗奢借之事凡二十條,奏乞付下報行,令知謹恪。上從之。是春,右丞相留正因奏事,密以建儲為請,上謙遜未皇也,於是皇子封嘉王矣。逾月,正複以為言,上曰:「少徐議之。」上之受禪也,薑特立、譙熙載皆以春坊舊人得幸,頗用事。自周必大罷。左揆久虛而亞參亦闕。時特立知閣門事,忽見右丞相留正。曰:「上以丞相在位久,欲遷左揆,而葉、張二尚書中擇人一執政,二書熟先?」正不答。明日,以特立之語於上前奏之,且論其其招權納賄之狀,上大怒,罷特立閣職,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宮。

  夏五月,禦崇政殿,賜餘複以下五百五十八人及第、出身有差。差進士廷射始於淳熙二年,壽皇嘗諭大臣,欲令文士能射、武臣知《詩》《書》,於是壽皇特禦射殿,引詹騤以下按射,翌日,引第五甲及特奏名皆具襴笏起居,易戍服以射,正奏召中的、中帖上垛者推恩有差,特奏名五等人射合格者與文學,其他例賜束帛,凡用絹三千匹雲。是科,丞相留正奏言:「射以觀德。既不合格而複賜帛,則似無謂。此例可削去,亦省費之一端也。」上從之。上受禪,推恩潛藩舉人,其恭、榮二郡皆在蜀中。時京鏜為蜀帥,乃命三舉終場不改名人並特赴類省試。倍省額三十二人而取一人,一州共得二十六人。議者以為濫,因請廷試,入第四等以前者並賜第,余但文學出身雲。殿中侍御史劉光祖出為潼川府路轉運判官。先是,光祖自四川制置司參議官召對,除軍器少監。何澹時以兵部侍郎出使,使還,除右諫議大夫。澹首劾左丞相周必大,罷之。光祖與澹舊在館中,相厚善,嘗過澹,澹曰:「近日之事,可謂犯不韙。」光祖曰:「周丞相豈無可論?第光祖有短見。近歲一宰相去位,所引之士斥遂殆盡,班列為之一空。周相之門多佳士,安得如許人代之?」時薑特立、譙熙載以春坊舊人頗用事,光祖屏人語澹曰:「曾、龍之事不可再也。」澹曰:「得非薑、譙之謂乎?」光祖曰:「然。」既而澹引光祖入便閣,有數客在焉。光祖顧視,則皆薑、譙之徒,始悔前言之輕發也。是春,澹同知貢舉,而光祖有台官之除,首上學術邪正之章。及奏名,光祖被旨入院拆號,與澹坐席甫逼。澹曰:「近日風采一新。」光祖曰:「光祖非立異也,但常日為大諫所言者,今則自言之耳。」既出,同院謂光祖曰:「何公見公所上章,數日為之恍惚,日餌定志圓,他可知也。」未幾,謝深甫除右正言。至是,光祖坐論吳端事忤旨而出,澹遷禦史中丞,議論自此分矣。吳端者,舊以巫醫為業。上在儲邸,壽皇嘗有疾,國醫不能愈,端治療有功,慈懿李後德之。上既受禪,擢閣門宣贊舍人,又遷帶禦器械。澹三上疏論之,不報。胡紘為給事中,亦封還錄黃。上以御筆諭止之,澹、紘皆聽命。光祖再上疏言:「小人逾分幹請,而使給諫不得行其職,輕名器,虧綱紀,褻主權,是一日而三失也。」疏入,上命大臣令都司諭止之,光祖言益力,上不樂。先是,光祖監拆號,差誤士人試卷,既舉覺,放罪矣。至是乃用前事,徙光祖為太府卿,由是遂出。是夏,議者請令監司、州郡寬屬縣無名之取,以紓民力。時東南月樁錢歲為緡錢猶三百九十余萬,又有版帳錢者,軍興後諸邑皆有之,而浙中為尤甚。於是知岳州劉俁會四縣版帳之額為二萬一千餘緡,而無窠名者萬一千餘緡,乃與提點刑獄丁逢、轉運判官薛叔似議,取凡無名者盡蠲之,舉岳陽一郡而言,則其餘可知矣。其餘郡未減者如故。

  ◇

  秋七月,命縣置推吏,給重祿。舊例,諸縣不置推法司吏,受賕鬻獄,得以自肆。議者請萬戶已下縣各置刑案推吏兩名,五千戶已下一名,專一承勘公事,不許差出及兼他案,仍免諸色科敷事件,月給視州推吏減三之一。委令佐選擇有行止、無過犯、諳曉鞫勘人充,以一年為界。即因鞫勘受賕,並行重法。然諸縣多不奉行。朝廷聞之,乃勒令請領重祿,如不受者勒停,所屬不邦支者從例,受制書而違抵罪。

  ◇

  八月庚戌,命同判太史局劉孝榮改造新曆。去年十一月,承節郎趙煥言:「《淳熙曆》今歲冬至後天一辰。」詔禮部侍郎李巘、著作郎鄧驛、秘書丞黃艾、校書郎王叔簡同驗視。至是乃有是命。孝榮乞與吳澤、荊大聲同造焉。金人遣使來賀重明節。自渡江後,北使往來,皆傳其國之禦名、廟諱,而本朝止傳帝名。至是,黃裳以王府翊善奉詔接伴,庚子至盱眙,裳問掌儀田願:「高宗何以稱帝名而不稱廟諱?」願雲:「自祔廟後元未理會。」裳遂遣願等持廟諱、禦名三紙以往。北使副視之,雲:「前無此例。」願答雲:「此乃二十七朔之外第一番講禮,帝名、廟諱合有分別。」往返久之,北使副乃謂願雲:「為我謝使副,所言極是當理。非不曉得,止是來時不曾得朝省指揮,止依得冊子上行,難以專輒,切望相諒。」裳乃已。既而北使引接,來傳彼國名諱,自旻以下至其父允恭,稱廟諱者凡六人。裳歸,奏其事,乞後遣使人力議改正。蓋隆興更成之時,廟堂亟於弭兵,僅能正其大體,而交際之文或未暇議,蓋不止一二也。舊南使入境,非遇置頓,不許下車。是後待南使禮益恭,或中頓稍遠,使者則下馬,就道傍民居煮茗或炙脯、溫酒食之,北之掌事者必前僕其火,南使乃遣人傳諭北都管以無禮之故,都管卻馬遜謝,又以柳條決其人。今館中執事者多中原遺民,往往與三節人私語,惟見北人,則亟避去。

  ◇

  冬十月,以左藏西上庫改稱封樁下庫。初,紹興休兵後,置御前樁管激賞庫。孝宗受禪,改為左藏南庫。淳熙末,始並歸戶部。已而言者謂南庫不歸戶部今已二年,而庫名尚存,官吏如故,乞並省。孝宗曰:「若盡廢庫名,出入必淆亂。可以左藏西上庫為名。」至是改稱封樁下庫,仍隸戶部焉。右諫議大夫何澹遷禦史中丞。時王藺為樞密使,右丞相留正甚憚之,雖上亦不樂也。澹初除中丞,或諭澹使擊之,澹忻然上章,極其醜詆。詔降一官放罷。他日,上諭澹曰:「卿章疏猶未快,此人朕亦畏之。」是冬,追封三公主。上三女,長曰齊安郡主,次文安郡主,次政和郡主,皆早亡,及是乃追封焉。國朝薦舉之目,自京職官至令錄,其來遠矣。元祐初,司馬光始奏設文武十科以舉士,其後又有舉將帥廉吏所知,合舊升陟自代等科凡十有一。是冬,乃詔監司、帥守滿秩造朝,陛對之際,許薦所部人才一二人,如無聽闕,文武高下皆無所拘。其後三年間,在外被薦者八九百人,朝廷不能盡用,但令中書省籍記姓名而已。初,紹興之行經界也,惟漳、泉、汀三州以何白旗作過之後,朝廷恐其重擾,止不行。是歲,朱熹守漳州,複以三州經界為請。熹初為同安簿,已知經界不行之害,及到任,會臣僚有奏請行於閩中者,詔監司條具利害以聞。監司下其事於州,適與熹初意合,即加訪問講求,纖悉畢至,以至方量算造之法,盡得其說。乃奏經界不行之利害一、經界詳略之利害一,又得其所必可行之術三、將不得行之慮一,大略以為:「此法之行,貧民下戶雖所深喜,而豪民猾吏皆所不樂。喜之者皆單弱困苦無能之人,故雖有懇誠,而不能以言自達;不樂者皆才力辨智有餘之人,故其所懷,雖實私意,而善為說辭,以惑群聽,恐脅上下,務以必濟其私。而賢士大夫之喜安靜厭紛擾者,又或不能深察其情而望風沮怯,則為不可行之說以助其勢,此則誠不能無將不得行之慮也。」是冬得旨:本州先行經界。南方春早,事已無及,熹益講究,冀嗣歲可行,而寓公豪右、占田隱稅、侵漁貧弱者所不便,為異論以搖之,後遂有進狀言經界不便者,詔寢其事,而三州經界不行,卒如所料雲。保任京官犯贓連坐,舊制也。是歲,趙雄所舉以贓抵罪,用故事當削三秩。雄時為使相,若降三秩,則應落率銳為銀青光祿大夫,朝廷難之,於是自衛國公降封益川郡公,削其食邑二千而已。其後周必大連坐,亦自益國公降封滎陽郡公,蓋用雄例雲。湖北直便會子者,隆興初總領王玨所創也。初造七百萬緡,乾道兌換後,止余四百萬,淳熙十一年,始通行于京西路。是歲,梁總為荊湖總領,會其已出應換之數,得五百六十二萬緡,遂亦造兩界焉,每界各二百七十萬緡。紹熙初,詔廣南西路監司約束,毋得科掛丁錢。廣西郡縣貧薄,凡民間父祖年六十以上而身丁未成者,亦行科納,謂之掛丁錢,民甚病之。至是禁止。明年郊赦,又申明之。

  李心傳曰:余嘗謂唐之庸錢,楊炎已均入二稅,而後世差役複不免焉,是力役之征既取其二矣。本朝王安石令民輸錢以免役,而紹興以後,所謂耆戶長、保正雇錢複不給焉,是取其三也。

  丁錢多偽國所創,因而不除,是力役之征蓋取其四也。而一有邊事,則免夫之令又不得免焉,是取其五也。孟子曰:「有布縷之征,粟米之征,力役之征。用其一,緩其二。用其二而民有殍,用其三而父子離。」今布縷之征有折稅,有和預買,川路有激賞而東南有丁絹,是布縷之征三也。谷粟之征有稅米,有義倉,有和糴,而斛面加耗之輸不與,是穀粟之征亦三也。通力役之征而論之。蓋用其十六矣,民安得不困平愚惡?夫世俗之吏,不知財賦本末源流,顧以趣辦為能,而拔其本也。是故論而述之,以待上問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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