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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高宗紹興二年(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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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庚寅朔,新知複州李宏引兵入潭州,執湖東招撫使馬友,殺之。 辛卯,呂抗、呂摭並直秘閣、主管萬壽觀,呂挺為右承務郎。中興後,大臣予以恩澤除職名自此始。 朱勝非《閒居錄》曰:祖宗舊制,宰執子弟並不堂除。只於銓部注擬,罷改不以罪則椎恩遷擢,蓋二府號表則之地,不阿其親,當以身率也。至蔡京作相,不數年,子六人、孫四人為執政侍從。建炎以後子弟得職名者:汪伯彥子召嗣直徽猷閣,呂頤浩二子抗、摭、秦檜兄梓並為直秘閣,張浚兄滉亦直徽猷閣,李綱弟維亦直秘閣。權門複啟,蓋諸公不為國家計也。 詔進士陳邊事可采及自河北、京東遠赴行在之人,並充樞密院效士,其後都督行府亦如之。 癸巳,頒黃庭堅所書太宗禦制《戒石銘》於郡縣,命長吏刻之庭石,置之坐右。初,命廣西經略司即韶州撥內帑錢三十萬緡市戰馬,至是,經略司言:「比歲不逞之徒多以金銀市馬鬻於群盜,故馬直踴貴。望于大觀格遞增二分。」許之。舊格人等馬高四尺七寸者直四十五千,最下高四尺一寸者直十有三千,其餘以是為差。然蠻馬尤駔駿者,在其地或博黃金二十兩,日行四百里,但官價有定數,故不能致此等馬。 甲午,上諭輔臣曰:「士有從軍該賞者,可第補右選,庶清流品。三年自有科舉取士,豈可開此一路?」上又曰:「今曆官不精推步,七曜細行,皆不能算,故曆差一日。近得《紀元曆》,已令參考。自明年當改正。」 戊戌,朝廷聞曹成為嶽飛所破,乃命孟庾班師,李綱徑如潭州,而飛以所部之江州屯駐。已亥,江東安撫大使李光乞行宮比臨安增創後殿,仍修蓋三省、樞密院、百司及營房等,許之。其後上手詔光,第令具體而微,毋困民力。輔臣進呈,上曰:「但令如州治足矣。若止一殿,雖用數萬緡,亦未為過。必事事相稱,則土木之侈,傷財害民,何所不至?」 壬寅,御筆翟汝文罷參知政事。時四方上奏未決,吏緣為奸,汝文語沽牛右僕射秦檜,宣責都司,考其稽違者峻懲之。汝文嘗受詞牒,書字用印直送省部,檜不能平。他日因對,汝文乞治堂吏受賄者,檜面劾汝文擅治吏。汝文言:「臣位執政,按吏而為宰臣所劾,無顏居位。」力求去。上意不直汝文,右司諫方孟卿因奏:「汝文不顧大體,豈能共濟今日之事?蓋防秋在近,規為脫去之計。」上以詔諭留汝文,汝文終不釋。孟卿章再上,遂命出守。 朱勝非《閒居錄》曰:秦檜作相,力引翟汝文參預,才數月失歡,對按相詬。秦斥翟曰狂生,翟詈秦曰濁氣,左右堂吏至今能言之。唐相鄭畋、盧攜議備禦王仙芝、黃巢,爭論不葉,擲硯相擊,識者謂唐室衰亂之兆。今方圖中興,豈當爾耶? 蘄黃鎮撫使孔彥舟叛降偽齊。 乙巳,詔僉書樞密院事權邦彥兼權參知政事。 戊申,輔臣進呈大理少卿李曦論太祖皇帝明謹獄事,上曰:「此太祖皇帝德澤也,朕敢不遵承?每於庶獄奏讞,未嘗不謹慎,亦未嘗送下公事,恐獄吏觀望,鍛煉人罪。」邦彥曰:「法者天子所與,天下公共。」上然之。 庚戌,禦史中丞沈與求言:「祖宗故事,許令館職兼在京厘務官,所以蓄養人才。自今劇曹郎官並繁冗,局務有闕。乞于館職、編修、計議、刪定官、太常丞、博士、國子監丞內隨才選差,亦可試其能否。」從之。自是職事官複權郎矣。 癸醜,李健提舉江西茶鹽公事,初複提舉官也。 甲寅,詔都督江淮荊浙諸軍事呂頤浩令赴行在奏事。初,頤浩甫出師,而其前軍叛去。又聞桑仲死,頤浩不能進,遣參謀官傅崧卿以所部之建康,因引疾求罷。上手詔封還所上章。頤浩複乞祠,乃命還朝,以崧卿權主管都督府執事。 乙卯,上謂秦檜曰:「周宣內修政事,外攘夷狄。近設修正局,令百官各條具利害甚善,所謂修車馬、備器械、外攘夷狄之事,卿更宜講求。」檜曰:「臣敢不奉詔!」福建江湖宣撫司統制解元、巨振以所部入潭州,執李宏以歸。韓世忠即以宏為宣撫司統制。時朝廷始聞馬交死,以敕書勞宏,而宏已執矣。 丁巳,神武右軍都統制張俊請本軍自造軍器,赴朝廷呈訖,置庫樁管,下戶部支物料價錢。許之。 戊午,詔江浙湖廣福建諸路各委漕臣一員出賣官田。 ◇ 秋七月辛酉,御筆:「福建州縣盜賊焚劫之家,悉捐其田稅。」先是,德音蠲免,而有司以為著令不得過三分。上欲實惠及民,繇是申命。 壬戌,複置湖北提舉茶鹽司。 癸亥,初,令廣西經略司以鹽博馬,其後歲撥欽州鹽二百萬斤與之。初,江東安撫大使李光奏:「小便臣翟慶、賀仲堪空宣州兵馬監押,如有已差人,亦乞從今來所辟施行。」詔並特添差。 甲子,殿中侍御史江躋言:「臣嘗怪近日帥守、監司辟官,往往不知尊朝廷,必欲直沖吏部已差之人。朝廷既不能奪吏部已行之命,又不能違藩鎮辟置之意,則不惜以添差與之。朝廷姑息藩鎮,可謂得已而不已。願罷慶、仲堪,仍下吏部措置。每州縣添差不得過若干員,以寬民力。」從之。令修政局措置。罷福建提舉市舶司,令憲臣兼領。 乙丑,給事中胡安國入對,上曰:「聞卿大名,何為累召不至?」安國再拜辭謝,進曰:「臣聞保國必先定計,定計必先定都,建都擇地必先設險,設險分土必先遵制,制國以守必先恤民。夫國之有斯民,猶人之有元氣,不可不恤也。除亂賊,選縣令,輕賦斂,更弊法,省官吏,皆恤民之事也。而行此有道,必先立政,立政有經,必先核實。核實者,是非毀譽各不亂真,此致理之大要也。是非核實而後賞罰當,賞罰當而後號令行,人心順從,惟上所命,以守則固,以戰則勝,以攻則服,天下定矣。然致此,顧人主志尚如何耳。尚志所以立本也,正心所以決事也,養氣所以制敵也,宏度所以用人也,寬隱所以明德也。具此五者,帝王之能事備矣。乞以核實而上十有五篇付宰相參酌施行。」先是,安國為時政論二十篇以獻,其《論定計》略曰:「陛下履極六年,以建都則未有必守不移之居,以討賊則未有必操不變之術,以立政則未有必行不反之令,以任官則未有必信不疑之臣。」《論建都》謂建康有可都者五,不宜數動,與夷狄逐水草無異。《論設險》謂欲固上流,必保漢、沔,欲固下流,必守淮、泗,欲固中流,必以重兵鎮安陸。《論正心》謂在先致其知而誠其意,故人主不可不學。《論養氣》謂用兵之勝負、軍旅之強弱、將帥之勇怯系人主所養之氣曲真如何。願強於為善,益新厥德,使無曲失,可得指議。《論宏度》謂人主以天下為度,不可以私勞行賞,私怨用刑。《論寬隱》謂創業興衰之君,柔遜謙屈必施于林壑退藏之士,以礪其節。獨以威刑外施暴橫之戎,內拂貪殘之賊與悍驕不可使之將、讒說殄行之臣,則天下歸心而治道成。其大指如此。至是,又申言之。時上欲講《春秋》,遂以《左氏傳》付安國點句。安國言:「今方思濟艱難,豈宜耽玩文采?莫若潛心聖人之經。」上稱善。安國因薦司勳員外郎朱震。資政殿學士、新除提舉萬壽觀兼侍讀張守知福州,從所請也。上曰:「福建盜賊之後,要在拊循凋瘵,用守為宜。」初,偽閩以八州之產分三等之制,膏腴者給僧寺觀。中下者給土著流寓。自劉夔守福,始貿易以取貲。守與士大夫謀為實封之說,存留上等四十餘刹以待高僧,余悉為實封,金多者得之,歲入不下七八萬緡,以助軍衣,余寬百姓雜科,時實便之。起居郎王居正知婺州。居正素與秦檜善,檜為執政,嘗與居正論天下事甚銳。及拜相,所言皆不讎。居正見上曰:「秦檜嘗語臣:中國之人,惟當著衣噉飯,共圖中興。臣時心服其言,又自謂使檜為相數月,必驚動天下。今為相施設止是,願陛下以臣所言問檜所行。」於是檜始恨之。已巳,上謂輔臣曰:「比來台諫論駁多涉細事,意其沽敢言之名。朕謂宣和間言事者少,千百中無一。今朕盡令人言,不問疏遠,所以人人敢言。」 癸酉,上諭秦檜曰:「內諸司可省者,令修政局條上。」檜曰:「此盛德事也。大觀、宣政間屢省冗費,終不能行。今斷自淵衷,誰敢不聽?」 甲戌,給事中胡安國進兼侍讀,給事中程瑀、中書舍人陳與義並兼侍讀。上令安國兼讀《春秋》,仍諭以「隨事解釋,不必作義,朕將諮詢。」 臣留正等曰:《易》之文言曰:「君子學以聚之,問以辨之,寬以居之,仁以行之。」而下文繼之曰:「君德也。」蓋人君之德莫大於學問。寬也者,所以居是學問者也。仁也者,所以行是學問者也。學則必有思,思則必有疑,疑而問,問而辨,辨而明,明而廣大昭徹,與天地等,得失是非不能為之亂,賢否忠佞不能為之惑,欲帝而帝,欲王而王,惟所擇而用之。無不如意,夫是之謂君德,堯、舜、禹、湯、文、武之所以汲汲也。仰惟太上皇帝以天縱之聖,當艱難之初,萬機之繁,日不暇給,而留神六籍,退托不明,申命講臣,無為義訓,隨事解釋,用將諮詢焉。嗚呼!茲君德之盛,所以與堯、舜、禹、湯、文武相望於千百年之上也。 知無為軍王彥恢言:「建康古都,乃用武之地。欲保建康,必內以大江為之控扼,外以淮甸為之藩籬,又必措置兵食,以贍國費。然大江以南千里浩渺,決欲控扼,非戰艦不可。大江以北萬里坦途,欲遏長驅,非戰車不可。舒、盧、滁、和良疇百萬,欲措置軍食,非營田不可。舟車之法,以輕捷為上。彥恢所制飛虎戰艦,傍設四輪,每輪八楫,四人旋斡,日行千里。又有神武戰車,下安四輪,略同飛虎,頂張布帷,以避矢石,傍斜衝擊,其用如神。又有拒馬車,一人之力可以轉用,比之蒙沖、偏箱、鹿角,此尤至要。淮、泗良疇不可以數計,不須朝廷給本,只以有無相濟,並力營田,計其戶口,什一養兵,則淮西可以守矣。如許令彥恢招兵教習,只乞那融淮西數州財賦,可足舟車之用;及以數州秋成所得那融營田,可足兵食之費。萬一今秋金人長驅入寇及盜賊猖獗,彥恢當以此舟車摧鋒陷陣,以此士卒斬將搴旗,以此種蒔飛芻挽粟,保守淮疆,決無疏失。」詔彥恢就本軍措置。已卯,呂頤浩自鎮江入見。初,韓世忠進師討劉忠,至嶽州之長樂渡,與賊對壘。至是,遣卒疾馳入其中,軍賊驚潰,大敗遁去。忠據白麵山,跨三年,及是乃敗,其輜重皆為世忠所得。 辛巳,詔呂頤浩日下赴都堂治事,知紹興府朱勝非同都督江淮荊浙諸軍事。頤浩薦勝非,蓋以傾秦檜也。 丙戌,初,宗正寺所掌四書曰玉牒,曰仙源積慶圖,曰宗藩慶系錄,曰宗枝屬籍。玉牒如帝紀而特詳,于國書中最為嚴重。建炎南渡,舉四書而逸于江滸。 丁亥,宗正少卿李易請編次玉牒,從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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