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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仁宗景佑元年


  甲戌景佑元年

  春正月甲子,許京兆府立學,賜《九經》,仍給田五頃。

  丁醜,命翰林學士章得象等五人權知貢舉。詔去歲飛蝗所至遺種,令民掘蝗子,每一升給菽米五升。又詔:「比禁京城穀出門,其弛之諸路,毋得閉糶。」以淮南歲饑,出內藏絹二十萬下三司,代其歲輸。始置崇政殿說書,命賈昌朝、趙希言、王宗道、楊安國為之,日以二人入侍講說。初,孫奭出知兗州,上問誰可代講說者,奭薦昌朝等,因命中書試說書。至是,特置此職以處之。趙元昊始寇府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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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罷書判拔萃科,更不禦試。自今幕職、州縣官經三考以上,非緣邊及川、廣、福建者,並許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等六科,諸科被黜者,毋得複應茂才異等三科及武舉,用知制誥李淑之議也。淑嘗上時政十議,其一議國體,其二議災旱,其三議言事,其四議大臣,其五議擇官,其六議貢舉,其七議制科,其八議閱武,其九議時令,其十議入閣。先是,召知鳳翔府司馬池知諫院。池上表懇辭,上謂宰相曰:「人皆嗜進,池獨嗜退,亦難能也。」加直史館,複知鳳翔。詔禮部貢院諸科舉人應七舉者更不限年,並許特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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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禦崇政殿,試得進士張唐卿、楊察、徐綬等五百一人,諸科二百八十二人,特奏名八百五十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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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四月,龐籍為開封府判官。尚美人遣內侍稱教旨,免二人市租。籍言:「祖宗以來,未有美人稱教旨下府者。」帝為杖內侍,切責美人。詔有司自今宮中傳命,毋得輒受。

  丁未,出內藏絹三十萬下河北市糴糧草。詔置殿中侍御史、監察禦史裡行,舉三丞以上嘗曆知縣人,從中丞韓億之請也。然唐制亦有侍御史裡行,今獨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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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乙丑,翰林侍讀學士程琳為三司使。先是,三司併合田賦沿納諸名器為一物,琳謂:「借使牛皮、食鹽、地錢合為一,谷、麥、黍、豆合為一,易於句校可也。然後世有興利之臣複用舊名增之,是重困民無已時也。」琳在三司,尤謹出入,禁中有所取,輒覆奏罷之。內侍表言琳專,琳聞之,自直於帝曰:「三司財賦皆朝廷有也,臣為陛下惜爾。」帝然之。琳又上疏論「兵在精不在眾,河北、陝西軍儲數匱而招募不已,其住營一兵之費,可給屯駐三兵。昔養萬兵者,今三萬兵矣。河北歲費芻糧千二十萬,其賦入支十之三;陝西歲費千五百萬,其賦人支十之五,自餘悉仰給京師。自咸平逮今,二邊所增馬步軍指揮使百六人,計騎兵一指揮所給,歲約費緡錢四萬三千,步兵費三萬二千,合新舊兵所費,不啻千萬緡,此國用所以日絀。願罷河北、陝西募往營兵,遇闕即選廂軍精銳者補之,仍漸徙營內郡,以便糧餉。無事時番戍于邊,緩急即調發便近。如此,則疆埸無事而國用有餘矣。」帝嘉納焉。禁民間織錦背、繡背及遍地密花透背,西川歲織上供者亦罷。秘書丞張宗誼、孫沔並為監察禦史裡行,監察禦史裡行始此。

  壬申,出內藏庫緡錢一百萬賜三司。以河南府府學為國子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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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淮南制置發運使劉承顏獻輪扇浴器,同知諫院郭勸言:「承顏欲以此媚上爾。」

  甲辰,詔還之。已酉,策試賢良方正蘇紳、才識兼茂吳育、茂才異等張方平及武舉人于崇政殿,育所對策入第三等,紳、方平並第四等。

  癸醜,詔尚書省官嘗曆知州而無贓私罪者,自今並除左曹。凡吏部、戶部、禮部為左名曹,司封、司勳、考功、度支、金部、倉部、祠部、主客、膳部為左曹,兵部、刑部、工部為右名曹,職方、駕部、庫部、都官、比部、司門、屯田、虞部、水部為右曹。

  辛酉,命翰林學士張觀、知制誥李淑、宋祁編三館秘閣書籍。

  壬午,罷後院所作玳瑁龜筒,從度支判官謝絳之言也。絳又言:「內藏庫歲受鑄錢百余萬緡而歲給左藏庫。及三年一郊,度歲出九十萬緡,所餘無幾。請以天下所鑄錢盡入三司,十年責以移用,使聚谷實邊,而茶鹽香礬之利悉歸京師。又邇來用物滋侈,賜予過制,禁中須索數多於前。比詔裁節費用,而有司但求咸平、景德簿書。臣以為不若推近及遠,遞考歲用而裁節之,不必咸平、景德為准也。」又請罷內降,凡詔令皆由中書、樞密院然後施行。

  乙酉,詔西京留守推官歐陽修為鎮南節度掌書記、館閣校勘,樞密使王曙所薦也。始錢惟演留守西京,修及尹洙為官屬,皆有時名。修等遊宴無節。惟演去,曙繼至,嘗厲色謂修等曰:「諸君知寇萊公晚年之禍乎?政以縱酒過度爾。」修對曰:「寇公之禍,政以老而不知止耳。」曙默然,終不怒,更薦修及洙置之館閣,議者賢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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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七月,監察禦史裡行高若訥為殿中侍御史裡行。殿中侍御史裡行始此。

  乙未,禦崇政殿,召近臣觀《景佑乾象新書》。樞密使王曙加同平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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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資政殿學士薛奎卒。奎在政府,謀議無所回避。或時不得如志,歸輒歎吒不食。家人笑曰:「何必如是?』奎曰:「吾仰慚古人,俯愧後世爾。」尤善知人,范仲淹、龐籍、明鎬自為吏部選人,皆以公輔許之,後卒如其言。歐陽修、王拱辰皆其女婿也。

  壬戌,有星孛于張、翼,長七尺,闊五寸,十二日而沒。

  癸亥,樞密使、同平章事王曙卒。參知政事宋綬以帝富於春秋,天下無事,慮燕樂有所漸,乃上言:「自古守成之君,皆兢兢抑畏,不忘顧省,故立防於無事之始,銷變於未蔭之前。又馭下之道有三,臨事尚乎守,當機貴乎斷,兆謀先乎密。能守則奸莫由移,能斷則邪莫由惑,能密則事莫由變。斯安危之所系,願陛下念之。」

  庚午,天平節度使王曾同平章事。南京留守推官石介貽曾書曰:「聞既廢郭皇后,寵倖尚美人宮,聖體因是嘗有不豫。相公方自外來,聖眷正深,宜即以此為戒。若執管仲不害霸之言,則遂啟成亂階,恐無及矣。伏惟相公留意焉。」

  辛未,以星變大赦,避正殿,減常膳。郭後既廢,尚、楊二美人益有寵,上體為之弊,中外憂懼,楊太后亟以為言。入內都知閻文應早暮侍上,言之不已,上下不勝其煩,乃頷之。文應即命氈車載二美人出。初,蔡齊力爭削遺誥中太后參決軍國大事之語,呂夷簡歎曰:「蔡中丞不知,吾豈樂為此哉?上方年少,恐禁中事莫有主張者爾。及二美人爭寵恣橫,卒賴太後排遣之。然議者以為人主既壯而母后聽政,自非國家令典,雖或能整齊禁中,而垂簾之後,外戚用事,亦何所不至?齊之力爭,不為失也。」

  乙酉,龐籍、滕宗諒並坐言宮禁事不實,出籍為廣東轉運使,宗諒知信州。宗諒嘗以上體多疾,奏疏諫曰:「陛下日居深官,流連荒宴,臨朝則多羸形倦色,決事如不掛聖懷。」語太切直,故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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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初,二美人之出宮也,帝令宋綬面作詔雲:「當求德門,以正內治。」既而左右引壽州茶商陳氏女入宮,綬諫曰:「陛下乃欲以賤者正位中宮,不亦與前日詔語戾乎?」後數日,王曾入對,又奏引納陳氏為不可。上曰:「宋綬亦如此言。」卒罷陳氏。

  甲辰,詔立皇后曹氏,贈尚書令、冀王彬之孫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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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十月,罷淮南江浙荊湖制置發運使,仍詔淮南轉運使兼領。其制置茶鹽礬稅,各歸逐路轉運司。

  丁卯,詔中書提點五房公事及堂後官參擇選人為之。趙元昊僭益甚,私改元曰開運。人告以石晉敗亡年號也,乃更廣運。母米氏族人山喜謀殺元昊,事覺,元昊鴆其母殺之,沉山喜之族於河,遣使來告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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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榮州刺史曹琮為衛州團練使。琮女兄為後,禮皆琮主辦,於是奏曰:「陛下方以至公厲天下,臣既備後族,不宜冒恩澤,亂朝廷法。族人敢因緣請托,願置於理。」時論稱之。監察禦史裡行孫沔言:「竊見上封事人同安縣尉李安世輒因狂悖,妄進瞽言。雖曰狂愚,猶勝諂佞。況自道輔、仲淹被黜之後,龐籍、範諷致對以來,凡在縉紳,盡思緘嘿。伏乞少霽天威,用存國體。」後七日,責知潭州衡山縣。

  《大事記》曰:廢後者非仁祖之本心也,而夷簡實贊之。諫官伏閣,乃祖宗美意也,而夷簡實沮之。此夷簡入相之初,而國論為之一變也。

  沔未知有責命,複上書曰:「累歲以來,和氣猶郁,水旱相薦,蟲蝗屢生,粟麥不登,田疇幾廢,九夏多寒,三冬無雪,星變上天,河決東郡,疾疫流離,生靈困憊。」又曰:「去秋以聖體愆和,臣心啟沃。愛君有從宜之制,雙日申不坐之請。交泰之誠,遽臻有喜,宴安之戒,豈可為常?是則一歲之中,率無百餘日視事。宰臣上殿奏事止於數刻,天下萬務,得不曠哉?今退朝之後,深宮之中,侍左右者,刀鋸虧殘之餘,悅耳目者,綺紈豔冶之色。扃鐍九重,叫閽千仞,宸禁晝嚴,乘輿天遠。」又曰:「天下之本在民,民之豪者皆兼併而貧者無置錐。天下之大在兵,兵之下者負饑寒而驕者不敢役。郡守、縣令,臧否無別,蠹耗靡窮,邪佞退而復興,忠諫黜而未用。」又曰:「宜霈然下令,誕告多方,外則逐刺史、縣令無狀老懦貪殘之輩以利於民,內則罷公卿大夫不才諂諛詭誕之士以肅於朝。掖庭之中,簡去幽曠,以求余羨之慶;宦寺之內,抑損重任,以防昵近之私。」書奏,再責永州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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