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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珙行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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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故觀文殿學士·太中大夫·知建康軍府事·兼管內勸農使·充江南東路安撫使·馬步軍都總管·兼營田使兼行宮留守·彭城郡開國侯·食邑一千六百戶食實封二百戶·賜紫金魚袋·贈光祿大夫·劉公行狀 本貫建甯府崇安縣開耀鄉五夫裡。曾祖民先,故任承事郎,累贈太子太保;妣黃氏,彭城郡夫人。祖韐,故任資政殿學士、銀青光祿大夫,諡忠顯,累贈太師;妣李氏,秦國夫人;繼呂氏,韓國夫人。父子羽,故任右朝議大夫,充徽猷閣待制,累贈少傅;妣熊氏,福國夫人;繼卓氏,慶國夫人。 公諱珙,字共父。其先蓋長安人,唐末避地入閩,遂為建人。六世至忠顯公,仕始通貴。靖康中守真定有功,京城失守,敵人得之,欲以為將相,義不辱而死。少傅公紹興初佐川陝宣撫使軍事,保障梁、益,為中興名臣。公其長子也,生有奇質,英悟絕人。少長,從季父屏山先生受書,知刻苦自厲,屬文敏有思致,一時鄉先生皆歎以為不可及。始以忠顯公死節恩補承務郎,舉進士一上,中紹興十二年乙科,調監紹興府都稅務,請監潭州南嶽廟以歸。杜門讀經史書,討論纂述,益務其遠且大者。秩滿,差主管西外敦宗院。未赴,遭外艱。既禫而韓國夫人薨,持重終喪,除諸王宮大小學教授,權秘書省校勘書籍官、禮部郎官、中書舍人。時秦丞相當國用事,一日微示風旨,欲為其父作諡,以公不亟奉行也,怒,風言者論去之。 踰年,秦丞相死,乃得主管台州崇道觀。召為大宗正丞,未就職,改秘書丞,兼權吏部郎官,即真。尋除監察禦史,避薦者,複還故官。公前在銓曹時,苦吏為奸,思有以制之。一日,命張幕設案於庭,置令式其中,使選集者得出入翻閱,與吏辯,吏無得藏其巧,人甚便之。間攝侍郎,引選人改官班,占對詳敏,天子悅焉。且聞其能檢柅吏奸,故因其引嫌,複委以選事。兼權秘書少監,遷起居舍人,兼權中書舍人。會金人渝盟,天子震怒,將悉銳師北向,以雪讎恥,複土疆,一時詔檄多出公手,詞氣激烈,聞者感奮,或至泣下。禦史杜莘老既擊侍醫王繼先,逐之,又論宦者張去為,遂以忤旨左降。公不草詔,奏留之,莘老得不去。從車駕視師建康,兼權直學士院。既而車駕將還臨安,江、淮軍務未有所付,張忠獻公方典留鑰,眾望屬之,而詔乃以楊存中為宣撫使,中外大失望。 公不書錄黃,奏論其不可。上怒,顧宰相曰:「劉珙之父為張浚所知,其為此奏,意專為浚地耳。」宰相召公喻旨,且曰:「再繳,累且及張公。」公曰:「珙為國家計,故不暇為張公謀。若為張公謀,則不為是以累之矣。」命再下,執奏如初,存中命乃寢。未幾,真除中書舍人、直學士院,召入草制,立建王為皇太子。今上皇帝既即位,詔公借禮部尚書使金國。是時南北甫罷兵,始為鈞敵之禮,敵意不可測。公受命慷慨,不復問家事。入辭母夫人,戒家人悉裘葛兼副以行,曰:「藉令不死,歸未可期也。」副使某者,以選置官屬不公抵罪,上以公辟召無所私,手劄褒俞之。尋以議禮不決,未出疆而還。然公於是時固以其死許國矣。在掖垣凡三年,事有不便者,知無不言。嘗有詔問足食足兵之策,公以擇將帥、核軍實為對甚悉。 會有太白經天、旱暵飛蝗之變,詔複問近臣闕政。 公又奏曰:「太白,兵象也。旱蝗,盭氣也。今仇敵窺覦,多然未厭,而國家因仍縱弛,有賞無罰,諸將專事刻剝,以媚權幸,取官爵,士卒怨之,有甚於仇敵者。且輿圖未複,地狹民貧,而費用日滋,徵求日廣。為監司者不恤郡,為郡者不恤縣,為縣者不恤民,至或重為貪虐,以肆其心,則百姓之苦其官吏,亦不異于士卒之仇將帥也。然則天人相與之際,夫豈偶然而已哉!欲救其失,唯當信賞必罰,以肅將帥之心;痛懲刻剝,以固士卒之志。節浮冗,練軍實,精擇郡守,誅鋤贓吏,以厚吾民之生。而是數者之得失,則又系乎人主之心誠與不誠耳。陛下審能擴恭儉日新之德,屏馳騁無益之戲,登崇俊良,斥遠邪佞,常使日用之間,有以養吾之誠而無害焉,則夫數者固將有所依以立,而災異之變庶乎其可銷矣。」 間又嘗為上言:「應敵無一定之謀,而強國有不易之策。今曰和、曰戰、曰守者,皆應敵之計,因事制宜,不可膠於一說者也。若夫不易之策,則必講明自治之術,博詢救弊之原,毋事虛文,專責實效,使政事修舉,國勢日強,然後三者之權在我,唯所用之,無不如志。今議者日紛紛於末流,而於其本未有言者。臣竊為陛下憂之。」 上皆納焉。 故將田師中死,其家請以沒入王繼先園第為賜,詔許之。公以師中久竊兵柄,無尺寸功,貪饕刻剝,為國家斂士卒之怨,不當予,方為繳奏以聞,而其家複以請。公以錄黃稽程被詰,亟奏俟罪,而持之愈力,於是乃不果賜。有迪功郎李珂者,以關通近習得補官,而自奏求為督府掾。詔除已下,公奏曰:「珂名品至卑,不由召見,敢以劄子非分祈恩,非所以嚴堂陛之勢,杜邪枉之門也。且今邊陲大計,方倚督府為重,官屬尤當審擇。如珂小人,非唯不堪此選,政恐或能妄作,以沮撓其事機也。」奏上,改除珂樞密院編修官。公論執益堅,乃罷之。然亦竟以數直諫,不得久居中,而宰相亦有陰忌公者。 隆興元年冬,除集英殿修撰、知泉州。明年,改衢州。始至,委事僚屬,一無所問。人以公未更治民,意其懵於事,或不屑為者,既乃一旦悉取而自為之,辨察精明,區處的當,群下斂手,不能有所為,人始大服。先是,吏員猥眾,公視員外置者悉罷之。受租米輒使民自操量概,其發鈔銷簿,亦皆有法,人甚便之。會湖南旱饑,官吏不之恤,而郴州宜章縣方抑民市乳香,期會峻迫。有李金者,乘眾怒奮起為亂,眾余萬人,南逾嶺徼,分道犯英、韶、連、廣、德、慶、肇、慶、封、梧、賀州之竟,旁入道州、桂陽軍,殺掠萬計。州縣不知所為,至斂民間金帛賂之以免。由是賊勢日盛,而帥守監司更共蔽匿,不以實聞。賊遂犯宜章,陷桂陽,聲震遠近。朝廷憂之,以公為敷文閣待制、知潭州、荊湖南路安撫使。是歲,乾道元年也。 公以五月入竟,則賊眾已數萬人矣。公聲言發郡縣兵討擊,且檄鄰道謹斥堠,守隘塞,聽期會,而急以實奏請下荊襄發卒奔命。又度比章下或巳曆旬時失機會,則移書制置使沈介曰:「請毋須報而急遣以來,擅興之罪,吾自當之,不敢以累公也。」介為遣兵,詔亦報如公請,然皆未有至者,賊勢愈盛,而湘陰縣橋口鎮群盜劉花三、李無對者又竊發,距城郭僅六十裡,人情益震。公急簡州之役兵,得三百人,使部將趙彥帥之,合巡尉兵以行。下令戕舟發梁,募有生得盜者錢若干,得其首者錢若干,凡盜所挾贓無多少,悉給捕者。不數日,彥等擒捕三十餘人,公悉以便宜誅之,梟首於市。餘盜走,多溺死。其散入墟落者,又為村民縛以送府,又悉誅之。「奏將尉有功者皆被賞。於是威聲大振,吏士用命,人心少安。」 六月,制置使所遣游奕軍統制田寶乃以千人至。居數日,鄂州水軍統制楊欽又以千五百人至。公知其暑行疲怠,悉為發夫迎之數程之外,代其任負以行。軍士固已歡呼感激,及至撫勞犒賜,又皆豐飫過望,諸軍益喜,願盡死力。欽故群盜楊么部曲,公知其可用,檄諸軍皆受節度使率其眾鼔行而前。下令竟中,「凡軍民討捕有功者,皆以率受賞,其賊所誘脅能相捕斬以詣吏者,亦除罪受賞有差。」是月晦,田寶大敗李金於郴州城下,追奔二十餘裡,殺獲甚眾。七月,楊欽敗賊党田政、尹寬等於桂陽,鄂將谷青、王翌又各以二千人至。公遣扼宜章大路,以分賊勢,通糧道,而欽連戰破賊,遂入宜章。 八月,鏖龍岡下,賊兵數萬,自辰至申,官軍稍卻。欽被發大呼,策馬橫沖之,賊分為兩,其前列精兵殲焉,餘皆遁走。進至莽山,賊徒曹彥、黃拱遂執李金與其腹心黃穀以降。欽因窮追深入,盡誅其酋豪,而其支党脅從者尚眾,皆竄入山谷間。公喻欽等卻兵,而使人齎牓聽其自詣,則皆相率聽命。歲盡師還,李金、黃穀等數十人皆伏誅。其降者公皆稱詔給據納兵,複故田宅,蓋以千數。曹彥、黃拱皆奏補官而厚撫之。既乃第錄諸將功狀列上,又盡得其實,不以一毫有所私。上嘉歎再三,詔以為敷文閣直學士,且賜璽書曰:「近世書生但務清談,經綸實才蓋未之見,朕以是每有東晉之憂。今卿既誅群盜,而功狀詳實,諸將優劣,破賊先後,歷歷可觀,甚副朕意,卿其益勉之哉!」賊地既定,竟內正清。 公乃喟然歎曰:「吾豈樂殺人哉!向者軍興,令不可以不肅,而今而後,庶有以亮吾心矣。吾豈樂殺人哉!」自是一意於撫摩之政,且為請於朝曰:「今欲懲既往之失,銷未形之患,莫若擇守宰,寬賦斂,以安吾民而已。不此之圖,一李金死,一李金生,臣恐湖南自是無寧歲也。」奏留鄂兵戍郴、桂,而益廣搜募,以補忠義親兵之缺,厚其恩意,嚴其紀律,而時訓習焉。於是湖南隱然為重鎮,方地數千里,外戶不閉,商旅野宿焉。潭州故有嶽麓書院,真廟時賜以敕額,給田與書,經亂蕪廢,公一新之。養士數十人,延禮修士彪君居正,使為之長,而屬其友廣漢張侯栻敬夫時往遊焉,與論《大學》次第,以開其學者于公私義利之間,聞者風動。 三年,召還,見上,首論:「獨斷雖英主之能事,然必合眾智而質之以至公,有獨禦區宇之心焉,則適所以蔽其四達之明,而左右私昵之臣,將有乘之以幹天下之公議者矣。」又論稅絹退剝、羨餘和糴之弊。又論州郡禁軍紀律不明,驕惰自恣,宜遴選武臣之奮行伍、習戎事者使為將副,而貴遊子弟、閣門國信五房出職之輩,不得與焉,則州郡之軍政庶乎其可修矣。上然其言,以為翰林學士、知制誥兼侍讀。 間複從容言於上曰:「世儒多病漢高帝不悅學,輕儒生,臣竊獨以為高帝之聰明英偉,其所不悅,特腐儒之俗學耳。誠使當世之士有以聖王之學告之,臣知其必將竦然敬信,而其功烈之所就不止於是而巳也。蓋天下之事無窮,而應事之綱在我,唯其移於耳目,動於意氣,而私欲萌焉,則其綱必弛而無以應夫事物之變。是以古之聖王無不學,而其學也必求多聞,必師古訓,蓋將以明理正心而立萬事之綱也。此綱既立,則雖事物之來千變萬化,而在我者常整整而不紊矣。惜乎當是之時,學絕道喪,未有以是告高帝者。」上亟稱善。是歲小不登,公請亟詔監司郡守,先事條畫來年荒政所宜,不者亦使任其無他。又奏州兵營伍教戰之法甚僃。上由是益知公學問精深,忠義慷慨,可任大事。 十一月,擢拜中大夫、同知樞密院事。公辭謝不獲,乃就職。因進言曰:「汪應辰、陳良翰、張栻學問才能皆臣所不逮,而栻窮探聖微,曉暢軍務,曩幸破賊,栻謀為多,願陛下亟召用之。」上可其奏,以次登用焉。公以西府本兵柄,于諸將之能否不可以不周知,乃自諸管軍統制官下至裨佐,日召三數人,從容與語,得其材用所宜,輒筆識之,以待選用。一日,上顧輔臣,圖議恢復,公奏曰:「複讎雪恥,誠今日之先務。然非內修政事,有十年之功,臣恐未易可動也。」 同列有進而言者曰:「機會之乘,間不容髮,奈何拘此曠日彌久之計?且漢之高、光皆起匹夫,不數年而取天下,又安得所謂十年修政之功哉?」公曰:「高、光唯起匹夫也,故以其身蹈不測之危而無所顧。陛下躬受太上皇帝祖宗二百年宗社之寄其輕重之勢豈兩君比哉!臣竊以為自古中興之君陛下所當法者唯周宣王而巳宣王之事見於《詩》者始則側身修行以格天心中則任賢使能以修政事而巳其終至於外攘邊寇以複文武之竟土則其積累之功至此自有不能巳者非一旦卒然僥倖之所為也。」上以公言為然。 四年七月,詔兼參知政事。公方與一二同列夙夜悉心竭力,益圖所以敘進人才,寬養民力,討理軍政,務以成上意之所欲為者。革除福建鈔鹽歲額二萬萬,罷江西和糴及廣西折米鹽錢,又蠲累年逋負金錢谷帛巨億計。而公尤以輔成上德、振肅朝綱、抑僥倖、獎廉退為己任。進則盡言無隱,退亦未嘗輕以詞色假人,苟清議之所不與,不以親故而有所私也。以是近幸仄目,而流俗亦多不悅公者。 先是,潛邸使臣有龍大淵、曾覿者,馮恃舊恩,暴起富貴,公論不平者累年。上一日發寤,逐去之。未幾而大淵死,上顧憐覿,欲還之。公力陳其不可,且曰:「此曹奴隸耳,憐之則厚賜之可也。今引以自近而賓友接之,至使得以與聞幾事,進退人才,則臣懼非所以增盛世之光華,飭治朝之綱紀也。」 上納公言,為止不召。殿前指揮使王琪謁告至淮上還,密薦和州教授劉甄夫。上諭執政召之,諸公相問,莫有知其所自來者。公曰:「薦士,吾徒之責,可不知耶?」明日請曰:「此人名微位下,陛下何自知之?」上以琪告。公又請其所以薦,上曰:「卿自問之。」公退坐堂上,呼吏作頭引追之。琪至,公詰其故,授牘使對。琪恐懼不能置詞。久之,公乃叱使責戒勵狀而去。無何,揚守來言,前琪過郡,稱受密旨,增所築新城若干尺。諸公請之,初未嘗有是命也。 公既與諸公合奏,請其罪罷之,因奏:「自今聖旨不經三省密院者,所下之官皆請俟奏審乃得行。」上欣然從之。公即從密院移中外諸官府,而內侍省與焉。明日,忽複有旨,前奏審事勿行。因諭諸公:「即如此,則朕或須一飲食,亦必奏審乃得耶?」公即以藝祖熏籠事對。退又與諸公合奏言曰:「朝廷者,陛下之朝廷;命令者,陛下之命令。臣等偶得備數其間,典司出納而已,非敢有所專也。今方舉行舊典,以正紀綱,而巳出複收,中外惶惑。竊恐小人有因疑似微以奸言上激雷霆之怒者,願陛下察之。」 上不悅,曰:「朕豈以小人之言而疑卿等者耶?」時諸公雖更進懇請,而公言尤激切,故獨罷公為端明殿學士,在外宮觀,改知隆興府、江南西路安撫使。公入辭,猶以開廣言路、講明聖學、敦本節用、虛己任賢、斥遠佞邪、選將撫軍數事為獻。上蹙然曰:「卿雖去國,不忘忠言,而才又非他人所及,行召卿矣。」隆興承前帥刻剝之後,場務皆增新額,而輸租更用方斛,視省量率多鬥餘,公首罷之。屬邑奉新有複出稅錢三十五萬有奇,租六百二十八石,攤配諸鄉,多者視正稅且什四,歲久困不能輸,相率逃去。 田畝榛蕪,所攤固不可得,而失正稅又數倍,公奏蠲之,又除二稅合零、租米暗耗、免役足錢之弊。人或為公憂不足,公量入為出,用度未嘗乏也。暇日諮訪賓僚,講求利病,率常一二延見,使得從容各盡所懷,以故下情宣通,舉無過事,而其人之器識短長,亦無所隱。訟訴有久不決者,取其案牘藏之,旬日輒召會官屬之賢可委者,合坐堂上,付一二事使平決之。有司供具食飲如法,至暮白所予奪而退。其大事則公先閱視,默有所處,然後參眾說以決焉。以故多得其情,無不厭服。 明年,除資政殿學士、知荊南府、荊湖北路安撫使。始至,條上荊襄兵少財匱之狀,詔即諉公措置。公因行視襄鄂兵屯並邊形勢,盡得其實以聞。凡回圖役使、詭名虛籍之弊,與夫部伍教習之法有不善者,皆奏罷之。先是,荊南兵戍襄陽者累年不得歸,父子至不相識。公奏為《半年番休之法》,春夏三軍,秋冬四軍,更迭往來,軍士感悅。荊襄故有民兵,皆農家子,敦樸豪勇,又有土著常產自愛惜,且居近邊,知虜情,輕戰鬥,比稍墮廢,公更為簡閱,寬其取丁之數,貧者弛其賦役。隨鄉團結,以七十五人為隊,隊有長;四隊為部,部有將。縣置總首、都副各一人。當教則郡為選官訓練,已事而罷之。至於資糧械器,皆為處畫,各有條理。撫循犒賞,歲費錢一萬萬,而不以一介有取於民也。明年,遭內艱。 又明年,起複同知樞密院事、荊襄宣撫使,遣中使奉璽書,即喪次宣押奏事。其書曰:「朕以荊襄上流,宿師尤重,欲以軍民之寄付卿,其任重矣。奪情臨戎,國有常典,況吾大臣,義當體國,毋以家事辭王事也。」公六上奏辭不肯起,引《經》據《禮》,詞甚切至。 最後言曰:「三年通喪,先王因人情而節文之,三代以來,未之有改。至於漢儒,乃有金革無避之說,此固已為先王之罪人矣。然尚有可諉者,則曰魯公伯禽有為為之也。今以陛下威靈,邊垂幸無犬吠之警,臣乃欲冒金革之名,以私利祿之實,不亦又為漢儒之罪人乎?且孝之與忠,豈有二致?事君事親,初無兩心。使親喪而可奪,則他日所以事君者可知矣。況陛下方以天下奉兩宮之歡,而以衰絰不祥之人,簉跡二三大臣之間,殆非所以全孝治之美。且使仇虜聞之,亦必以為中國乏材,乃至於此,而敢肆其輕侮。此臣所以受恩感激,反復慮思,而卒不敢起也。抑陛下之詔臣,則有曰義當體國者矣,臣其敢噤無一言以塞明詔哉?」 乃手疏別奏以聞,其略曰:「天下之事,有其實而不露其形者,無所為而不成;無其實而先示其形者,無所為而不敗。今德未加修,賢不得用,賦斂日重,民不聊生。將帥方戛割士卒以事苞苴,士卒方饑寒窮苦而生怨謗。凡吾所以自治而為恢復之實者,大扺闕略如此。而乃外招歸正之人,內移禁衛之卒,規算未立,手足先露,其勢適足以速禍而致寇。臣不知為此議者,將何以待之也?且荊襄,四支也,朝廷,腹心元氣也。誠使朝廷設施得宜,元氣充實,則犁庭掃穴,在反掌間耳,何荊襄之足慮?如其不然,則荊襄雖得臣輩百人悉心經理,顧亦何足恃哉!以今而慮,臣恐恢復之功未易可圖,而意外立至之憂,將有不可勝言者,唯陛下圖之。」上納其言,為寢前詔。 八年,免喪,乃複除知潭州,安撫湖南。過闕見上,言曰:「人君能得天下之心,然後可以立天下之事;能循天下之理,然後可以得天下之心。然非至誠虛已,兼聽並觀,使在我者空洞清明,而無一毫物欲之蔽,亦未有能循天下之理者也。」因引其意以傅時事,言甚切至。上加勞再三,進職資政殿大學士以行。湖南。公舊鎮,威惠之在人者久而愈深,及是再至,蓋有不待教令而孚者。而公所以自律者愈嚴,所以撫民者愈寬,以是人愈畏服而敬愛之。 會安南貢馴象,所過發夫,一縣至二千人,除道路,毀屋廬,數路騷動。公奏曰:「象之用於郊祀,不見於經,驅而遠之,則有若周公之典。且使吾中國之疲民困于殊方之悍卒,豈仁聖之所忍為也哉!」歲旱,公亟遣官吏行視,蠲放田租。聞郴、道、桂陽民饑,則檄轉運常平司移粟賑之。且慮山谷奸民乘時且發,則又遣將益兵戍守,遂以無事。一旦茶盜數千人入竟,疆吏以告,公曰:「此非必死之寇,緩之則散而求生,急之則聚而致死。」乃處處揭榜,喻以自新,聲言大兵且至,令屬州縣具數千人之食。盜果散去,獨余五百許人。公乃遣兵戒曰:「來毋亟戰,去毋窮追,毋遏其塗。其不去者,乃擊之耳。」於是盜之存者無幾,進兵擊之,盡擒以歸。公獨奏誅首惡數人,餘悉以隸諸軍。 明年,盜之餘黨賴文政等複入竟,後帥曰:「此前日養寇罪也,吾必盡誅之。」盜聞其言,悉力死戰。既剿湖南軍,遂入江西,侵擾數州,官軍數敗,將吏死者數十人,為費以大萬計,於是人乃服公為有謀也。淳熙二年,除知建康府、江南東路安撫使、行宮留守。始至,孔目吏有為奸利稔惡數十年者,杖而黥之,一郡稱快。會歲水旱,高下田皆不收,公首奏倚閣下三等戶夏稅,為錢六千萬,紬絹二千疋,綿三千兩,分遣官吏行田,蠲正租米十三萬七千八百斛,雜折米又二萬八千七百斛,《豆草》蕟茭布租稱是。又奏下漕司,遣吏行屬州,視其所蠲租頗未盡者,悉以與民。 又奏禁上流稅米遏糴,違者劾治如法。即在他路,亦願得以名聞,請其罪,詔從之。得商人米三百萬斛,貸樁管及總司錢合三萬萬,遣官糴米上江,又得十四萬九千斛。 又奏「禁州縣毋得督舊逋以重困饑民。借常平米付圩戶堤塞缺漏,籍農民當賑貸者若干戶,十口以上一斛,六口以上八鬥,五口以下六鬥;客戶當賑濟者若干戶,五口以上五鬥,四口以下三鬥。」又運米村落,從本價賑糶,合十余萬斛,而貸者卒亦不取償焉。置局府中,以通判府事趙善玨、觀察推官王以寧、前蘄州教授李宗思、新楚州教授劉煒領之,而分遣群屬循行竟中,窮山僻壤,無所不到。公又憊心疲精,廣詢博訪,夙夜不少懈。凡官吏奉行之不謹,民間冤苦之無告,幽遠纖悉,無不畢聞。縣給印曆,親書所聞,告諭獎詰,絡繹於道,無不切中事宜者。蓋本之以誠意,輔之以賞罰,是以人人爭効其力,如辦己事。起是年九月,盡明年四月,闔竟數十萬人,無一人捐瘠流徙者。 上嘉其績,賜書褒諭焉。公治財寬於民而急於吏,二稅之入,所以禁其漁取、察其蠧弊者甚悉。自累鎮所施行,每益加詳,至是人被其澤尤深。凡屬縣所負課不能償者,悉以丐之,而禁其非法病民者。至於蠲租賑廩,其費又數十巨萬,而軍吏糧賜皆隨月遣給,無不暨者。被旨甓城面丈以萬計者數千,用錢八千萬,米千五百斛,而役不及民,又償前帥所負內庫錢三萬萬。上積公勞效,賜手劄勞獎,賚以鞍馬器物甚厚。府學四十年不葺,弊甚,公一新之。以明道程公先生嘗主上元簿,即學祠之,具刻陳忠肅公責沈之文於壁,以示學者。建康大軍所屯,盜賊常竄跡尺籍中,吏不能禁。公耳目跡捕,每發輒得,繩以重典,盜皆相戒遁去,市里晏然,道無拾遺者。 明年,進觀文殿學士。五年閠月屬疾,再請奉祠,未報,則請致仕。上意公疾病,亟遣中使挾侍醫以來。公亦知疾不可為,不復得見上矣,即草《遺奏》千餘言,首引恭、顯、伾、文以為近習用事之戒,且言:「今以腹心耳目寄之此曹,故士大夫倚之以媒其身,將帥倚之以饑其軍,牧守倚之以賊其民,朝綱以紊,士氣以索,民心以離,咎皆在是。願急加屏遠,以幸天下。若群臣之賢,臣所知者,則唯陳俊卿忠良確實,可以任重致遠,張栻學問醇正,可以拾遺補闕。願陛下急召用之,則眾賢彚進而群小黜伏矣。」既又手書屬敬夫及其故友新安朱熹仲晦父及從弟玶,皆以國恩未報、國恥未雪為言,然後以家事為寄。七月甲子疾革,命取前所草奏封上之,遂以是日薨於府寺之正寢,享年五十有七。 訃聞,上為震悼,始從公請。轉通議大夫致仕,贈光祿大夫,輟視朝一日,詔建康府致其喪,建寧府給葬事。公娶呂氏,兵部尚書祉之女,贈新定郡夫人。繼韓氏,贈新興郡夫人。又娶其季,贈淑人,皆魏國忠獻公四世孫也。二男子:學雅,承務郎;學裘,承奉郎。二女:長適將仕郎呂欽,幼未行。六年二月乙已,葬于甌甯縣慈善鄉豐樂裡新曆之原,公所命也。公為人機鑒精明,議論英發,遇事立斷,其威不可犯。而居家極孝慈,事繼母慶國夫人禮敬飭備。遭喪時年逾五十,執禮盡哀,以致毀得疾幾殆。 友愛諸弟,晚歲彌篤。歲時祭祀,酌古今禮而敬以行之。內外功緦之戚,必素服以終月數。在官為罷燕樂,聞同寮有喪者亦如之。福國夫人蚤薨,公哀慕無以自致,出疆侍祠,再當得任子恩,欲奏官其內弟,輒不遂,竟三奏然後得之。所治民有骨肉之訟,皆召至前,喻以恩意,責以義理,反復詳盡,至或深自引咎,詞意懇切,聞者悔悟感泣,往往失其所爭而去。遺命「治喪毋用浮屠法。」平居樂取人善,不啻如已出。與張敬夫、朱仲晦父游,久而益敬信之。居官樂受盡言,事小失中,雖下吏言之,無不立改,以是得南豐曾撙於湖南幕府,厚遇之。公去,撙為後帥所惡,誣奏奪其官。公在建康,力為辯理得伸,而要路有忌公者奏卻之,蓋其意不在撙也。 公不悔,遇撙益厚。在朝廷,危言正色,直前無所避。其忠義奮發,不以死生動其心,蓋得乎家世之傳。而論事之際,務在審密持重,不肯為僥倖嘗試之舉。其侍上語,每及恢復大計,必以修政事、固根本為先。辭起複手疏,盡發當時用事者大言,不顧罔上悞國之奸,大臣蓋不悅,而上獨深察其忠。其在方鎮,愛民戢吏,平訟獄,理財用,治軍旅,除盜賊,皆有科指,而尤以敦教化、厲風俗為急務。蓋其生質雖高,聞譽雖蚤,而德成望尊,尤在晚節。故天子知之,久而益深,增秩賜金,勞問備至,蓋將有意複用之也。士大夫之賢者,平日固多豫附,其不能無私意異說者,晚亦相與歸重。及聞其喪,無賢不肖,莫不慘然相吊,恨國家失此洪毅忠壯忘身憂國之臣也。 所臨數鎮,民愛之如父母,聞訃有罷市巷哭者。至於諸軍將吏,外暨夷狄,則于公家威名義烈服習蓋久,莫不想聞其風采。軍士固敬愛之,而虜諜者至荊襄,亦每詗今劉公于延康為何屬也。延康蓋忠顯公舊官雲。公自少即以文學知名于時,及登朝廷,入禁掖,論思潤色,當世尤稱其得體。而平居未嘗輒為無用之文,間有應酬之作,隨輒棄去。後省駁議,又多削槁,故今存於家者,文集八卷,奏議十卷、內外制二十卷而已。然公之所以自立於不朽者,有不在於空言也。 玶謹案令甲,考公品秩,實應誄行易名之典,其姓名事蹟又當得書信史,以示來世,故敢狀其鄉里世系、曆官行事之實如右,以告于太常考功,並移太史氏。而其事關國體軍機之重者,猶弗敢盡著,尋第《錄》別上。謹狀。 淳熙九年四月 日,從弟從事郎玶狀 ▼賜諡指揮 中書門下省〈六月六日辰時付吏部施行,仍關合屬去處。〉尚書省送到吏部狀: 「准都省批下承務郎劉學雅狀:先父珙昨任同知樞密院事兼參知政事,罷政,節次蒙恩除授觀文殿學士、太中大夫、知建康府。在任因患臟腑,陳乞致仕,准告轉通議大夫致仕,續上遺表,贈光祿大夫。伏念學雅先父蚤以文學,被遇兩朝,進登廟堂,出殿藩服,議論風節,有聞于時,治民撫軍,亦著勞效。不幸奄忽,遽棄明時。所有生前身後蒙被恩遇,階官職名,從條合該定諡。今繳連行狀三本,伏望特賜敷奏,送有司從條定諡施行。伏候指揮。」 後批送吏部勘當,申尚書省。本部勘會:「在法,諸諡光祿大夫、節度使以上,本家不以葬,前後錄行狀三本,申所屬繳奏。其文並錄事實,或本家願請諡者,取子孫狀以聞。其蘊德丘園,聲聞顯著,雖無官爵,聽所屬奏賜。」 本部尋行下太常寺,據狀申,「所有臣僚官品該定諡,合從上條,令本家錄行狀三本,申所屬繳奏,下所屬議諡施行。照得今來本官所乞父珙定諡,巳繳連到行狀三本,雖不曾從上條經所屬繳奏,今勘當,欲乞批送今狀下部,符太常考功依條定諡施行。伏候指揮。」 六月五日,三省同奉聖旨,「令依條定諡。」奉勅如右,牒到奉行。 淳熙九年六月五日 右丞相 淮 參知政事 必大 同知樞密院事兼權參知政事 廓然〈假〉 給事中 師點 中書舍人 待問 ▼諡議〔宋若水〕 議曰:「至誠不欺,而後無愧於事君,至剛能斷而後果敢於立事。」洞視前古,已艱其選。今有人淵源其學而經濟其心,見之事業,皆有可稱,則生而榮,死而哀,易名之典,蓋不可緩。故觀文殿學士、太中大夫、贈光祿大夫劉公珙,學純正而可行,氣剛大而有守。平生所從受業,乃其季父屏山先生,而尊主庇民之用,則乃祖忠顯、乃父少傅之傳也。屏山聖傳十論,中庸、大學之理具焉。忠顯以死節著于靖康間,少傳佐張忠獻幕府,保蜀功居多。公之耳濡目染,莫非忠義大節,而心傳之妙,則一本於誠敬,故其所立,卓然有過人者。公始以死節恩補官,甫冠躐上第,旋即擢用。遭遇兩朝眷知,積而至於登政路,典巨藩,不以高爵厚祿為榮,而以愛君憂國為念。方其仕於朝也, 時宰待公為不薄,一日示以風旨,欲為其父作諡,公確然不從,竟以罷黜。其特立有如此者。至掌制西掖,謂正士之在言路,不可以左降;謂宣威之扞江淮,不可以輕付;謂故將之無功者,其家不得請園第;謂交結補官者,不當求為督府掾。其振職有如此者。逮居宥密,參大政,有小人斥逐於外,夷途廓開,幸也,而複欲求還,乃抗論力止其召,而公道以伸。有武師嚴護殿岩,敢密薦士,僭也,乃檄至堂下,大困折之,而朝綱以立。其守正有如此者。大抵公之所學,至誠不欺,故其立朝,知有君不知有身,知有公議,不知有私情。是以言無顧忌,而事無回曲,所言所行,無非利天下而益人主。君子以是知公有得於尊主之學。 及其在外也,初鎮長沙,屬李金弄兵之初,列郡望風畏讋,公處之雍容,合郡縣兵摧其鋒。又請兵荊襄,至則待以恩意,莫不賈勇用命,而能執其渠魁,搗其巢穴,殲其酋豪,而貸其脅從。自是環數千里之地,皆安堵如故,公之威望於是益著矣。及鎮江陵,條上兵少財匱之狀,除去詭名虛籍之弊,大修部伍戰陣之法。且謂襄陽兵戍久屯不歸為不便,則立番休之制,限以半歲,而軍情大悅。謂荊襄土丁習知虜情為可用,則立團結訓練之制,謂之「民兵」,而軍聲大振。至使虜諜者詗公于延康為何屬,延康蓋忠顯舊官,公之威聲於是遠播矣。及留守金陵,賑饑之術尤為切至。如閣夏輸,通米運,廣收糴,寬舊逋,貸圩戶,分遣官屬散行阡陌,務極其誠,而官吏勤惰,民間怨苦,無不周知,所活以數十萬計。公之德政,於是流聞矣。 大抵公之所為,至剛能斷,故其臨事見之明,行之果,下皆畏愛敬服。公初非沽名徼利以為此,君子以是知公有得於庇民之學。公在朝則國之元氣,在外則國之長城。惜乎未究所學,而公薨矣。後五年,其孤學雅以諡有請,下太常議。夫諡者,行之跡。無其實而欲竊其名,輕與之,則為不公;有其實而不與之,以是名,則為不當。於是考之實事,采之公論,而求所謂當者焉。謹按諡法:「廉公方正曰忠,威德克就曰肅。」公之蘊於心者,豈不謂廉公方正歟?見於事者,豈不謂威德克就歟?觀其易簀之際,尚知以國恩未報、國恥未雪為言,則是公之忠,至死不忘。讀其遺奏,莫非危言以藥時病,舉賢以報主知,則是公之肅,至死益烈節。是二惠,在公不誣。請諡曰「忠肅」。謹議。 ▼覆諡議〔張叔椿〕 議曰:汲黯在而淮南寢謀,德裕用而三鎮率使。蓋忠臣義士,丁辰逢吉,如赫日得天,倔強跋扈之徒,妖遁鼠伏,無所容其奸慝矣。然二子不聞有義方沾濡,學問涵養,徒以其生質之懿,猶能使人肅然讋服,而況異乎二子者?故觀文殿學士、太中大夫、贈光祿大夫劉公珙,以洪毅之姿,剛方之操,忠顯少傅,其祖父也,則忘身憂國之風,習之有素;屏山先生,其師也,則中庸、大學之說講之甚詳。此所以載之行事,而能度越古人一等也。且公夙有思致,掇取巍科,導帝指,鋪王言,勁詞俊語,聞者為之感奮,識者見為知體。則其文高矣,而不以文名。其典選也,吏不得以藏其巧;其字民也,民愛之如父母。處事而群下斂手,治兵而巨盜殲夷,則其能備矣,而不以能名。蓋其忠義慷慨,掀揭炳耀,盡揜其平日之所長也。 試跡其遊禁掖,上玉堂,居政路,典巨藩,鯁論壯節,一二大者以言之。當其危言正色,直前無避,庶幾乎汲黯,而非黯之戇也。是故論恢復則終始以自治為先,論應事則終始以講學為務。謂「獨斷雖美,尤當合天下之智;謂至誠無蔽,斯能循天下之理。」因旱蝗之變而盡規,則鼎雉之訓也;因馴象之貢而進諫,則《旅獒》之戒也。與夫請監司條畫荒政之宜,責州兵營伍教戰之術,皆天下之急務,眾人之難言。而天子獨深察其忠,增秩賜金,勞問狎至,蓋將有意大用而不果也。豈非義方之訓,沾濡有素而然耶?當其機鑒精明,遇事立斷,庶幾乎德裕,而非德裕之私也。 謂不宜以近臣而去正士,謂不宜置人望而用無功也。將之死而輒請園第者則爭之;關通補官而求掾督府者則爭之。不當複召,雖貴幸而力諫不已;不宜薦士,雖貴將而詰責不恕。與夫辭起複而奏至六上,草遺奏而言至千餘,無非振朝廷之綱,犯小人之怨。然私意異說者,晚亦相與歸重,聞其喪者,慘然相吊,惜公之不壽也。豈非學問開益而涵養之深耶?今其孤學雅以公品秩實應累行易名之典,有請於朝。太常揆法稽眾,諡公曰「忠肅。」有如公之英風義概,天子重之,士夫仰之,內而黎庶畏服而敬愛,外而夷狄亦且想聞其風采,而詗公于延康為何屬,則博士「忠肅」之諡惟允。謹議。 淳熙十年十二月二十一日,三省同奉聖旨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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