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注史記貨殖列傳(4)

貨殖列傳(4)

　　諺曰：「百里不販樵，千里不販糴。」居之一歲，種之以穀；十歲，樹之以木；百歲，來之以德。德者，人物之謂也。今有無秩祿之奉，爵邑之入，而樂與之比者。命曰「素封」。〔索隱〕謂無爵邑之入，祿秩之奉，則曰「素封」。素，空也。〔正義〕言不仕之人自有園田收養之給，其利比於封君，故曰「素封」也。
　　封者食租稅，歲率〔正義〕音律。
　　戶二百。千戶之君〔索隱〕千戶之邑，戶率二百，故千戶二十萬。
　　則二十萬，朝覲聘享出其中。庶民農工商賈，率亦歲萬索隱息二千，故百萬之家亦二十萬。
　　息二千，百萬之家則二十萬，而更徭租賦出其中。衣食之欲，恣所好美矣。故曰陸地牧馬二百蹄，〔集解〕漢書音義曰：「五十匹。」〔索隱〕案：馬有四足，二百蹄有五十匹也。漢書則雲「馬蹄噭千」，所記各異。
　　牛蹄角千，〔集解〕漢書音義曰：「百六十七頭也。馬貴而牛賤，以此為率。」〔索隱〕牛足角千。案：馬貴而牛賤，以此為率，則牛有百六十六頭有奇也。
　　千足羊，澤中千足彘，〔集解〕韋昭曰；「二百五十頭。」〔索隱〕韋昭雲：「二百五十頭。」
　　水居千石魚陂，〔集解〕徐廣曰：「魚以斤兩為計也。」〔索隱〕陂音詖。漢書作「皮」，音披。〔正義〕言陂澤養魚，一歲收得千石魚賣也。
　　山居千章之材。〔集解〕徐廣曰：「一作『楸』。」駰案：韋昭曰「楸木所以為轅，音秋」。〔索隱〕漢書作「千章之萩」，音秋。服虔雲：「章，方也。」如淳雲：「言任方章者千枚，謂章，大材也。」樂產雲：「萩，梓木也，可以為轅。」
　　安邑千樹棗；燕、秦千樹栗；蜀、漢、江陵千樹橘；淮北、常山已南，河濟之間千樹萩；陳、夏千畝漆；齊、魯千畝桑麻；渭川千畝竹；及名國萬家之城，帶郭千畝畝鐘之田，〔集解〕徐廣曰：「六斛四鬥也。」
　　若千畝卮茜，〔集解〕徐廣曰：「卮音支，鮮支也。茜音倩，一名紅藍，其花染繒赤黃也。」〔索隱〕卮音支，鮮支也。茜音倩，一名紅藍花，染繒赤黃也。
　　千畦薑韭：〔集解〕徐廣曰：「千畦，二十五畝。」駰案：韋昭曰「畦猶隴」〔索隱〕韋昭雲：「埒中畦猶隴也，謂五十畝也。」劉熙注孟子雲：「今俗以二十五畝為小畦，五十畝為大畦。」王逸雲：「畦猶區也。」
　　此其人皆與千戶侯等。然是富給之資也，不窺市井，不行異邑，坐而待收，身有處士之義而取給焉。若至家貧親老，妻子軟弱，歲時無以祭祀進醵，〔集解〕徐廣曰：「會聚食。」〔索隱〕音渠略反。
　　飲食被服不足以自通，如此不慚恥，則無所比矣。是以無財作力，少有鬥智，〔正義〕言少有錢財，則鬥智巧而求勝也。
　　既饒爭時，〔正義〕既饒足錢財，乃逐時爭利也。
　　此其大經也。今治生不待危身取給，則賢人勉焉。是故本富為上，末富次之，奸富最下。無岩處奇士之行，而長貧賤，好語仁義，亦足羞也。

　　凡編戶之民，富相什則卑下之，伯則畏憚之，千則役，萬則僕，物之理也。夫用貧求富，農不如工，工不如商，刺繡文不如倚市門，此言末業，貧者之資也。通邑大都，酤一歲千釀，〔正義〕釀千甕。酤醯醋。酒酤。
　　醯醬千瓨，集解徐廣曰：「長頸罌。」〔索隱〕醯醢千鮓。閑江反。
　　漿千甔，〔集解〕徐廣曰：「大罌缶。」〔索隱〕醬千簷。下都甘反。漢書作「儋」。孟康曰「儋，石罌」。石罌受一石，故雲儋石。一音都濫反。
　　屠牛羊彘千皮，販穀糶千鐘，〔集解〕徐廣曰：「出穀也。糶音掉也。」
　　薪槁千車，船長千丈，〔索隱〕按：積數長千丈。
　　木千章，〔集解〕漢書音義曰：「洪洞方槁。章，材也。舊將作大匠掌材曰章曹掾。」〔索隱〕案：將作大匠掌材曰章曹掾。洪，胡孔反；洞音動。又並如字也。
　　竹竿萬個，〔集解〕徐廣曰：「古賀反。」〔索隱〕竹幹萬個。釋名雲：「竹曰個，木曰枚。」方言曰：「個，枚也。」儀禮、禮記字為「個」。又功臣表「楊僅入竹三萬個」。個個古今字也。〔正義〕釋名雲：「竹曰個，木曰枚。」
　　其軺車百乘，〔集解〕徐廣曰：「馬車也。」〔正義〕軺音遙。說文雲：「軺，小車也。」
　　牛車千兩，〔正義〕車一乘為一兩。風俗通雲：「箱轅及輪，兩兩而偶之，稱兩也。」
　　木器魨者千枚，〔集解〕徐廣曰：「魨音休，漆也。」〔索隱〕魨者千。上音休。謂漆也。千謂千枚也。〔正義〕顏雲「以漆物謂之魨」。又音許昭反。今關東俗器物一再漆者謂之「稍漆」，即魨聲之轉耳。今關西俗雲黑魨盤，朱，兩義並通。
　　銅器千鈞，〔集解〕徐廣曰：「三十斤。」
　　素木鐵器若卮茜千石，〔集解〕徐廣曰：「百二十斤為石。」駰案：漢書音義曰「素木，素器也」。
　　馬蹄躈千，〔集解〕徐廣曰：「躈音苦吊反，馬八齕也，音料。」〔索隱〕徐廣音苦吊反，馬八齕也，音料。埤倉雲「尻骨謂八齕，一曰夜蹄」。小顏雲「噭，口也。蹄與口共千，則為二百匹」。若顧胤則雲「上文馬二百蹄，比千乘之家，不容亦二百。則躈謂九竅，通四蹄為十三而成一馬，所謂『生之徒十有三』是也。凡七十六匹馬」。案：亦多於千戶侯比，則不知其所。
　　牛千足，羊彘千雙，僮手指千，集解漢書音義曰：「僮，奴婢也。古者無空手遊日，皆有作務，作務須手指，故曰手指，以別馬牛蹄角也。」
　　筋角丹沙千斤，其帛絮細布千鈞，文采千匹，榻布皮革千石，〔集解〕徐廣曰：「榻音吐合反。」駰案：漢書音義曰「榻布，白疊也」。〔索隱〕荅布。注音吐合反，大顏音吐盍反。案：以為粗厚之布，與皮革同以石而秤，非白疊布也。吳錄雲「有九真郡布，名曰白疊」。廣志雲「疊，毛織也」。〔正義〕顏師古曰：「粗厚之布也。其價賤，故與皮革同重耳，非白疊也。荅者，厚之貌也。」案：白疊，木綿所織，非中國有也。
　　漆千鬥，〔索隱〕漢書作「漆大鬥」。案：謂大鬥，大量也。言滿量千鬥，即今之千桶也。
　　糵麹鹽豉千荅，〔集解〕徐廣曰：「或作『台』，器名有瓵。孫叔然雲瓵，瓦器，受鬥六升合為瓵。音貽。」〔索隱〕鹽豉千蓋。下音貽。炎說雲「瓵，瓦器，受鬥六合」，以解此「蓋」，非也。案：尚書大傳雲「文皮千合」，則數兩謂之合也。三倉雲「橢，盛鹽豉器，音他果反」，則蓋或橢之異名耳。
　　鮐此魚
　　〔集解〕漢書音義曰：「音如楚人言薺，鮆魚與鮐魚也。」〔索隱〕說文雲：「鮐，海魚。音胎。鮆魚，飲而不食，刀魚也。」爾雅謂之鮤魚也。鮆音才爾反，又音薺。〔正義〕音台，又音貽。說文雲「鮐，海魚」也。鮆音齊禮反，刀魚也。
　　千斤，鯫千石，鮑千鈞，〔集解〕徐廣曰：「鯫音輒，膊魚也。」〔索隱〕鯫音輒，一音昨苟反。鯫，小魚也。鮑音抱，步飽反，今之鯫魚也。膊音鋪博反。案：破鮑不相離謂之膊，漬雲鮑。聲類及韻集雖為此解，而「鯫生」之字見與此同。案：鯫者，小雜魚也。正義鯫音族苟反，謂雜小魚也。鮑，白也。然鮐鮆以斤論，鮑鯫以千鈞論，乃其九倍多，故知鮐是大好者，鯫鮑是雜者也。徐雲鯫，膊魚也。膊，並各反。謂破開中頭尾不相離為鮑，謂之膊關者也，此亦大魚為之也。
　　棗栗千石者三之，索隱案：三之者，三千石也。必三之者，取類上文故也。以棗栗賤，故三之為三千石也。〔正義〕謂三千石也。言棗栗三千石乃與上物相等。
　　狐齗〔索隱〕下音雕也。〔正義〕音彫。
　　裘千皮，羔羊裘千石，〔索隱〕羔羊千石。謂秤皮重千石。
　　旃席千具，佗果菜千鐘，〔索隱〕果菜千種。千種者，言其多也。〔正義〕鐘，六斛四鬥。果菜謂雜果菜，於山野採取之。
　　子貸金錢千貫，〔索隱〕案：子謂利息也。貸音土代反。
　　節駔會，〔集解〕徐廣曰：「駔音祖朗反，馬儈也。」駰案：漢書音義曰「會亦是儈也。節，節物貴賤也。謂估儈其餘利比千乘之家」。〔索隱〕案：節者，節貴賤也。駔，舊音祖朗反，今音霂。駔者，度牛馬巿；雲駔儈者，合市也，音古外反。淮南子雲「段幹木，晉國之大駔」，注雲「幹木，度市之魁也」。
　　貪賈三之，廉賈五之，〔集解〕漢書音義曰：「貪賈未當賣而賣，未可買而買，故得利少，而十得三。廉賈貴而賣，賤乃買，故十得五。」
　　此亦比千乘之家，其大率也。〔正義〕率音律。
　　佗雜業不中什二，則非吾財也。〔正義〕言雜惡業，而不在什分中得二分之利者，非世之美財也。

　　請略道當世千里之中，賢人所以富者，令後世得以觀擇焉。

　　蜀卓氏之先，〔集解〕徐廣曰：「卓，一作『淖』。」〔索隱〕注「卓，一作『淖』」，並音斫，一音鬧。淖亦音泥淖，亦是姓，故齊有淖齒，漢有淖蓋，與卓氏同出，或以同音淖也。
　　趙人也，用鐵冶富。秦破趙，遷卓氏。卓氏見虜略，獨夫妻推輦，行詣遷處。諸遷虜少有餘財，爭與吏，求近處，處葭萌。〔集解〕徐廣曰：「屬廣漢。」〔正義〕葭萌，今利州縣也。
　　唯卓氏曰：「此地狹薄。吾聞汶山之下，〔索隱〕汶山下。上音頠也。〔正義〕汶音瑉。
　　沃野，下有蹲鴟，集解徐廣曰：「古『蹲』字作『踆』。」駰案：漢書音義曰「水鄉多鴟，其山下有沃野灌溉。一曰大芋」。〔正義〕蹲鴟，芋也。言邛州臨邛縣其地肥又沃，平野有大芋等也。華陽國志雲汶山郡都安縣有大芋如蹲鴟也。
　　至死不饑。民工於市，易賈。」乃求遠遷。致之臨邛，大喜，即鐵山鼓鑄，運籌策，〔索隱〕漢書雲「運籌以賈滇」。
　　傾滇蜀之民，〔正義〕滇，一作「沮」。漢書亦作「滇」。今益州郡有蜀州，亦因舊名及漢江為名。江在益州，南入導江，非漢中之漢江也。
　　富至僮千人。〔索隱〕漢書及相如列傳並雲「八百人」也。
　　田池射獵之樂，擬於人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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