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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睢蔡澤列傳(3)


  范睢既相,王稽謂范睢曰:「事有不可知者三,有不柰何者亦三。宮車一日晏駕,〔集解〕應劭曰;「天子當晨起早作,如方崩殞,故稱晏駕。」韋昭曰:「凡初崩為『晏駕』者,臣子之心猶謂宮車當駕而晚出。」
  是事之不可知者一也。君卒然捐館舍,是事之不可知者二也。使臣卒然填溝壑,是事之不可知者三也。宮車一日晏駕,君雖恨於臣,無可柰何。君卒然捐館舍,君雖恨於臣,亦無可柰何。使臣卒然填溝壑,君雖恨於臣,亦無可柰何。」范睢不懌,乃入言於王曰:「非王稽之忠,莫能內臣於函谷關;非大王之賢聖,莫能貴臣。今臣官至於相,爵在列侯,王稽之官尚止於謁者,非其內臣之意也。」昭王召王稽,拜為河東守,三歲不上計。〔集解〕司馬彪曰:「凡郡掌治民,進賢,勸功,決訟,檢奸。常以春行所至縣,勸民農桑,振救乏絕;秋冬遣無害吏案訊問諸囚,平其罪法,論課殿最;歲盡遣吏上計。」
  又任鄭安平,昭王以為將軍。范睢於是散家財物,盡以報所嘗困戹者。一飯之德必償,睚眥之怨必報。〔索隱〕睚音崖賣反,眥音土賣反。又音崖債二音。睚眥謂相嗔而怒目切齒。

  范睢相秦二年,秦昭王之四十二年,東伐韓少曲、〔集解〕徐廣曰:「蘇代曰『起少曲,一日而斷大行』。」〔索隱〕按:蘇雲「起少曲,一日而斷太行」,故劉氏以為蓋在太行西南。
  高平,拔之。〔正義〕括地志雲:「南韓王故城在懷州河陽縣北四十裡。俗謂之韓王城,非也。春秋時周桓王以與鄭。紀年雲『鄭侯使辰歸晉陽向,更名高平,拔之』。則少曲當與高平相近。」

  秦昭王聞魏齊在平原君所,欲為范睢必報其仇,乃詳為好書遺平原君曰;「寡人聞君之高義,原與君為布衣之友,君幸過寡人,寡人原與君為十日之飲。」平原君畏秦,且以為然,而入秦見昭王。昭王與平原君飲數日,昭王謂平原君曰:「昔周文王得呂尚以為太公,齊桓公得管夷吾以為仲父,今范君亦寡人之叔父也。范君之仇在君之家,原使人歸取其頭來;不然,吾不出君於關。」平原君曰:「貴而為交者,為賤也;富而為交者,為貧也。〔索隱〕上「為」音如字,下「為」音於偽反。以言富貴而結交情深者,為有貧賤之時,不可忘之也。
  夫魏齊者,勝之友也,在,固不出也,今又不在臣所。」昭王乃遺趙王書曰:「王之弟在秦,范君之仇魏齊在平原君之家。王使人疾持其頭來;不然,吾舉兵而伐趙,又不出王之弟於關。」趙孝成王乃發卒圍平原君家,急,魏齊夜亡出,見趙相虞卿。虞卿度趙王終不可說,乃解其相印,與魏齊亡,間行,念諸侯莫可以急抵者,乃複走大樑,欲因信陵君以走楚。信陵君聞之,畏秦,猶豫未肯見,曰:「虞卿何如人也?」時侯嬴在旁,曰:「人固未易知,知人亦未易也。夫虞卿躡屩簷簦,一見趙王,賜白璧一雙,黃金百鎰;再見,拜為上卿;三見,卒受相印,封萬戶侯。當此之時,天下爭知之。夫魏齊窮困過虞卿,虞卿不敢重爵祿之尊,解相印,捐萬戶侯而間行。急士之窮而歸公子,公子曰『何如人』。人固不易知,知人亦未易也!」信陵君大慚,駕如野迎之。魏齊聞信陵君之初難見之,怒而自剄。趙王聞之,卒取其頭予秦。秦昭王乃出平原君歸趙。

  昭王四十三年,秦攻韓汾陘,〔索隱〕陘音刑。陘蓋在韓之西界,與汾相近也。〔正義〕按:陘庭故城在絳州曲沃縣西北二十裡汾水之陽。
  拔之,因城河上〔索隱〕劉氏雲:「此河上蓋近河之地,本屬韓,今秦得而城。」
  廣武。

  後五年,昭王用應侯謀,縱反間賣趙,趙以其故,令馬服子〔索隱〕趙括之號也。故虞喜志林雲「馬,兵之首也。號曰『馬服』者,言能服馬也」。
  代廉頗〔索隱〕鄒氏音匹波反。
  將。秦大破趙於長平,遂圍邯鄲。已而與武安君白起有隙,言而殺之。〔集解〕徐廣曰:「在五十年。」〔索隱〕注徐雲五十年,據秦本紀及年表而知之也。
  任鄭安平,使擊趙。鄭安平為趙所圍,急,以兵二萬人降趙。應侯席槁請罪。秦之法,任人而所任不善者,各以其罪罪之。於是應侯罪當收三族。秦昭王恐傷應侯之意,乃下令國中:「有敢言鄭安平事者,以其罪罪之。」而加賜相國應侯食物日益厚,以順適其意。後二歲,王稽為河東守,與諸侯通,坐法誅。〔集解〕徐廣曰:「五十二年。」
  而應侯日益以不懌。

  昭王臨朝歎息,應侯進曰:「臣聞『主憂臣辱,主辱臣死』。今大王中朝而憂,臣敢請其罪。」昭王曰:「吾聞楚之鐵劍利而倡優拙。〔正義〕論士能善卒不戰。
  夫鐵劍利則士勇,倡優拙則思慮遠。夫以遠思慮而禦勇士,吾恐楚之圖秦也。夫物不素具,不可以應卒,今武安君既死,而鄭安平等畔,內無良將而外多敵國,吾是以憂。」欲以激勵應侯。〔索隱〕激音擊。
  應侯懼,不知所出。蔡澤聞之,往入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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