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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溶


  金溶,順天大興人。

  雍正八年進士,分刑部,授江蘇司主事;曆員外郎中。

  乾隆元年,充貴州鄉試考官。旋擢山東道監察禦史(「畿輔通志」);繼協理京畿道,巡濟甯漕(盧文弨撰「一齋金公家傳」)。性忠純梗亮,嶷嶷自立。會上詔求直言(袁枚「小倉山房文集」),溶上「培養元氣」疏;其略曰:

  「臣聞國之所恃者民,民之所賴者養。是以有天下子萬民者,其道必以遂其所欲、給其所求為最急。家苟甯矣,國亦固焉;人苟遂矣,君亦泰焉。是則好生以及物者,乃自生之方;施安以及人者,乃自安之術。民於今日,生齒日益繁,費用日益廣。財之流也,不見其充;財之用也,常苦其詘。養生之累深,而有生之樂寡;救死之念切,而畏法之情輕。京師者,天下士民之所樂趨也;今反殷實不及于前時,規模有減於夙昔。推之各省,抑可知已。陛下臨禦以來,綸綍之宣,無非國計;綱紀之布,俱關民主。以箴諫為國華,以謙沖為治本。當此時而富實不登、治化未洽,追懷前修,實用內熱:此臣反復思維而願直陳於聖主之前也。比者,天災流行亦甚頻矣。乾隆三年,陝西地震,為害甚巨;四年,河南、山東鹹被水災。今茲浙江、福建、湖北之地,亦有淹浸之患。從來外吏之弊:揣悅意者,則侈其言;度惡聞者,則小其事。災異之來,得達九重之上者,慮未必盡實;幸而實矣,而蠲賑之下逮者,慮未必無遺。故與其補苴于已然之後,不若保護于未然之前。書曰:「制治於未亂,保邦于未危;已亂、已危,則無及也。」故今日所當務者,在乎培養元氣。臣愚所見及者六事,具陳于左,惟陛下裁察!一曰開荒之地,免其升科;二曰帶征之項,宜加豁免;三曰守令殿最,必以民事;四曰關稅額外,免報盈餘;五曰京師鋪面門稅,請免徵收;六曰積誠以感召和氣……」凡千餘言,辭多不載。

  末複言:「昔我聖祖仁皇帝道冠古今,澤被無窮;所以養民生之元氣而綿無疆之休者,固可行之萬世而無弊。我世宗憲皇帝遺詔內雲:「凡各衙門條例,有從前本嚴而朕改易從寬者,此從前部臣定議未協,朕與廷臣悉心斟酌而後更定,以垂永久者也。應照更定之例行。若從前之例本寬而朕改易從嚴者,此乃整飭人心風俗之計,原欲暫行于一時;俟諸弊革除之後,仍可酙酌復舊章:此朕本意也。」向後遇此等事,則再加酌。若有仍照舊例者,仍照舊例行。失張而不弛,文武不能也;弛而不張,文武弗為也。一張一弛,文武之道也;則所以為國計久長者,其意可深長思矣。」時翰林、科道輪日奏陳經史,溶首以「易」「益」彖傳「損下益上」之說進;謂「務鳩斂以裕籯櫝之積者,匹夫之富也;務寬惠以成盈寧之象者,天子之富也。損下益上,上固益矣;卦不名「益」而名「損」,則知下損、上亦損矣。損上益下,上固損矣;卦不名「損」而名「益」,則知下益、上亦益矣。」

  八年,湖廣總督孫嘉淦以事被議,奉旨派修順義城工;溶上疏言:「向來臣工有罪於應得處分外,間令出貲效力者,緣其在任之日素無清名,但褫其職不足蔽辜,是以罰令出貲效力,使天下曉然知所得者究不能為子孫身家之計;明以開急公贖罪之條,默以寓禁暴止貪之意。孫嘉淦歷任以來,操守不苟,久在聖明洞照之中;今亦令其出貲效力,似於用罰之本意有所未協。且使天下督、撫聞之,謂如嘉淦之清廉,尚不免於議罰;恐一不得當,而己即踵其後:將必墮其廉隅,以豫為將來之地。是一賞罰之行,即天下風聲之樹;不可不慎也。」疏上,部議革職。

  九年二月,復原官;旋命往福建以道員用。

  十年,授漳州府知府。漳俗強悍好訟,

  胥役多至千餘人;党類盤據各上司衙門,勢力出長官上。藏納奸人,多耳目偵伺;捕之,卒不可得。溶至,汰去有違犯者數百人(盧文弨「一齋金公家傳」)。有吳成者,設局誘群少年淫博;積十數年,事未發。溶具得其蹤跡,乘夜開門出召徼循三、四輩執鋃鐺突入其家,禽治之;合城歡呼(袁枚「小倉山房文集」)。一監生有罪,請褫革,上司不許;溶知吏人實為之奧援,不具官文書而自為稟以申上,乃始得請(盧文弨「一齋金公家傳」)。龍溪縣有華崶村,去縣二百餘裡,納租、赴愬皆不便;康熙中,知府某請設縣丞移駐其地,督、撫批准。及溶至已四十餘年,尚未具奏。詢其故,以設官則縣吏之司征者失權利,故為所格也。溶再具詳督、撫,又已許諾;適司藩者代去,藩吏役乘間議駁,文書不下府而徑行縣。溶聞之大怒,嚴訊縣吏,得其交通阻撓狀;乃詳請治罪,而設丞崶村,親往營度,無敢梗者(袁枚「小倉山房文集」)。府城內舊有河,歲久為民屋所占;溶察其阻水道者撤去之,稍侵岸旁地而猶不礙者令出貲輸官,以為疏浚費。不踰年,舊渠以複,地氣疏泄,舟楫無阻。

  於是修文廟樂器,選俊秀,教以樂舞。新芝山、丹霞兩書院,籌其修脯、膏火,學業大起。厘名宦、鄉賢之合祀典者,約其行誼、功績,各書於神位;親率其後人而致祭,教之以無忝乃祖。行鄉飲酒禮,擇鄉先生致仕工部主事王材以為大賓;跪荷械者於門外,禮畢,諭罪人,使知愧悔而量減其罰。賓興之禮廢久矣,溶始複之。明燕王之變,漳州教授陳思賢與諸生六人殉於明倫堂,舊有專祠廢為民居;溶令民納地價,因其貲改建於芝山書院之旁,並以明末黃道周合祠焉(盧文弨《一齋金公家傳》)。

  十三年春,旱,米貴;上司檄平糶。溶計府、縣所儲俱十六萬石,去新榖登場時尚遠,慮其不繼;乃先勸有榖之家出三萬石以糶,又給印紙令商人赴糶于足榖之處;又請弛臺灣米入內地之禁,並開倉出糶:而群榖畢集。至六月雨降,米價頓減,民情帖然(袁枚「小倉山房文集」)。其聽訟也,息牽連,速審斷。又慮言語不通而譯者移易其輕重也,書牘以示其人、懸牌以諗於眾:皆可為來者法。

  十四年,授臺灣道;丁母憂。

  二十一年,赴陝西辦理軍需,補驛鹽道;複丁父憂。

  二十九年,補浙江督糧道。曆署福建汀州府、陝西潼商道、延綏道、浙江寧紹台道、陝西按察使、布政使。

  三十二年,休致。四十二年,卒。(盧文弨《金公家傳》)

  ——卷七十五《循吏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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