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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前廢帝劉子業本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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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廢帝諱子業,小字法師,孝武帝長子也。元嘉二十六年正月甲申生。孝武鎮尋陽,帝留都下。三十年,孝武入伐,元兇囚帝于侍中下省,將加害者數矣,卒得無恙。及孝武踐阼,立為皇太子。始未之東宮,中庶子、二率併入直永福省。大明二年,出居東宮。七年,加元服。 八年閏五月庚午,孝武崩,其日,太子即皇帝位,大赦。加驃騎大將軍柳元景尚書令。甲子,置録尚書官,以太宰江夏王義恭録尚書事,加驃騎大將軍柳元景開府儀同三司。 秋七月庚戌,婆皇國遣使朝貢。崇皇太后為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乙卯,罷南北二馳道,改孝建以來所變制度,還依元嘉。丙辰,追崇獻妃為獻皇后。 八月己醜,皇太后崩。 九月乙卯,文穆皇后祔葬景寧陵。 冬十二月乙酉,以尚書右僕射顏師伯為尚書僕射。壬辰,以王畿諸郡為揚州,以揚州為東揚州。癸巳,加車騎將軍、揚州刺史豫章王子尚位司徒。 去歲及是歲,東諸郡大旱,甚者米一鬥數百,都下亦至百余,餓死者十六七。孝建以來,又立錢署鑄錢,百姓因此盜鑄,錢轉偽小,商貨不行。 景和元年春正月乙未朔,大赦,改元為永光。乙巳,省諸州台傳。 二月乙丑,減州郡縣田祿之半。庚寅,鑄二銖錢。 夏五月,魏文成皇帝崩。 秋八月庚午,以尚書僕射顏師伯為左僕射,吏部尚書王景文為右僕射。癸酉,帝自率宿衛兵誅太宰江夏王義恭、尚書令柳元景、左僕射顏師伯、廷尉劉德願。改元為景和。甲戌,以司徒、揚州刺史豫章王子尚領尚書令。乙亥,帝釋素服,禦錦衣。以始興公沈慶之為太尉。庚辰,以石頭城為長樂宮,東府城為未央宮。甲申,以北邸為建章宮,南第為長楊宮。己醜,複立南北二馳道。 九月癸巳,幸湖熟,奏鼓吹。戊戌,還宮。帝自以為昔在東宮,不為孝武所愛,及即位,將掘景寧陵,太史言於帝不利而止。乃縱糞於陵,肆罵孝武帝為「奴」,又遣發殷貴嬪墓,忿其為孝武所寵。初,貴嬪薨,武帝為造新安寺,乃遣壞之。又欲誅諸逺近僧尼。辛醜,免南徐州刺史新安王子鸞為庶人,賜死。丁未,加衛將軍湘東王彧開府儀同三司。己酉,車駕討徐州刺史義陽王昶,內外戒嚴,昶奔魏。戊午,解嚴。開百姓鑄錢。 冬十月癸亥,曲赦徐州。丁卯,東陽太守王藻下獄死。以文帝第十女新蔡公主為貴嬪夫人,改姓謝氏。以武賁鈒戟,鸞輅龍旗,出警入蹕。矯言公主薨,空設喪事焉。乙酉,以豫州刺史山陽王休佑為鎮軍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十一月壬辰,甯朔將軍何邁下獄死。癸巳,殺新除太尉沈慶之。壬寅,立皇后路氏,四廂奏樂。曲赦揚、南徐二州。丁未,皇子生,少府劉蒙之子也。大赦,贓汙淫盜,悉皆原蕩,賜為父後者爵一級。壬子,以護軍將軍建安王休仁為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戊午,南平王敬猷、廬陵王敬先、安南侯敬深並賜死。 時帝凶悖日甚,誅殺相繼,內外百官,不保首領。先是,訛言湘中出天子,帝將南巡荊、湘以厭之,期旦誅除四叔,然後發引。是夜湘東王彧與左右阮佃夫、王道隆、李道兒密結帝左右壽寂之、薑產之等十一人,謀共廢帝。先是,帝好游華林園竹林堂,使婦人倮身相逐,有一婦人不從命,斬之。經少時,夜夢遊後堂,有一女子罵曰:「帝悖虐不道,明年不及熟矣。」帝怒,于宮中求得似所夢者一人戮之。其夕複夢所戮女罵曰:「汝枉殺我,已訴上帝。」至是,巫覡雲「此堂有鬼」。帝與山陰公主及六宮彩女數百人隨群巫捕鬼,屏除侍衛,帝親自射之。事畢,將奏靡靡之聲,壽寂之懷刀直入,薑產之為副,諸姬迸逸,廢帝亦走。追及之,大呼:「寂!寂!」如此者三,手不能舉,乃崩于華光殿,時年十七。太皇太后令奉湘東王彧纂承皇統。於是葬帝於丹陽秣陵縣南郊壇西。 帝目鳥喙,長頸銳下,幼而狷急,在東宮每為孝武所責。孝武西巡,帝啟參承起居,書跡不謹,上詰讓之曰:「書不長進,此是一條耳。聞汝比素業都懈,狷戾日甚,何以頑固乃爾!」初踐阼,受璽紱,慠然無哀容。蔡興宗退而歎曰:「昔魯昭不戚,叔孫請死,國家之禍,其在此乎。」帝始猶難諸大臣及戴法興等,旣殺法興,諸大臣莫不震懾。於是又誅群公,元、凱以下,皆被毆捶牽曳,內外危懼,殿省騷然。太后疾篤,遣呼帝,帝曰:「病人間多鬼,可畏,那可往!」太后怒,語侍者曰:「將刀來破我腹,那得生甯馨兒!」及太后崩後數日,帝夢太后謂曰:「汝不仁不孝,本無人君之相,子尚愚悖如此,亦非運祚所及。孝武險虐滅道,怨結人神,兒子雖多,並無天命;大命所歸,應還文帝之子。」故帝聚諸叔都下,慮在外為患。 山陰公主淫恣過度,謂帝曰:「妾與陛下雖男女有殊,俱托體先帝,陛下後宮數百,妾惟駙馬一人,事不均平,一何至此!」帝乃為立面首左右三十人,進爵會稽郡長公主,秩同郡王,湯沐邑二千戶,給鼓吹一部,加班劔二十人。帝每出,公主與朝臣常共陪輦。 帝少好讀書,頗識古事,粗有文才,自造孝武帝誄及雜篇章,往往有辭采。以魏武有發丘中郎將、摸金校尉,乃置此二官,以建安王休仁、山陽王休佑領之,其餘事蹟,分見諸列傳。 *** 論曰:文帝幼年特秀,自稟君德。及正位南面,歷年長乆,綱維備舉,條禁明密,罰有恆科,爵無濫品。故能內清外晏,四海謐如。而授將遣師,事乖分閫。才謝光武,而遙制兵略,至於攻戰日時,咸聽成旨,雖覆師喪旅,將非韓、白,而延寇蹙境,抑此之由。及至言泄衾衽,難結凶豎,雖禍生非慮,蓋亦有以而然。夫盡人命以自養,蓋惟桀、紂之行;觀夫大明之世,其將盡人命乎。雖周公之才之美,亦當終之以亂,由此言之,得歿亦為幸矣。至如廢帝之事,行著於篇,假以中才之君,有一於此,足以致霣,況乎兼斯眾惡,不亡其可得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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