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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卷 礦稅之弊(3)


  二十八年春正月,武昌、漢陽民千餘,集撫、按門,陳稅監陳奉之毒。撫、按不敢理,民情益憤。貴州巡按宋興祖請停采木,專力討播。逮西安府同知宋言,稅監梁永劾其激眾倡亂也。

  二月己卯,命太監暨祿兼征鳳陽、安慶、徽、廬、常、鎮稅。前止征應天、太平、甯國、淮揚,至是,從羽林千戶王承德金吾百戶王鎮請也。南京守備太監邢隆稅沿江洲田。

  辛巳,內監魯坤開彰德、衛輝、懷慶、開封等礦洞,以武驤衛百戶張欽請也。

  戊子,錦衣衛百戶王體仁奏征長江船稅。從之。

  三月戊申,四川貢扇不至,左布政使程正誼等五人俱降調。

  庚戌,兩淮鹽務少監魯保,參稅監陳增委官程守訓,假武英殿中書舍人恣虐。不報。廣洋衛鎮撫戴君恩奏廣東遺鹽及名馬、天鵝絨、鎮伏、西錦、珠寶皆土產,上即命徵收。總督戴耀極言之,不聽。

  四月甲申,雲南礦稅寶井內監楊榮,參雲南知府蔡如川、趙州知州甘學書等。

  乙酉,珠池市舶稅務內監李鳳激變新會縣,因參鄉官吳應鴻等,命逮治。

  鳳陽巡撫李三才請停礦稅曰:「自礦稅繁興,萬民失業。陛下為斯民主,不惟不衣之,且並其衣而奪之;不惟不食之,且並其食而奪之。征榷之使,急於星火,搜括之令,密如牛毛。今日某礦得銀若干,明日又加銀若干;今日某處稅若干,明日又加稅若干;今日某官阻撓礦稅拏解,明日某官怠玩礦稅罷職。上下相爭,惟利是聞。如臣境內:抽稅徐州則陳增,儀真則暨祿,理鹽揚州則魯保,蘆政沿江則邢隆。千里之區,中使四布。加以無賴亡命,附翼虎狼。如中書程守訓尤為無忌,假旨詐財,動以萬數。昨運同陶允明自楚來雲:『彼中內使,沿途掘墳,得財方止。』聖心安乎不安乎?且一人之心,千萬人之心也。皇上愛珠玉,人亦愛溫飽;皇上愛萬世,人亦戀妻孥。奈何皇上欲黃金高於北斗,而不使百姓有糠粃升鬥之儲?皇上欲為子孫千萬年,而不使百姓有一朝一夕?試觀往籍,朝廷有如此政令,天下有如此景象而不亂者哉!」不報。

  辛未,三才複奏:「數月以來,章奏但系礦稅,即束高閣。臣前疏非泛常,國脈民命之所關,天心祖德之所在也。人主能為萬姓之主,然後奔走禦侮。若休戚不關,威力是憑,劫奪之己耳!斬刈之己耳!孤人之子,寡人之妻,拆人之產,掘人之墓,即在敵國讎人,猶所不忍,況吾衽席之赤子哉!窮困無聊,遂生窺竊,如徐州趙古元之類是己。夫天下非小弱也,草澤之人至廣且眾也,欲為古元者何限?獨以朝廷處置得宜,欲乘之而無釁,故俛首降心,從教從令耳。今乃驅之使亂,臣懼萬姓不肯為朝廷屈也。」

  南京守備太監下廬州,問六安州礦有無狀。知府具地圖,上言:「六安有礦,高皇帝恐人盜采,有傷皇陵來脈,故六安衛特重巡山之任,不敢妄議開採。」詔止之。

  六月戊戌,礦監趙欽劾富平知縣王正志。逮訊。

  七月,稅監王虎劾通州同知邵光庭、香河知縣焦光卿,降調。

  戊申,稅監陳奉訐江防參政沈孟化、蘄州知州鄭夢楨,降調。

  戊午,巡按禦史王立賢奏稅監陳奉貪暴激變。不報。時陳奉道承天之金花灘,勒居民黃金,拷及婦人,並拘鐘祥知縣鄒堯弼,遠近大震。

  八月,把總韓應龍奏四川成都、龍安產鹽茶,重慶馬湖產名木。命內監邱乘雲往征。

  十二月辛醜,湖廣稅監陳奉遣荊州衛王指揮開礦穀城,不獲,責貸主簿脅庫金若干。邑人大懼,群擊之。指揮走免,余俱溺江中。

  二十九年二月,天津稅監馬堂進大西洋利瑪竇方物。禮部言:「大西洋不載《會典》,真偽不可知。且所貢《天主女圖》,既屬不經,而囊有神仙骨等物。夫仙則飛升,安得有骨!韓愈謂:『凶穢之餘,不宜令入宮禁。』宜量給冠帶,令還,勿潛住京師。」不報。

  己醜,武昌兵備馮應京參陳奉大逆十罪,逮至京,下司理,削籍。奉欲開礦青山,棗陽知縣王之翰以近顯陵,拒之。因誣及襄陽通判邸宅、推官何棟如,俱削籍,逮下獄。之翰尋斃。

  三月,武昌民變,逐陳奉。奉列兵殺二人,匿楚府中。命甲騎三百餘,射死數人,傷二十餘人。奉踰月不敢出,眾執奉左右六人,投之江。奉自焚公署門。事聞,謫知府王禹聲、知縣鄒堯弼為民。沈一貫論陳奉激變。不報。

  四月,督理直隸、儀真等稅禦馬監暨祿言:「臣征廬、鳳、徽、安遺稅,並沿江船稅,各撫、按皆雲:『重迭不敷,題請寬處。』臣未敢憑。二項共二十萬金,今征不滿萬。始信撫、按為可據,而原奏人無憑也。乞軫念民瘼,以實征解上,毋拘原奏人揣摩之數。」上從之。時榷使奇暴,獨暨祿請寬恤,凡五上。

  六月己巳,太監孫隆采稅浙、直,駐蘇州,激變市人,殺其參隨黃建節等數人。撫、按詰亂民,有葛成獨引服,不及其餘,下獄論死。直隸巡按禦史劉日梧行部徽州,見程守訓豎坊曰「特旨」,下書「鹹有一德」,即收之。守訓訐奏日梧短。不報。

  七月,陝西撫、按奏:「歲貢羊絨四千匹,奉命改織盤陵。又降柘黃暗花二則,每匹長五丈八尺。日織一寸七分,半年得匹,豈能如額,乞悉改織。」不報。

  九月,起禮部尚書沈鯉大學士入閣辦事。鯉陛見,具疏:「望上以言致治。」又極陳礦稅之害。尋值長至節,上使太監陳矩晏之。語及開礦事,鯉言:「泄山川靈氣,傷陵脈,關係聖躬與聖子神孫不細。」上頷之。

  禮部侍郎郭正域疏言:「世宗朝,罷內臣鎮守及珠池貢物擾驛遞、濫奏帶開銀場者,按問、譴戍不貸,備在《寶錄》、《寶訓》。幸罷諸中使,以杜亂萌。」不報。

  十月,以內監魯保司兩淮鹽政兼浙直織造。請專敕與關防。禮部侍郎郭正域持不可,往白內閣。朱賡曰:「敕去矣,敕中多勸戒語。」正域曰:「今文武臣奉敕者,孰無勸戒?能一一奉行否?何望於閹!」退而具疏力爭,關防得無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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