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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卷 弘治君臣(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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憲宗成化二十三年九月壬寅,皇太子即位,詔赦天下,以明年為弘治元年。妖人李孜省伏誅,妖僧繼曉發原籍為民,太常卿道士趙玉芝、鄧常恩謫戍邊,番僧國師領占竹等悉革職。斥佞豎梁芳、陳喜等往孝陵司香。先朝妖佞之臣,放斥殆盡。繼曉尋伏誅。 冬十月,召致仕南京兵部尚書王恕為吏部尚書。初,太監懷恩以直道屏居鳳陽,上素知之,至是召還。恩言大學士萬安諛佞,王恕剛方,請上去安而召恕,遂有是命。恕至京,庶吉士鄒智往語之曰:「三代而下,人臣不得見君,所以事事苟且。公宜先請見君,實時政不善者,曆陳上前,庶其有濟。一受官職,更無可見時矣。」恕善其言。時恕負重望,其居塚宰,銓政多厘正焉。 十一月,大學士萬安罷。先是,安結萬貴妃兄弟,進奸僧繼曉以固其寵。與李孜省結納,表裡奸弊。上在東宮,稔聞其惡。至是,於內中得一篋,皆密術也。悉署曰「臣安進」。上遣懷恩持至閣下,曰:「是大臣所為乎?」安慚汗,不能出一語。已而科道交章論之,遂命罷去。安在道猶夜望三台星,冀複進用。尋卒。 禮部右侍郎丘浚進所著《大學衍義補》,擢禮部尚書。先是,浚以真西山《大學衍義》有資治道,而治國平天下之事缺焉。乃采經、傳、子、史有關治國平天下者,分類彙集,附以已意,名曰《大學衍義補》。至是書成,進之。上覽之,甚喜,批答曰:「卿所纂書,考據精詳,論述該博,有輔政治,朕甚嘉之。」賜金幣,遂進尚書。仍命禮部刊行。十二月,加祀先師孔子籩豆舞佾。 孝宗弘治元年春正月,召南京兵部尚書馬文升為左都禦史,文升陛見,賜大紅織金衣一襲。蓋上在東宮時,素知其名故也。文升感殊遇,自奮勵,知無不言。 閏正月,詔天下舉異才。 二月,上耕籍田畢,宴群臣,教坊以雜伎承應,或出褻語。文升厲色曰:「新天子當知稼穡艱難,豈宜以此瀆亂宸聰!」即斥去。時山陵未畢,而中官郭鏞請選妃以廣儲。謝遷力言不可,文升主之。禦史以糾儀下獄,文升謂「即位之初,不宜輒罪言官」。於是得釋,時論偉之。 三月,上視學,釋奠先師,吏部尚書王恕請加禮於孔子前,特用幣,改太牢。 起用謫降主事張吉、王純,中書舍人丁璣,進士敖毓元、李文祥。先是,五人並以言事遠謫,南京吏部主事儲瓘上言:「五人者,既以直言徇國,必不變節辱身。今皆棄之嶺海之間,毒霧瘴氣,與死為伍,情實可憫。乞取而寘之風紀論思之地,則言論風采必有可觀。與其旋求敢諫之士,不若先用已試之人。」上命吏部皆起用之。 少詹事楊守陳上開講勤政疏,上嘉之。初開經筵。講畢,賜講官程敏政等茶及宴,上皆呼先生而不名。吏部尚書王恕上言:「正統以來,每日止一朝,臣下進見,不過片時。聖主雖聰明,豈能盡察,不過寄聰明於左右。左右之人,與大臣相見者不多,亦豈能盡識大臣賢否。或得之毀譽之言,或出於好惡之私。欲察識之真,必須陛下日禦便殿,宣召諸大臣詳論治道,謀議政事,或令其專對,或閱其章奏。如此非惟可以識大臣,而隨材任使,亦可以啟沃聖心而進于高明矣。」 馬文升條時政十五事,曰:「選廉能以任風憲,禁摭拾以戒貪官,擇人才以典刑獄,申命令以修庶務,逐術士以防扇惑,責成效以革奸弊,擇守令以固邦本,嚴考課以示勸懲,禁公罰以勵士風,廣儲積以足國用,恤土人以防後患,清僧道以杜遊食,敦懷柔以安四裔,節費用以蘇民困,足兵戎以禦外侮。」上嘉納之,悉施行。於內節用一條,雲:「一應供應之物,陛下量減一分,則民受一分之賜。」言尤剴切。 夏四月,右庶子張升劾大學士劉吉,不報。先是,大學士萬安、尹直既劾罷,吉附阿科道,建言當超遷,待以不次之位。升遂上疏言:「應天之實,以人才為先,人才以輔臣為先。初科道以萬安、劉吉、尹直為言,安與直以次罷遣,惟吉獨存,遂建言超遷科道。自是無複肯言,而群臣靡然附之。李林甫之密口劍腹,賈似道之牢籠言路,吉實合而為一。請亟遣斥,以應災異,以回天心。」不報。禦史魏璋附吉劾升,遷南京工部員外。 六月,王恕上言禁文職奪情起用。上從之。冬十二月,徽州教諭周成進《治安備覽》,謂商鞅有見於孔門立信之說,少詹事程敏政摘其狂妄。置不問。 二年春正月,左贊善張元禎上疏,言定聖志,一聖敬,廣聖知,勸行王道,反復萬言。上嘉納之。 二月,禦史湯鼐、壽州知州劉槩下獄。先是,萬安、劉吉、尹直在政府嘗語鼐:「朝廷不欲開言路。」鼐即以其言劾之。已而安、直皆免官,鼐與李文祥等以為小人退,則君子進,雖劉吉在,不足慮也。吉使客徐鵬啖禦史魏璋以殊擢,使伺鼐。鼐家壽州,知州劉槩與書,言夢一人牽牛陷澤中,鼐手提牛角,引之而上。人牽牛,象國姓。此國勢瀕危,賴鼐複安之兆也。鼐大喜,出書示客。璋以劾之,謂其妖言誹謗。下錦衣獄。辭連庶吉士鄒智,智身親三木,僅餘殘喘,神色自若,無所曲撓。議者欲處以死。刑部侍郎彭韶辭疾,不為判案。獲免,左遷廣東石城吏目。大理寺評事夏鍭上言:「主事李文祥、庶吉士鄒智、禦史湯鼐等皆以言獲罪,實大學士劉吉誤陛下。豈知劉吉之罪,不減萬安、尹直乎?」疏留中,鍭謝病歸。 五月,以刑部侍郎彭韶為吏部左侍郎。王恕為尚書,得韶為貳,皆不避權貴,請謁路絕。 六月,京城及通州大雨水,溢壞廬舍,人多溺死。詔求直言,兵部尚書馬文升上疏言:「正心謹始,以隆繼述。禁奇巧,卻珍貢,慎毀譽,重諮詢,抑外戚,開言路。」所司議行之。 三年春三月,中言乞鷹坊、牧馬場千頃。戶部尚書李敏言:「場止二百余頃,餘皆民業,安得奪耕種之地以為飛走之所!」上從之。 夏四月,定預備倉。 冬十一月,有星孛于天津,詔大臣直言時政得失。吏部侍郎彭韶言:「正近侍,慎官爵,厚根本,減役錢。」上嘉納之。禮部尚書耿裕率群臣條時政七事,上謂「有防微杜漸之意」。左侍郎倪岳上言:「當今民日貪,財日匱,宜節儉以為天下先。」又言:「減齋醮,罷供應,省營繕。」上俱採納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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