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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卷 開國規模(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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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春二月,免太平、鎮江、甯國田租。命工部遣官往廣東買耕牛,給中原屯種之民。 三月,策試進士于奉天殿,始令進士釋褐,行釋菜禮。遣使祭歷代帝王陵寢,祀帝王三十五。在河南者十:陳州祀伏羲、殷高宗,孟津祀漢光武,洛陽祀漢明帝、章帝,鄭州祀周世宗,鞏縣祀宋太祖、太宗、真宗、仁宗。在山西者一:榮河祀商湯。在山東者二:東平祀唐堯,曲阜祀少昊。在北平者三:內黃祀殷中宗,滑縣祀顓頊、高辛。在湖廣者二:酃縣祀神農,甯遠祀虞舜。在浙江者二:會稽祀夏禹、宋孝宗。在陝西者十五:中部祀黃帝,咸陽祀周文王、武王、成王、康王、宣王、漢高帝、文帝、景帝,興平祀漢武帝,長安祀漢宣帝,三原祀唐高祖,醴泉祀唐太宗,蒲城祀唐憲宗,涇陽祀唐宣宗。 閏三月,命吏部定內監等官品秩,自監正令五品以下,至從七品有差。上謂侍臣曰:「古之宦堅,不過司晨昏、供使令而己。自漢鄧太后以女主稱制,不接公卿,乃以閽人為常侍、小黃門通命。自此以來,權傾人主。吾防之極嚴,犯法者必斥去之,履霜堅冰之意也。」 夏五月,免江西、浙江田租。六月戊申,吏部尚書詹同、禮部尚書陶凱作《宴享九奏樂章》:曰《本太初》,曰《仰大明》,曰《民初生》,曰《品物亨》,曰《禦六龍》,曰《泰階平》,曰《君德成》,曰《聖道成》,曰《樂清寧》。上以協律善之,悉屏俗樂。 秋八月,免淮揚、臨濠、泰、滁、無為田租。上手書問劉基曰:「近西蜀平,疆宇恢廣。元以寬失天下,朕救之以猛。然小人但喜寬,遂恣誹謗。今天鳴八載,日中黑子迭見,卿宜條悉以聞。」基上言以為:「雪霜之後,必有陽春。今國威已立,宜少濟以寬。」上以其書付史館。或有言殺運三十年未除者,基曰:「若使我當國,掃除俗弊,一二年後寬政可複也。」 五年夏六月甲辰,命工部造紅牌,鐫戒諭後妃之辭,懸于宮中。定宦官禁令。 冬十二月甲戌,敕中書,命「有司考課,必有學校農桑之績,違者降罰」。已而,莒州日照知縣馬亮考滿,無課農興學之效,而長於督運,命黜之。山西汾州考平遙主簿成樂,能恢辨商稅,上曰:「恢辨,是額外取民也。主簿職在佐理縣政,撫安百姓,豈以恢辨為能!州之考非是。」命吏部移文訊責。 命仍祀孟子。初,國子監請釋奠,命罷孟子祀。至是,上曰:「孟子辟邪說,辨異端,發明先聖之道,其複之。」 六年春正月,來朝守令陛辭,諭以慈祥豈弟,毋作偽。 甲寅,以舉人張唯、王璉等為編修,入文華堂肄業,詔太子贊善宋濂、正字桂彥良為之師。上聽政之暇,輒幸堂中,定其優劣,賜白金、弓矢、鞍馬,寵遇甚隆。 二月甲午,詔暫罷科舉,令有司察舉賢才。上諭中書省臣曰:「朕設科舉,求天下賢才以資任用。今所司多取文詞,及試用之,不能措諸行事者甚眾。朕以實心求賢,而天下以虛文應之,甚非所以稱朕意也。其暫罷天下科舉。有司察舉賢才,必以德行為本,文藝次之。」 夏四月,命吏部訪求天下賢才。修《昭鑒祖訓錄》成。初,上命陶凱等采摭漢、唐以來藩王可為觀戒者。書成,賜名《昭鑒祖訓錄》。目十三:曰箴戒,曰持守, 曰嚴祭祀,曰謹出入,曰慎國政,曰禮義,曰法律,曰內令,曰內官,曰職制,曰兵衛,曰營繕,曰供用。上親為之敘,頒賜諸王。 秋八月,上嘗從容諮正字桂彥良以治道,彥良對曰:「道在正心,心不正則好惡頗,好惡頗則賞罰差,賞罰差則太平未有期也。」是時,上懲元氏以寬縱失天下,頗用重典。上謂彥良曰:「法數行而輒犯,奈何?」彥良曰:「用德則逸,用法則勞。」上曰:「江南大儒,惟卿一人也。」 九月庚戌,詔禁對偶文辭,命翰林院儒臣擇唐、宋名儒箋表可為法者。群臣以柳宗元《代柳公綽謝表》及韓愈《賀雨表》進,令中書省頒為式。 冬十月壬辰,令考究前代糾劾內官法。 十二月,令郡縣止存大寺觀一,僧道並居焉。禁女子四十下者為尼。 七年春正月庚午,令六部官毋得輕調,有年勞者就本部升用。諭吏部曰:「古稱任官惟賢才。凡郡縣得一賢守令,如潁川有黃霸,中牟有魯恭,何憂不治。今北方郡縣,有民稀事簡者,而設官與繁劇同,其量減之!」 八年春正月甲子,詔天下郡縣訪窮民無依者,給衣食屋舍。 丁亥,詔天下閭裡皆立社學,延師儒教子弟,有司以時程督。 上以北方喪亂之後,命禦史台選國子生往各郡分教,諭曰:「致治在於善俗,善俗在於教化。教化行,雖閭閻可使為君子,教化廢雖中材或墜於小人。」給廩食衣服而遣之。 山陽民,父得罪當杖,子請代。上曰:「朕為孝子屈法。」特釋之。 十二月,陝州人獻天書,斬之。 九年夏六月,詔改中書行省為承宣佈政使司。 秋九月,中書省奏福建參政魏鑒、瞿莊笞死奸吏。上曰:「君之馭臣以禮,臣之馭吏以法。吏詐則政蠹,政蠹則民病。朕嘗令吏卒違法,繩之以死。有司多不法,為下所持,任其縱橫,莫敢誰何。今兩參政能寘奸吏於極刑,所謂惟仁人能惡人也。」特賜璽書勞之。 閏九月庚寅,欽天監奏:「五星紊度,日月相刑。」下詔求言。 山西平遙訓導葉居升聞詔,謂人曰:「今天下有三事,其二事易見而患小,其一事難知而患大。此三者積於吾心久矣。雖不求,吾猶將言之,況有明詔乎!」 乃上言曰:「臣觀當今之事,大過者有三:曰分封太侈也,曰用刑太繁也,曰求治太速也。臣觀歷代開國之君,未有不以尚德緩刑而結民心,亦未有不以專事刑罰而失民心。國祚長短,悉由於此。三代、秦、漢、隋、唐享國之數,具在方冊,昭然可觀也。今議者曰:『宋、元中葉之後,紀綱不振,專事姑息,以致亡滅。陛下所以痛懲其弊,而矯枉之者也。』姑以當今刑法言之,笞、杖、徒、流、死,今之五刑也。用此五刑,既無假貸,一出乎大公至正可也。而用刑之際,多出聖衷,致使治獄之吏務求深刻,以趨求上意。深刻者多獲功,平允者多獲罪,或至以贓罪多寡為殿最。欲求取獄之平允,豈易得哉!近者特旨:雜犯死罪,免死充軍,其餘以次仿流徒律。又刪定舊諸律條減宥有差。此漸見寬宥全活者眾,而主上好生之仁,已藹然布乎宇內矣。然法司之治獄,猶循舊弊,雖有寬宥之名,而無寬宥之實。所謂實者,在主上不在臣下也。故必有罪疑惟輕之意,而後好生之德洽于民心,必有王三宥然後刑之政,而後有囹圄空虛之效。唐太宗曰:『鬻棺之家,欲歲之疫。非欲害於人,欲利於棺售故耳。』今法司核理一獄,必求深以成其考,今作何法使得平允?古之為士者,以登仕版為榮,以罷職不敘為辱。今之為士者,以混跡無聞為福,以受玷不錄為幸,以屯田工役為必獲之罪,以鞭笞捶楚為尋常之辱。其始也,朝廷取天下之士,網羅捃摭,務無遺逸,有司催迫上道,如捕重囚。比至京師,而除官多以貌選,故所學或非其所聞,而其所用或非其所學。洎乎居官,言動一跌于法,苟免誅戮,則必屯田、工役之科。所謂『取之盡錙銖,用之如泥沙』。率是為常,少不顧惜。然此亦豈人主樂為之事哉?欲人之懼而不敢犯也。竊見數年以來,誅殺亦可謂不細矣,而犯者日月相踵。豈下人之不懼哉?良由激濁揚清之不明,善惡賢愚之無別。議能之法既廢,以致人不自厲,而為善者怠。若是,非用刑之煩者乎?漢之世,嘗徙大族于山林矣,未聞實之以罪人也。今鳳陽皇陵所在,龍興之地,而率以罪人居之。以怨嗟愁苦之聲,充斥園邑,朝廷非所以恭承宗廟意也。賊人偽四大王突竄山谷,如狐如鼠,無窟可追,而乃勞重兵以討之。彼即驚駭潰散,兼之深山大壑,人跡不能追蹤之地,捕之數年,既無其方,乃歸咎於新附戶籍之細民而遷徙之。騷動四千里之地,雞犬不得寧息。況新附之民,日前兵難,流於他所,朝廷許之複業而來歸者;今乃就附籍者,取其數而盡遷之,是法不信於民也。夫有戶口而後田野辟,田野辟而後賦稅增。臣恐自茲之後,北郡戶口,不復得增矣。凡此皆臣所謂太過,而足以召災異者也。 「臣願自今朝廷宜錄大體,赦小過,明詔天下,備舉八議之法,嚴深刻之吏,斷獄平允者則超遷之,苛刻聚斂者則罷黜之,兆民自安,天變自消矣。昔者,周自文、武至於成、康,而後教化大行。漢自高帝至於文、景,而後號稱富庶。文王、武王、高帝之才,非不能使教化行,以致富庶也,蓋天下之治亂,氣化之轉移,人心之趨向,皆非一朝一夕之故。臣謂天下趨於治也,猶堅冰之將泮也。冰之堅,非太陽一日之光能消之也。陽氣發生,土脈微動,然後能使之融釋。聖人之治天下,亦猶是也。求治之道,莫先於正風俗。正風俗之道,莫先於使守令知所務。使守令知所務,莫先於使風憲知所重。使風憲知所重,莫先於朝廷知所尚。則必以簿書、期會、獄訟、錢谷之不報為可恕,而流俗失世敗壞為不可不問,而後正風俗之道得矣。今之守令,以戶口、錢糧、簿書、獄訟為急務,至於農桑、學校,王政之本,乃視為虛文,而置之不問。以農桑言之,方春,州縣下一文帖,裡甲申文狀而已。守令未嘗親點視種蒔次第旱澇預備之具也。以學校言之,廩膳生員,國家資之以取人才之地也。守令亦鮮有禮讓之實,作其成器者。朝廷首重社學,守令徒具文案,備照刷而已。及憲司分部按臨,亦但循習故常,未常差一人巡行點視。興廢之實,上下視為虛文如此,小民不知孝弟忠信為何物,此守令未知所務之失也。風紀之司,所以代朝廷倡導風化,條舉綱目,至於聽訟讞獄,其一事耳。今專以訟獄為要務,以獲贓多者為稱職,以事績少者為闒茸。一有不稱,雖有忠臣、孝子、義夫、節婦,視為虛文末節,而不暇舉。此風憲未知所重之失也。守令親民之官,風憲親臨守令之官,未知所務如此,所以求善治而卒未能也。《王制》論鄉秀士升于司徒,司徒升於太學,太學正升諸司馬,司馬辨論官材,論定然後官之,任官然後爵之,其考之詳如此。今使天下郡縣生員升于太學,或未數月,遽選入官者,間亦有之。世間奇才,罕有如顏回、耿弇、鄧禹者,固未可拘于常法。開國以來,選舉秀才不為不多,選任名位不為不重。自今數之,賢者能有幾人乎?凡此皆臣所謂求治太速之過也。」 書奏,逮問,瘐死獄中。 冬十月,上與侍臣論女寵、寺人、外戚、權臣、藩鎮、四裔之禍,曰:「木必蠹而後風入之,體必虛而後病乘之。國家之事,亦由是矣。漢亡于外戚、閹寺,唐亡于藩鎮、戎狄。然制之有道,貴賤有體,恩不掩義,女寵之禍何自而生!不牽私愛,苟犯政典,裁以至公,外戚之禍何由而作!閹寺職在使令,不假兵柄,則無寺人之禍。上下相維,大小相制,防壅蔽,謹威福,則無權臣之患。藩鎮之設,本以衛民。財歸有司,兵待符調,豈有跋扈之憂!至於禦四裔,則修武備,謹邊防,來則禦之,去不窮追,豈有侵暴之虞!凡此數事,常欲著書,使後世子孫以時觀省,亦社稷無窮之利也。」 十二月,諭中書省臣:「凡職官聽選者,早與銓注,勿使資用乏絕,仍令有司給舟車送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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