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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運志


  海運,始於元至元中。伯顏用朱清、張瑄運糧輸京師,僅四萬餘石。其後日增,至三百萬餘石。初,海道萬三千餘裡,最險惡,既而開生道,稍徑直。後殷明略又開新道,尤便。然皆出大洋,風利,自浙西抵京不過旬日,而漂失甚多。

  洪武元年,太祖命湯和造海舟,餉北征士卒。天下既定,募水工運萊州洋海倉粟以給永平。後遼左及迤北數用兵,於是靖海侯吳禎、延安侯唐勝宗、航海侯張赫、舳艫侯朱壽先後轉遼餉,以為常。督江、浙邊海衛軍大舟百餘艘,運糧數十萬。賜將校以下綺帛、胡椒、蘇木、錢鈔有差,民夫則複其家一年,溺死者厚恤。三十年,以遼東軍餉贏羨,第令遼軍屯種其地,而罷海運。

  永樂元年,平江伯陳瑄督海運糧四十九萬餘石,餉北京、遼東。二年,以海運但抵直沽,別用小船轉運至京,命於天津置露囤千四百所,以廣儲蓄。四年定海陸兼運。瑄每歲運糧百萬,建百萬倉於直沽尹兒灣城。天津衛籍兵萬人戍守。至是,命江南糧一由海運,一由淮、黃,陸運赴衛河,入通州,以為常。陳瑄上言:「嘉定瀕海,當江流之沖,地平衍,無大山高嶼。海舟停泊,或值風濤,觸堅膠淺輒敗。宜於青浦築土為山,立堠表識,使舟人知所避,而海險不為患。」詔從之。十年九月,工成。方百丈,高三十餘丈。賜名寶山。禦制碑文紀之。

  十三年五月複罷海運,惟存遮洋一總,運遼、薊糧。正統十三年減登州衛海船百艘為十八艘,以五艘運青、萊、登布花鈔錠十二萬餘斤,歲賞遼軍。

  成化二十三年,侍郎丘浚進大學衍義補,請尋海運故道與河漕並行,大略言:「海舟一載千石,可當河舟三,用卒大減。河漕視陸運費省什三,海運視陸省什七,雖有漂溺患,然省牽卒之勞、駁淺之費、挨次之守,利害亦相當。宜訪素知海道者,講求勘視。」其說未行。弘治五年,河決金龍口,有請複海運者,朝議弗是。

  嘉靖二年,遮洋總漂糧二萬石,溺死官軍五十餘人。五年停登州造船。二十年,總河王以旂以河道梗澀,言:「海運雖難行,然中間平度州東南有南北新河一道,元時建閘直達安東,南北悉由內洋而行,路捷無險,所當講求。」帝以海道迂遠,卻其議。三十八年,遼東巡撫侯汝諒言:「天津入遼之路,自海口至右屯河通堡不及二百里,其中曹泊店、月坨桑、薑女墳、桃花島皆可灣泊。」部覆行之。四十五年,順天巡撫耿隨朝勘海道,自永平西下海,百四十五裡至紀各莊,又四百二十六裡至天津,皆傍岸行舟。其間開洋百二十裡,有建河、糧河、小沽、大沽河可避風。初允其議,尋以禦史劉翾疏沮而罷。是年,從給事中胡應嘉言,革遮洋總。

  隆慶五年,徐、邳河淤,從給事中宋良佐言,複設遮洋總,存海運遺意。山東巡撫梁夢龍極論海運之利,言:「海道南自淮安至膠州,北自天津至海倉,島人商賈所出入。臣遣卒自淮、膠各運米麥至天津,無不利者。淮安至天津三千三百里,風便,兩旬可達。舟由近洋,島嶼聯絡,雖風可依,視殷明略故道甚安便。五月前風順而柔,此時出海可保無虞。」命量撥近地漕糧十二萬石,俾夢龍行之。

  六年,王宗沐督漕,請行海運。詔令運十二萬石自淮入海。其道,由雲梯關東北曆鷹游山、安東衛、石臼所、夏河所、齊堂島、靈山衛、古鎮、膠州、鼇山衛、大嵩衛、行村寨,皆海面。自海洋所曆竹島、寧津所、靖海衛,東北轉成山衛、劉公島、威海衛,西曆甯海衛,皆海面。自福山之罘島至登州城北新海口沙門等島,西曆桑島、㟂屺島,自㟂屺西曆三山島、芙蓉島、萊州大洋、海倉口;自海倉西曆淮河海口、魚兒鋪,西北曆侯鎮店、唐頭塞;自侯鎮西北大清河、小清河海口,乞溝河入直沽,抵天津衛。凡三千三百九十裡。

  萬曆元年,即墨福山島壞糧運七艘,漂米數千石,溺軍丁十五人。給事、禦史交章論其失,罷不復行。二十五年,倭寇作,自登州運糧給朝鮮軍。山東副使於仁廉複言:「餉遼莫如海運,海運莫如登、萊。蓋登、萊度金州六七百里,至旅順口僅五百餘裡,順風揚帆一二日可至。又有沙門、鼉磯、皇城等島居其中,天設水遞,止宿避風。惟皇城至旅順二百里差遠,得便風不半日可度也。若天津至遼,則大洋無泊;淮安至膠州,雖僅三百里,而由膠至登千里而遙,礁礙難行。惟登、萊濟遼,勢便而事易。」時頗以其議為然,而未行也。四十六年,山東巡撫李長庚奏行海運,特設戶部侍郎一人督之,事具《長庚傳》。

  崇禎十二年,崇明人沈廷揚為內閣中書,複陳海運之便,且輯《海運書》五捲進呈。命造海舟試之。廷揚乘二舟,載米數百石,十三年六月朔,由淮安出海,望日抵天津。守風者五日,行僅一旬。帝大喜,加廷揚戶部郎中,命往登州與巡撫徐人龍計度。山東副總兵黃蔭恩亦上海運九議,帝即令督海運。先是,寧遠軍餉率用天津船赴登州,候東南風轉粟至天津,又候西南風轉至寧遠。廷揚自登州直輸寧遠,省費多。尋命赴淮安經理海運,為督漕侍郎朱大典所沮,乃命易駐登州,領寧遠餉務。十六年加光祿少卿。福王時,命廷揚以海舟防江,尋命兼理糧務。南都既失,廷揚崎嶇唐、魯二王間以死。

  當嘉靖中,廷臣紛紛議複海運,漕運總兵官萬表言:「在昔海運,歲溺不止十萬。載米之舟,駕船之卒,統卒之官,皆所不免。今人策海運輒主丘浚之論,非達於事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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