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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芳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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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芳,泌陽人。天順八年進士。大學士李賢以同鄉故,引為庶吉士,授編修,進侍講。滿九年考,當遷學士。或語大學士萬安:「不學如芳,亦學士乎?」芳聞大恚曰:「是必彭華間我也。我不學士,且刺華長安道中。」華懼,言于安,乃進芳侍講學士。先是,詔纂《文華大訓》,進講東宮,其書皆華等所為。芳恥不與,每進講,故摘其疵,揚言眾中。翰林尚文采,獨芳粗陋無學識,性陰很,動輒議訕,人鹹畏避之。尹旻之罷也,芳與其子龍相比,謫桂陽州同知。芳知出華、安二人指,銜次骨。 弘治初,移霍州知州,擢四川提學副使,調湖廣。未幾,遷南京右通政,以憂歸。服闋,授太常少卿兼侍講學士,尋擢禮部右侍郎。怨劉健尼己,日於眾中嫚罵。健判牒不可意,即引筆抹去,不關白尚書。俄改吏部,轉左侍郎。馬文升為尚書,芳輒加姍侮,陰結言官,使抨擊素所不快及在己上者。又上言禦邊四事以希進用,為謝遷所抑,尤憾遷。每言及余姚、江西人,以遷及華故,肆口詬詈。芳既積忤廷臣,複銳進,乃深結閹宦以自固,日夜謀逐健、遷,代其位。 正德初,戶部尚書韓文言會計不足。廷議謂理財無奇術,唯勸上節儉。芳知左右有竊聽者,大言曰:「庶民家尚須用度,況縣官耶?諺雲『無錢揀故紙』。今天下逋租匿稅何限,不是檢索,而但雲損上何也?」武宗聞之大喜。會文升去,遂擢為吏部尚書。韓文將率九卿劾劉瑾,疏當首吏部,以告芳。芳陰泄其謀於瑾。瑾遂逐文及健、遷輩,而芳以本官兼文淵閣大學士,入閣輔政,累加少師、華蓋殿大學士。居內閣數年,瑾濁亂海內,變置成法,荼毒縉紳,皆芳導之。每過瑾,言必稱千歲,自稱曰門下。裁閱章奏,一阿瑾意。四方賂瑾者先賂芳。子黃中,亦傲很不學,廷試必欲得第一。李東陽、王鏊為置二甲首,芳不悅。言于瑾,徑授翰林檢討,俄進編修。芳以黃中故,時時詈東陽。瑾聞之曰:「黃中昨在我家試石榴詩,甚拙,顧恨李耶?」 瑾怒翰林官傲己,欲盡出之外,為張彩勸沮。及修《孝家實錄》成,瑾又持前議,彩複力沮。而芳父子與檢討段炅輩,教瑾以擴充政事為名,乃盡出編修顧清等二十余人于部曹。有司應詔舉懷材抱德之士,以余姚人周禮、徐子元、許龍,上虞人徐文彪四人名上。瑾以禮等皆遷鄉人,而詔草出健,因下四人詔獄,欲並逮健、遷。東陽力解之。芳厲聲曰:「縱貰其罪,不當除名耶?」乃黜健、遷為民,而榜逐余姚人之為京官者。 滿剌加使臣亞劉,本江西萬安人,名蕭明舉。以罪叛入其國,與其國人端亞智等來朝。既又謀入浡泥國索寶,且殺亞智等。事聞,方下所司勘奏。芳即署其尾曰:「江西土俗,故多玩法,如彭華、尹直、徐瓊、李孜省、黃景等,多被物議。宜裁減解額五十名,通籍者勿選京職,著為令。」且言:「王安石禍宋,吳澄仕元,宜榜其罪,使他日毋得濫用江西人。」楊廷和解之曰:「以一盜故,禍連一方,至裁解額矣。宋、元人物,亦欲併案耶?」乃止。 芳深惡南人,每退一南人,輒喜。雖論古人,亦必詆南而譽北,嘗作《南人不可為相圖》進瑾。其總裁《孝宗實錄》,若何喬新、彭韶、謝遷皆肆誣詆,自喜曰:「今朝廷之上,誰如我直者。」 始張彩為郎時,芳力薦以悅瑾,覬其為奸利。比彩為尚書,芳父子薦人無虛日,彩時有同異,遂有隙。而段炅見瑾暱彩,芳勢稍衰,轉附彩,盡發芳陰事於瑾。瑾大怒,數於眾中斥芳父子。芳不得已,乃乞歸。 黃中頠閣蔭,以侍讀隨父還。瑾敗,給事、禦史交劾,削其官,黜黃中為民。久之,芳使黃中齎金寶遺權貴,上章求湔雪複官,為吏科所駁。於是吏部覆奏,請械系黃中法司,以彰天討。黃中狼狽遁走。 芳居第宏麗,治作勞數郡。大盜趙鐩入泌陽,火之,發窖多得其藏金,乃盡掘其先人塚墓,雜燒以牛馬骨。求芳父子不得,取芳衣冠被庭樹,拔劍斫其首,使群盜糜之,曰:「吾為天子誅此賊。」鐩後臨刑歎曰:「吾不能手刃焦芳父子以謝天下,死有餘恨!」瑾從孫二漢當死,亦曰:「吾死固當,第吾家所為,皆焦芳與張彩耳。今彩與我處極刑,而芳獨晏然,豈非冤哉。」芳父子竟良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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