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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嶽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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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嶽,字舜諮,上元人。父謙,奉命祀北嶽,母夢緋衣神入室,生嶽,遂以為名。謙終南京禮部尚書,諡文僖。 嶽,天順八年進士。改庶吉士,授編修。成化中,曆侍讀學士,直講東宮。二十二年擢禮部右侍郎,仍直經筵。弘治初,改左侍郎。岳好學,文章敏捷,博綜經世之務。尚書耿裕方正持大體,至禮文制度率待嶽而決。六年,裕改吏部,嶽遂代為尚書。詔召國師領占竹于四川,嶽力諫,帝不從。給事中夏昂、禦史張禎等相繼爭之,事竟寢。時營造諸王府,規制宏麗,逾永樂、宣德之舊。岳請頒成式。又以四方所報災異,禮部於歲終類奏,率為具文,乃詳次其月日,博引經史征應。勸帝勤講學,開言路,寬賦役,慎刑罰,黜奸貪,進忠直,汰冗員,停齋醮,省營造,止濫賞。帝頗採納焉。 左侍郎徐瓊與後家有連,謀代嶽。九年,南京吏部缺尚書,廷推瓊。詔加岳太子太保,往任之,而瓊果代嶽。尋改岳南京兵部參贊機務。還,代屠滽為吏部尚書,嚴絕請托,不徇名譽,銓政稱平。 嶽狀貌魁岸,風采嚴峻,善斷大事。每盈廷聚議,決以片言,聞者悅服。同列中,最推遜馬文升,然論事未嘗苟同。前後陳請百餘事,軍國弊政剔抉無遺。疏出,人多傳錄之。論西北用兵害尤切,其略雲: 近歲毛裡孩、阿羅忽、孛羅出、癿加思蘭大為邊患。蓋緣河套之中,水草甘肥,易於屯牧,故賊頻據彼地,擁眾入掠。諸將怯懦,率嬰城自守。苟或遇敵,輒至挫衄。既莫敢折其前鋒,又不能邀其歸路。敵進獲重利,退無後憂,致兵鋒不靖,邊患靡寧。命將徂征,四年三舉,絕無寸功。或高臥而歸,或安行以返。析圭擔爵,優遊朝行,輦帛輿金,充牣私室。且軍旅一動,輒報捷音,賜予濫施,官秩輕授。甚至妄殺平民,謬稱首級。敵未敗北,輒以奔遁為辭。功賞所加,非私家子弟,即權門廝養。而什伍之卒,轉餉之民,則委骨荒城,膏血野草。天怒人怨,禍幾日深,非細故也。 京營素號冗怯。留鎮京師,猶恐未壯根本,顧乃輕於出禦,用褻天威。臨陣輒奔,反墮邊軍之功,為敵人所侮。且延綏邊也,去京師遠;宣府、大同亦邊也,去京師近。彼有門庭之喻,此無陛楯之嚴,可乎?頃兵部建議:令宣府出兵五千,大同出兵一萬,並力以援延綏,而不慮其相去既遠,往返不逮,人心苦於轉移,馬力疲於奔軼。夫聲東擊西者,賊寇之奸態也。搗虛批亢者,兵家之長策也。精銳既盡乎西,老弱乃留於北。萬一北或有警,而西未可離,首尾衡決,遠近坐困,其可為得計哉?至於延綏士馬屯集,糧糗不貲,乃以山西、河南之民任飛芻轉粟之役。徒步千里,夫運而妻供,父挽而子荷,道路愁怨,井落空虛。幸而得至,束芻百錢,鬥粟倍直;不幸遇賊,身且斃矣,他尚何雲。輸將不足則有輕齎,輕齎不足又有預征。水旱不可先知,豐歉未能逆蔔,征如何其可預也。又令民輸芻粟補官,而媚權貴私親故者,或出空牒以授,倉庾無升合之入。至若輸粟給鹽,則豪右請托,率占虛名鬻之,而商賈費且倍蓰。官爵日輕,鹽法日沮,而邊儲之不充如故也。 又朝廷出帑藏給邊,歲為銀數十萬。山西、河南輸輕齎于邊者,歲不下數十萬。銀日積而多則銀益賤,粟日散而少則粟益貴。而不知者,遂於養兵之中,寓養狙之術。或以茶鹽,或以銀布,名為准折糧價,實則侵克軍需。故朝廷有糜廩之虞,軍士無果腹之樂。至兵馬所經,例須應付。居平,人日米一鬥,馬日芻一束。追逐,一日之間或一二堡,或三四城,豈能俱給哉?而典守者巧為竊攘之謀,凡所經歷悉有開支,罔上行私,莫此為甚。 及訪禦敵之策,則又論議紛紜。有謂複受降之故險,守東勝之舊城,使聲援交接,犄角易制。夫欲複城河北,即須塞外屯兵。出孤遠之軍,涉荒漠之地,輜重為累,饋餉惟艱。彼或抄掠於前,躡襲於後。曠日持久,軍食乏絕。進不得城,退不得歸,一敗而聲威大損矣。又有謂統十萬之眾,裹半月之糧,奮揚武威,掃蕩窟穴,使河套一空。事非不善也。然帝王之兵,以全取勝;孫、吳之法,以逸待勞。今欲鼓勇前行,窮搜遠擊,乘危履險,覬萬一之幸。贏糧遠隨則重不及事,提兵深入則孤不可援。且其間地方千里,無城郭之居,委積之守。彼或往來遷徙,罷我馳驅。我則情見勢屈,為敵所困。既失坐勝之機,必蹈覆沒之轍。其最無策者,又欲棄延綏勿守,使兵民息肩,不知一民尺土皆受之祖宗,不可忽也。向失東勝,故今日之害萃於延綏,而關陝震動。今棄延綏,則他日之害鐘于關陝,而京師震動。賊愈近而禍愈大矣。 因陳重將權、增城堡、廣斥堠、募民壯、去客兵、明賞罰、嚴間諜、實屯田、複邊漕數事。時兵部方主用兵,不能盡用也。 十四年十月卒,年五十八。贈少保,諡文毅。明世父子官翰林,俱諡文,自嶽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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