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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鼐傳


  湯鼐,字用之,壽州人。成化十一年進士。授行人,擢禦史。

  孝宗嗣位,首劾大學士萬安罔上誤國。明日,宣至左順門。中官森列,令跪。鼐曰:「令鼐跪者,旨耶,抑太監意耶?」曰:「有旨。」鼐始跪。及宣旨,言疏已留中。鼐大言:「臣所言國家大事,奈何留中?」已而安斥,鼐亦出畿輔印馬,馳疏言:「陛下視朝之餘,宜禦便殿,擇侍臣端方謹厚若劉健、謝遷、程敏政、吳寬者,日與講學論道,以為出治之本。至如內閣尹直、尚書李裕、都禦史劉敷、侍郎黃景,奸邪無恥,或夤緣中官進用,或依附佞幸行私。不早驅斥,必累聖明。司禮中官李榮、蕭敬曩為言官劾罷,尋夤緣複入。遂摭言官過,貶竄殆盡,致士氣委靡。宜亟正典刑,勿為姑息。諸傳奉得官者,請悉編置瘴鄉,示天下戒。且召致仕尚書王恕、王竑,都禦史彭韶,僉事章懋等,而還建言得罪諸臣,以厲風節。」報聞。

  弘治元年正月,鼐又劾禮部尚書周洪謨,侍郎倪岳、張悅,南京兵部尚書馬文升,因言:「少傅劉吉,與萬安、尹直奸貪等耳。安、直斥,而吉獨進官,不以為恥。請大申黜陟,明示勸懲。」又劾李榮、蕭敬,而薦謫降進士李文祥為台諫。尚書王恕以盛暑請輟經筵,鼐極言不可,語侵恕。

  當是時,帝更新庶政,言路大開。新進者爭,欲以功名自見。封章旁午,頗傷激訐,鼐意氣尤銳。其所抨擊,間及海內人望,以故大臣多畏之,而吉尤不能堪。使人啖禦史魏璋曰:「君能去鼐,行僉院事矣。」璋欣然,日夜伺鼐短。未幾,而吉人之獄起。

  吉人者,長安人。成化末進士,為中書舍人。四川饑,帝遣郎中江漢往振。人言漢不勝任,宜遣四使分道振,且擇才能禦史為巡按,庶荒政有裨。因薦給事中宋琮、陳璚、韓鼎,禦史曹璘,郎中王沂、洪鐘,員外郎東思誠,評事王寅,理刑知縣韓福及壽州知州劉概可使,而巡按則鼐足任之。璋遂草疏,偽署禦史陳景隆等名,言吉人抵抗成命,私立朋黨。帝怒,下人詔獄,令自引其黨。人以鼐、璘、思誠、概、福對。璋又嗾禦史陳璧等言:「璘、福、思誠非其黨,其黨則鼐、概及主事李文祥、庶吉士鄒智、知州董傑是也。概嘗饋鼐白金,貽之書,謂夜夢一人騎牛幾墮,鼐手挽之得不僕,又見鼐手執五色石引牛就道。因解之曰:『人騎牛謂朱,乃國姓。意者國將傾,賴鼐扶之,而引君當道也。』鼐、概等自相標榜,詆毀時政,請並文祥、智、傑逮治。」疏上,吉從中主之,悉下詔獄,欲盡置之死。

  刑部尚書何喬新、侍郎彭韶等持之,外議亦洶洶不平。乃坐概妖言律斬;鼐受賄,戍肅州;人欺罔,削籍;智、文祥、傑皆謫官。吏部尚書王恕奏曰:「律重妖言,謂造作符讖類耳。概書詞雖妄,良以鼐數言事不避利害,因推詡之。今當以妖言,設有如造亡秦讖者,更何以罪之?」帝得疏意動,命姑系獄。既而熱審,喬新等言:「概本不應妖言律。且概五歲而孤,無兄弟,母孫氏守節三十年,曾被旌,老病且貧。概死,母必不全,祈聖恩矜恤。」乃減概死,戍海州。

  槩,濟寧人。成化二十年進士。除壽州知州,毀境內淫祠幾盡,三年教化大行。弘治初上言:「刑賞予奪,人主大柄,後世乃有為女子、小人、強臣、外戚所攘竊者,由此輩心險術巧,人主稍加親信,輒墮計中。愛者,乘君之喜而遊言以揚之;惡者,乘君之怒而微言以中之,使賢人君子卒受曖昧而去。卿相缺人,則遷延餌引,待有交通請屬軟美易制之人,然後薦用。其剛正不阿者,輒媒孽而放棄之,俟其氣衰慮易,不至大立異同,乃更收錄。巧計既行,刑賞予奪雖名人主獨操,實一出於其所簸弄。迨党立勢成,複恐一旦敗露,則又極意以排諫諍之士。務使其君孤立於上,耳無聞,目無見,以圖便其私,不至其身與國俱敗不止。故夫刑賞予奪,必由大臣奏請、台諫集議而後可行。或有矯誣,窮治不輕貸,則讒佞莫能間,而權不下移矣。」考績赴都,遂遇禍,竟卒於戍所。

  鼐既戍,無援之者,久之始釋歸。

  董傑,涇縣人。成化末進士。鼐之論暑月輟講也,傑方謁選,亦抗疏爭,由是知名。授沔陽知州,甫數月,逮系詔獄,謫四川行都司知事,曆遷河南左布政使。所在盡職業,為民所懷。正德六年,江西盜起,巡撫王哲兵敗召還,擢傑右副都禦史代之。未幾卒。

  璋既為吉心腹,果擢大理寺丞。坐事下獄,黜為九江同知,悒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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