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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忠傳


  項忠,字藎臣,嘉興人。正統七年進士。授刑部主事,進員外郎。從英宗陷於瓦剌,令飼馬,乘間挾二馬南奔。馬疲,棄之,徒跣行七晝夜,始達宣府。

  景泰中,由郎中遷廣東副使。按行高州,諜報賊攜男女數百剽村落。忠曰:「賊無攜家理,必被掠良民也。」戒諸將毋妄殺。已,訊所俘獲,果然,盡釋之。從征瀧水瑤有功,增俸一秩。

  天順初,曆陝西按察使。母憂歸,部民詣闕乞留,詔起複。時陝西連歲災傷,忠發廩振,且請輕罪納米,民賴以濟。

  七年以大理卿召,民乞留如前,遂改右副都禦史,巡撫其地。洮、岷羌叛,忠疏言:「羌志在劫掠,盡誅則傷仁,遽撫則不威,請聽臣便宜從事。」報可。乃發兵據險,揚聲進討,眾盡降。西安水泉鹵不可飲,為開龍首渠及皂河,引水入城。又疏鄭、白二渠,溉涇陽、三原、醴泉、高陵、臨潼五縣田七萬餘頃,民祠祀之。

  陝西數苦兵。成化元年上言:「三邊大將遇敵逗留,雖雲才怯,亦由權輕。士卒畏敵不畏將,是以戰無成功。宜許以軍法從事。廟堂舉將才,逾年不聞有一人應詔。陝西風土強勁,古多名將,豈無其人?但格於不能答策耳。今天下學校生徒善答策者百不一二,奈何責之武人。」帝善其言,而所司守故事不能用。

  毛裡孩寇延綏,詔忠偕彰武伯楊信禦之,無功。明年,信議大舉搜河套,敕忠提督軍務。忠方赴延綏,而寇複陷開城,深入靜寧、隆德六州縣,大掠而去。兵部劾忠,帝特宥之,搜套師亦不出。又明年,召理院事。

  四年,滿俊反。滿俊者,亦名滿四。其祖巴丹,自明初率所部歸附,世以千戶畜牧為雄長。仍故俗,無科徭。其地在開城縣之固原裡,接邊境。俊獷悍,素藏匿奸盜,出邊抄掠。會有獄連俊,有司跡逋至其家,多要求。俊怒,遂激眾為亂。守臣遣俊侄指揮璹往捕。俊殺其從者,劫璹叛,入據石城。石城,即唐吐番石堡。城稱險固,非數萬人不能克者也。山上有城寨,四面峭壁,中鑿五石井以貯水,惟一徑可緣而上。俊自稱招賢王,有眾四千。都指揮邢端等禦之,敗績。不再月,眾至二萬,關中震動。乃命忠總督軍務,與監督軍務太監劉祥、總兵官都督劉玉帥京營及陝西四鎮兵討之。師未行,而巡撫陳價等先以兵三萬進討,複大敗。賊因官軍器甲,勢益張。朝議欲益兵。忠慮京軍脆弱不足恃,且更遣大將撓事權,因上言:「臣等調兵三萬三千餘人,足以滅賊。今秋深草寒,若更調他軍,恐往復需時,賊得遠遁。且邊兵不能久留,益兵非便。」大學士彭時、商輅主其議,京軍得毋遣。

  忠遂與巡撫都禦史馬文升分軍七道,抵石城下,與戰,斬獲多。伏羌伯毛忠乘勝奪其西北山,幾破,忽中流矢死。玉亦被圍。諸軍欲退,忠斬一千戶以徇。眾力戰,玉得出,乃列圍困之。適有星孛於台鬥,中朝多言「占在秦分,師不利」。忠曰:「李晟討朱泚,熒惑守歲,此何害。」日遣兵薄城下,焚芻草,絕汲道。賊窘欲降,邀忠與文升相見。忠偕劉玉單騎赴之,文升亦從數十騎至,呼俊、璹諭以速降。賊遙望羅拜,忠直前挾璹以歸。俊氣沮,猶豫不出。忠命縛木為橋,人負土囊填濠塹,擊以銅炮,死者益眾。賊倚愛將楊虎狸為謀主,夜出汲被擒。忠貰其死,諭以購賊賞格。示之金,且賜金帶鉤。縱歸,使誘俊出戰,伏兵擒焉。急擊下石城,盡獲餘寇。毀其城,鑿石紀功。增一衛于固原西北西安廢城,留兵戍之而還。

  初,石城未下,天甚寒,士卒頗困。忠慮賊奔突,乘凍渡河與套寇合,日夜治攻具。身當矢石不少避,大小三百余戰。彭時、商輅知忠能辦賊,不從中制,卒用殄賊。論功,進右都禦史,與林聰協掌院事。

  白圭既平劉通,荊、襄間流民屯結如故。通党李鬍子者名原,偽稱平王,與小王洪、王彪等掠南漳、房、內鄉、渭南諸縣。流民附賊者至百萬。六年冬,詔忠總督軍務,與湖廣總兵官李震討之。忠乃奏調永順、保靖土兵。而先分軍列要害,多設旗幟鉦鼓,遣人入山招諭。流民歸者四十余萬,彪亦就擒。時白圭為兵部,遣錦衣百戶吳綬贊參將王信軍。綬欲攘功,不利賊瓦解。縱流言,圭信之,止土兵毋調。忠疏爭,且劾綬罪,帝為召綬還,而聽調土兵如故。合二十五萬,分八道逼之,流民歸者又數萬。賊潛伏山寨,伺間出劫。忠命副使餘洵、都指揮李振擊之,遇於竹山。乘溪漲半渡截擊,擒李原、小王洪等,賊多溺死。忠移軍竹山,捕餘孽。複招流民五十萬,斬首六百四十,俘八百有奇,家口三萬餘人。戶選一丁,戍湖廣邊衛,餘令歸籍給田。疏陳善後十事,悉允行。

  忠之下令逐流民也,有司一切驅逼。不前,即殺之。民有自洪武中占籍者,亦在遺中。戍者舟行多疫死。給事中梁璟因星變求言,劾忠妄殺。白圭亦言流民既成業者,宜隨所在著籍,又駁忠所上功次互異。帝皆不聽。進忠左都禦史。蔭子綬錦衣千戶,諸將錄功有差。

  忠上疏言:「臣先後招撫流民複業者九十三萬餘人,賊党遁入深山,又招諭解散自歸者五十萬人。俘獲百人,皆首惡耳。今言皆良家子,則前此屢奏猖獗難禦者,伊誰也?賊黨罪固當死,正因不忍濫誅,故令丁壯謫發遣戍。其久附籍者,或乃占山四十餘裡,招聚無賴千人,爭鬥劫殺。若此者,可以久居故不遣乎?臣揭榜曉賊,謂已殺數千,蓋張虛勢怵之,非實事也。且圭固嘗身任其事,今日之事又圭所遺。先時,中外議者謂荊、襄之患何日得寧。今幸平靖,而流言沸騰,以臣為口實。昔馬援薏苡蒙謗,鄧艾檻車被征。功不見錄,身更不保。臣幸際聖明,願賜骸骨,勿使臣為馬、鄧之續。」帝溫詔答之。

  八年召還,與李賓協掌院事。後二年拜刑部尚書,尋代圭為兵部。

  汪直開西廠,恣橫,忠屢遭侮不能堪。會大學士商輅等劾直,忠亦倡九卿劾之。奏留中,而西廠遂罷,直深恨之。未幾,西廠複設,直以吳綬為腹心,綬挾前憾,伺忠益急。忠不自安,乞歸治病。未行,而綬嗾偵事者誣忠罪。給事中郭鏜、禦史馮貫等複交章劾忠,事連其子經、太監黃賜、興甯伯李震、彰武伯楊信等。詔法司會錦衣衛廷鞫,忠抗辯不少屈。然眾知出直意,無敢為之白者,竟斥為民,賜與震等亦得罪。直敗,複官,致仕。家居二十六年,至弘治十五年乃卒,年八十二。贈太子太保,諡襄毅。

  忠倜儻多大略,練戎務,強直不阿,敏於政事,故所在著稱。

  子經,經子錫,錫子治元,皆舉進士。經,江西參政。錫,南京光祿寺卿。治元,員外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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