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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纂載記


  纂字永緒,光之庶長子也。少便弓馬,好鷹犬。苻堅時入太學,不好讀書,唯以交結公侯聲樂為務。及堅亂,西奔上邽,轉至姑臧,拜武賁中郎將,封太原公。

  光死,呂紹秘不發喪,纂排閣入哭,盡哀而出。紹懼為纂所害,以位讓之,曰:「兄功高年長,宜承大統,願兄勿疑。」纂曰:「臣雖年長,陛下國家之塚嫡,不可以私愛而亂大倫。」紹固以讓纂,纂不許之。及紹嗣偽位,呂超言於紹曰:「纂統戎積年,威震內外,臨喪不哀,步高視遠,觀其舉止亂常,恐成大變,宜早除之,以安社稷。」紹曰:「先帝顧命,音猶在耳,兄弟至親,豈有此乎!吾弱年而荷大任,方賴二兄以甯家國。縱其圖我,我視死如歸,終不忍有此意也,卿懼勿過言。」超曰:「纂威名素盛,安忍無親,今不圖之,後必噬臍矣。」紹曰:「吾每念袁尚兄弟,未曾不痛心忘寢食,寧坐而死,豈忍行之。」超曰:「聖人稱知機其神,陛下臨機不斷,臣見大事去矣。」既而纂見紹於湛露堂,超執刀侍紹,目纂請收之,紹弗許。

  初,光欲立弘為世子,會聞紹在仇池,乃止,弘由是有憾於紹。遣尚書姜紀密告纂曰:「先帝登遐,主上暗弱,兄總攝內外,威恩被於遐邇,輒欲遠追廢昌邑之義,以兄為中宗何如?」纂於是夜率壯士數百,逾北城,攻廣夏門,弘率東苑之眾斫洪範門。左衛齊從守融明觀,逆問之曰:「誰也?」眾曰:「太原公。」從曰:「國有大故,主上新立,太原公行不由道,夜入禁城,將為亂邪?」因抽劍直前,斫纂中額。纂左右擒之,纂曰:「義士也,勿殺。」紹遣武賁中郎將呂開率其禁兵距戰於端門,驍騎呂超率卒二千赴之。眾素憚纂,悉皆潰散。

  纂入自青角門,升於謙光殿。紹登紫閣自殺,呂超出奔廣武。纂憚弘兵強,勸弘即位。弘曰:「自以紹弟也而承大統,眾心不順,是以違先帝遺敕,慚負黃泉。今複越兄而立,何面目以視息世間!大兄長且賢,威名振於二賊,宜速即大位,以安國家。」纂以隆安四年遂僣即天王位,大赦境內,改元為咸寧,諡紹為隱王。以弘為使持節、侍中、大都督、都督中外諸軍事、大司馬、車騎大將軍、司隸校尉、錄尚書事,改封番禾郡公,其餘封拜各有差。

  纂謂齊從曰:「卿前斫我,一何甚也!」從泣曰:「隱王先帝所立,陛下雖應天順時,而微心未達,惟恐陛下不死,何謂甚也。」纂嘉其忠,善遇之。纂遣使謂征東呂方曰:「超實忠臣,義勇可嘉,但不識經國大體,權變之宜。方賴其忠節,誕濟世難,可以此意諭之。」超上疏陳謝,纂複其爵位。

  呂弘自以功名崇重,恐不為纂所容,纂亦深忌之。弘遂起兵東苑,劫尹文、楊桓以為謀主,請宗燮俱行。燮曰:「老臣受先帝大恩,位為列棘,不能隕身授命,死有餘罪,而複從殿下,親為戎首者,豈天地所容乎!且智不能謀,眾不足恃,將焉用之!」弘曰:「君為義士,我為亂臣!」乃率兵攻纂。纂遣其將焦辨擊弘,弘眾潰,出奔廣武。纂縱兵大掠,以東苑婦女賞軍,弘之妻子亦為士卒所辱。纂笑謂群臣曰:「今日之戰何如?」其侍中房晷對曰:「天禍涼室,釁起戚藩。先帝始崩,隱王幽逼,山陵甫訖,大司馬驚疑肆逆,京邑交兵,友于接刃。雖弘自取夷滅,亦由陛下無棠棣之義。宜考已責躬,以謝百姓,而反縱兵大掠,幽辱士女。釁自由弘,百姓何罪!且弘妻,陛下之弟婦也;弘女,陛下之侄女也。奈何使無賴小人辱為婢妾。天地神明,豈忍見此!」遂歔欷悲泣。纂改容謝之,召弘妻及男女于東宮,厚撫之。呂方執弘系獄,馳使告纂,纂遣力士康龍拉殺之。是月,立其妻楊氏為皇后,以楊氏父桓為散騎常侍、尚書左僕射、涼都尹,封金城侯。

  纂將伐禿髮利鹿孤,中書令楊穎諫曰:「夫起師動眾,必參之天人,苟非其時,聖賢所不為。禿髮利鹿孤上下用命,國未有釁,不可以伐。宜繕甲養銳,勸課農殖,待可乘之機,然後一舉蕩滅。比年多事,公私罄竭,不深根固本,恐為患將來,願抑赫斯之怒,思萬全之算。」纂不從。度浩亹河,為鹿弧弟傉檀所敗,遂西襲張掖。姜紀諫曰:「方今盛夏,百姓廢農,所利既少,所喪者多,若師至嶺西,虜必乘虛寇抄都下,宜且回師以為後圖。」纂曰:「虜無大志,聞朕西征,正可自固耳。今速襲之,可以得志。」遂圍張掖,略地建康。聞傉檀寇姑臧,乃還。

  即序胡安據盜發張駿墓,見駿貌如生,得真珠簏、琉璃榼、白玉樽、赤玉簫、紫玉笛、珊瑚鞭、馬腦鐘,水陸奇珍不可勝紀。纂誅安據党五十餘家,遣使弔祭駿,並繕修其墓。

  道士句摩羅耆婆言於纂曰:「潛龍屢出,豕犬見妖,將有下人謀上之禍,宜增修德政,以答天戒。」纂納之。耆婆,即羅什之別名也。

  纂游田無度,荒耽酒色,其太常楊穎諫曰:「臣聞皇天降鑒,惟德是與。德由人弘,天應以福,故勃焉之美奄在聖躬。大業已爾,宜以道守之。廓靈基於日新,邀洪福于萬祀。自陛下龍飛,疆宇未辟,崎嶇二嶺之內,綱維未振於九州。當兢兢夕惕,經略四方,成先帝之遺志,拯蒼生於荼蓼。而更飲酒過度,出入無恒,宴安游盤之樂,沈湎樽酒之間,不以寇仇為慮,竊為陛下危之。糟丘酒池,洛汭不返,皆陛下之殷鑒。臣蒙先帝夷險之恩,故不敢避幹將之戮。」纂曰:「朕之罪也。不有貞亮之士,誰匡邪僻之君!」然昏虐自任,終不能改,常與左右因醉馳獵於坑澗之間,殿中侍御史王回、中書侍郎王儒扣馬諫曰:「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萬乘之主清道而行,奈何去輿輦之安,冒奔騎之危!銜橛之變,動有不測之禍。愚臣竊所不安,敢以死爭,願陛下遠思袁盎攬轡之言,不令臣等受譏千載。」纂不納。

  纂番禾太守呂超擅伐鮮卑思盤,思盤遣弟乞珍訴超於纂,纂召超將盤入朝。超至姑臧,大懼,自結於殿中監杜尚,纂見超,怒曰:「卿恃兄弟桓桓,欲欺吾也,要當斬卿,然後天下可定。」超頓首不敢。纂因引超及其諸臣宴於內殿。呂隆屢勸纂酒,已至昏醉,乘步輓車將超等游於內。至琨華堂東閤,車不得過,纂親將竇川、駱騰倚劍於壁,推車過閤。超取劍擊纂,纂下車擒超,超刺纂洞胸,奔於宣德堂。川、騰與超格戰,超殺之。纂妻楊氏命禁兵討超,杜尚約兵舍杖。將軍魏益多入,斬纂首以徇曰:「纂違先帝之命,殺害太子,荒耽酒獵,昵近小人,輕害忠良,以百姓為草芥。番禾太守超以骨肉之親,懼社稷顛覆,已除之矣。上以安宗廟,下為太子報仇。凡我士庶,同茲休慶。」

  偽巴西公呂他、隴西公呂緯時在北城,或說緯曰:「超陵天逆上,士眾不附。明公以懿弟之親,投戈而起,姜紀、焦辨在南城,楊桓、田誠在東苑,皆我之党也,何慮不濟!」緯乃嚴兵謂他曰:「隆、超弑逆,所宜擊之。昔田恒之亂,孔子鄰國之臣,猶抗言於哀公,況今蕭牆有難,而可坐觀乎!」他將從之,他妻梁氏止之曰:「緯、超俱兄弟之子,何為舍超助緯而為禍道乎!」他謂緯曰:「超事已立,據武庫,擁精兵,圖之為難。且吾老矣,無能為也。」超聞,登城告他曰:「纂信讒言,將滅超兄弟。超以身命之切,且懼社稷覆亡,故出萬死之計,為國家唱義,叔父當有以亮之。」超弟邈有寵於緯,說緯曰:「纂殘國破家,誅戮兄弟,隆、超此舉應天人之心,正欲尊立明公耳。先帝之子,明公為長,四海顒顒,人無異議。隆、超雖不達臧否,終不以孽代宗,更圖異望也,願公勿疑。」緯信之,與隆、超結盟,單馬入城,超執而殺之。

  初,纂嘗與鳩摩羅什棋,殺羅什子,曰:「斫胡奴頭。」羅什曰:「不斫胡奴頭,胡奴斫人頭。」超小字胡奴,竟以殺纂。纂在位三年,以元興元年死。隆既篡位,偽諡纂靈皇帝,墓號白石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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