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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光載記(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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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歲,張掖督郵傅曜考核屬縣,而丘池令尹興殺之,投諸空井,曜見夢於光曰:「臣張掖郡小吏,案校諸縣,而丘池令尹興贓狀狼藉,懼臣言之,殺臣投于南亭空井中。臣衣服形狀如是。」光寤而猶見,久之乃滅。遣使覆之如夢,光怒,殺興。著作郎段業以光未能揚清激濁,使賢愚殊貫,因療疾於天梯山,作表志詩《九歎》、《七諷》十六篇以諷焉。光覽而悅之。 南羌彭奚念入攻白土,都尉孫峙退奔興城。光遣其南中郎將呂方及其弟右將軍呂寶、振威楊范、強弩竇苟討乞伏乾歸於金城。方屯河北,寶進師濟河,為乾歸所敗,寶死之。武賁呂篡、強弩竇苟率步騎五千南討彭奚念,戰於盤夷,大敗而歸。光親討乾歸、奚念,遣纂及揚武楊軌、建忠沮渠羅仇、建武梁恭軍于左南。奚念大懼,于白土津累石為堤,以水自固,遣精兵一萬距守河津。光遣將軍王寶潛趣上津,夜渡湟河。光濟自石堤,攻克枹罕,奚念單騎奔甘松,光振旅而旋。 初,光徙西海郡人于諸郡,至是,謠曰:「朔馬心何悲?念舊中心勞。燕雀何徘徊?意欲還故巢。」頃之,遂相扇動,複徙之于西河樂都。 群議以高昌雖在西垂,地居形勝,外接胡虜,易生翻覆,宜遣子弟鎮之。光以子覆為使持節、鎮西將軍、都督玉門已西諸軍事、西域大都護,鎮高昌,命大臣子弟隨之。 光於是以太元二十一年僣即天王位,大赦境內,改年龍飛。立世子紹為太子,諸子弟為公侯者二十人。中書令王詳為尚書左僕射,段業等五人為尚書。 乾歸從弟軻彈來奔,光下書曰:「乾歸狼子野心,前後反覆。朕方東清秦、趙,勒銘會稽,豈令豎子鴟峙洮南!且其兄弟內相離間,可乘之機,勿過今也。其敕中外戒嚴,朕當親討。」光於是次於長最,使呂纂率楊軌、竇苟等步騎三萬攻金城。乾歸率眾二萬救之。光遣其將王寶、徐炅率騎五千邀之,乾歸懼而不進。光又遣其將梁恭、金石生以甲卒萬余出陽武下峽,與秦州刺史沒奕于攻其東,光弟天水公延以枹罕之眾攻臨洮、武始、河關,皆克之。呂纂克金城,擒乾歸金城太守衛犍,犍瞋目謂光曰:「我寧守節斷頭,不為降虜也。」光義而免之。乾歸因大震,泣歎曰:「死中求生,正在今日也。」乃縱反間,稱乾歸眾潰,東奔成紀。呂延信之,引師輕進。延司馬耿稚諫曰:「乾歸雄勇過人,權略難測,破王廣,克楊定,皆羸師以誘之,雖蕞爾小國,亦不可輕也。困獸猶鬥,況乾歸而可望風自散乎!且告者視高而色動,必為奸計。而今宜部陣而前,步騎相接,徐待諸軍大集,可一舉滅之。」延不從,與乾歸相遇,戰敗,死之。耿稚及將軍姜顯收集散卒,屯於枹罕。光還于姑臧。 光荒耄信讒,殺尚書沮渠羅仇、三河太守沮渠麹粥。羅仇弟子蒙遜叛光,殺中田護軍馬邃,攻陷臨松郡,屯兵金山,大為百姓之患。蒙遜從兄男成先為將軍,守晉昌,聞蒙遜起兵,逃奔貲虜,扇動諸夷,眾至數千,進攻福祿、建安。甯戎護軍趙策擊敗之,男成退屯樂涫。呂纂敗蒙遜于忽穀。酒泉太守壘澄率將軍趙策、趙陵步騎萬余討男成于樂涫,戰敗,澄、策死之。男成進攻建康,說太守段業曰:「呂氏政衰,權臣擅命,刑罰失中,人不堪役,一州之地,叛者連城,瓦解之勢,昭然在目,百姓嗷然,無所宗附。府君豈可以蓋世之才,而立忠於垂亡之世!男成等既唱大義,欲屈府君撫臨鄙州,使塗炭之余蒙來蘇之惠。」業不從。相持二旬而外救不至,郡人高逵、史惠等言於業曰:「今孤城獨立,台無救援,府君雖心過田單,而地非即墨,宜思高算,轉禍為福。」業先與光侍中房晷、僕射王詳不平,慮不自容,乃許之。男成等推業為大都督、龍驤大將軍、涼州牧、建康公。光命呂纂討業,沮渠蒙遜進屯臨洮,為業聲勢。戰于合離,纂師大敗。 光散騎常侍、太常郭黁明天文,善占候,謂王詳曰:「于天文,涼之分野將有大兵。主上老病,太子沖暗,纂等凶武,一旦不諱,必有難作。以吾二人久居內要,常有不善之言,恐禍及人,深宜慮之。田胡王氣乞機部眾最強,二苑之人多其故眾。吾今與公唱義,推機為主,則二苑之眾盡我有也。克城之後,徐更圖之。」詳以為然。夜燒光洪範門,二苑之眾皆附之,詳為內應。事發,光誅之。黁遂據東苑以叛。光馳使召纂,諸將勸纂曰:「業聞師回,必躡軍後。若潛師夜還,庶無後患矣。」纂曰:「業雖憑城阻眾,無雄略之才,若夜潛還,張其奸志。」乃遣使告業曰:「郭黁作亂,吾今還都。卿能決者,可出戰。」於是引還。業不敢出。纂司馬楊統謂其從兄恒曰:「郭黁明善天文,起兵其當有以。京城之外非複朝廷之有,纂今還都,複何所補!統請除纂,勒兵推兄為盟主,西襲呂弘,據張掖以號令諸郡,亦千載一時也。」桓怒曰:「吾聞臣子之事君親,有隕無二,吾未有包胥存救之效,豈可安榮其祿,亂增其難乎!呂宗若敗,吾為弘演矣。」統懼,至番禾,遂奔郭黁。黁遣軍邀纂于白石,纂大敗。光西安太守石元良率步騎五千赴難,與纂共擊黁軍,破之,遂入于姑臧。黁之叛也,得光孫八人于東苑。及軍敗,恚甚,悉投之於鋒刃之上,枝分節解,飲血盟眾,眾皆掩目,不忍視之,黁悠然自若。 黁推後將軍楊軌為盟主,軌自稱大將軍、涼州牧、西平公。呂纂擊黁將王斐於城西,大破之,自是黁勢漸衰。光遺楊軌書曰:「自羌胡不靖,郭黁叛逆,南藩安否,音問兩絕。行人風傳,雲卿擁逼百姓,為黁唇齒。卿雅志忠貞,有史魚之操,鑒察成敗,遠侔古人,豈宜聽納奸邪,以虧大美!陵霜不凋者松柏也,臨難不移者君子也,何圖松柏凋於微霜,雞鳴已於風雨!郭黁巫卜小數,時或誤中,考之大理,率多虛謬。朕宰化寡方,澤不逮遠,致世事紛紜,百城離叛。戮力一心,同濟巨海者,望之於卿也。今中倉積粟數百千萬,東人戰士一當百餘,入則言笑晏晏,出則武步涼州,吞黁咀業,綽有餘暇。但與卿形雖君臣,心過父子,欲全卿名節,不使貽笑將來。」軌不答,率步騎二萬北赴郭黁。至姑臧,壘於城北。軌以士馬之盛,議欲大決成敗,黁每以天文裁之。呂弘為段業所逼,光遣呂纂迎之。軌謀於眾曰:「呂弘精兵一萬,若與光合,則敵強我弱。養獸不討,將為後患。」遂率兵邀纂,纂擊敗之。郭黁聞軌敗,東走魏安,遂奔於乞伏乾歸。楊軌聞黁走,南奔廉川。 光疾甚,立其太子紹為天王,自號太上皇帝。以呂纂為太尉,呂弘為司徒。謂紹曰:「吾疾病唯增,恐將不濟。三寇窺窬,迭伺國隙。吾終以後,使纂統六軍,弘管朝政,汝恭己無為,委重二兄,庶可以濟。若內相猜貳,釁起蕭牆,則晉、趙之變旦夕至矣。」又謂纂、弘曰:「永業才非撥亂,直以正嫡有常,猥居元首。今外有強寇,人心未甯,汝兄弟緝穆,則貽厥萬世。若內自相圖,則禍不旋踵。」纂、弘泣曰:「不敢有二心。」光以安帝隆安三年死,時年六十三,在位十年。偽諡懿武皇帝,廟號太祖,墓號高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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