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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任曾布


  元祐五年十二月壬辰,龍圖閣學士、知河陽曾布知青州。

  紹聖元年四月庚戌,龍圖閣學士曾布除翰林學士、知制誥。布自高陽徙江甯,詔許入覲言先帝政事,當複施行之。宜改元以順天意。初除戶部尚書,尋改是命。

  四月壬戌,翰林學士曾布修神宗皇帝正史。癸亥,翰林學士曾布為翰林學士承旨。

  六月癸未,翰林學士承旨兼侍讀曾布為中大夫、同知樞密院事。

  三年四月丙戌,三省同進呈李穀言熙河糴蕃官斛鬥事云云。布曰:「司馬光之徒內懷怨望,每事志於必改。先帝以純臣之禮待之,而用心如此,其為背負先帝,情最可誅。」李清臣、許將曰:「彥博教光雲:『須盡換卻人,乃可舉事。』」布曰:「臣元豐末在朝廷,見光進用,自六月秉政,至歲終一無所為。及陰引軾、光庭、岩叟輩佈滿要路,至元祐元年二月,乃奏罷役法,盡逐舊人,然後于先朝政事無所不改。以此知大臣陰引党類,置之言路,蔽塞人主耳目,則所為無不如欲。此最為大患。」又曰:「譽光者,乃閭巷小人耳。如王安石、臣兄鞏,皆有學識之士。臣自少時,已聞兩人者議論,以為光不通經術,迂僻不知義理。其他士大夫有識者亦皆知之,如孫覺亦能知之。眾人所是,當以理察之。若天下公是公非,何可不以為信?」上欣然聽納,喜見於色。

  布奸言至此,不可不具著之,使後世有考。

  四年閏二月壬戌,中大夫、同知樞密院事曾布為大中大夫、知樞密院事,翰林學士、左朝議大夫、知制誥林希為中大夫、同知樞密院事。初,章惇之初拜相也,曾布在翰林,章惇制詞極其稱美,望惇用為同省執政,惇忌之,止拜同知樞密院,於是又遷知樞密院。樞密院故事,日得獨對,乃疑布,更引希同知樞密院,使察之。希尋為布所誘,亦忤惇,布與惇益不合,卒傾惇,奪其位。

  元符二年正月乙巳,曾布奏事畢,乞致仕。上不許,徑出居僧舍。上遣中使蘇珪封還布所上致仕章,仍押入視事。後二日,乃複故。

  三年正月己卯,徽宗即位。戊子,左正議大夫、知樞密院曾布為右光祿大夫。複用元祐舊人,逐章惇、蔡卞之黨(各見本事)。

  六月辛亥,殿中侍御史龔夬上殿,論蔡京罪狀,上甚慍,曰:「夬所陳,皆曾布之語也。」夬既自辨,遂請去。自京複留,布頗不自安。夬忤上意,龔原謂布曰:「得之外議,近習極不樂,有『無震主之功,而有震方之威』之語。」仍語布以勿與事,且曰:「韓、李皆上親擢,尚且退縮,何必爾?但戢斂,必無事。」又曰:「陳瓘親聞上語,謂子宣與劉友端嘗共事。」布曰:「布帥河東,友端作走馬,同官三年。及其親近,未嘗與之接,其職事亦無西府干預者。修造土木事,皆三省所行,未嘗有交通之跡。布若能與友端交通,紹定、元符中作相久矣。」範純禮亦為布言:「上有所涵蓄,恐徹簾後,必更有所為。」布尋問韓忠彥曰:「外議喧然,謂多讒譖,上有所毀短否?」忠彥曰:「無之。」布又令弟肇請於忠彥,忠彥曰:「多方以言探試上語,意有所疑即開陳,然終無之。」又曰:「昨在外保全,及召還,皆子宣力,何敢隱也?」布所謂讒譖、毀短等語,皆指蔡京也。

  十月壬寅,光祿大夫、知樞密院事曾布為右銀青光祿大夫、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辭免,不允。

  十一月辛卯,侍御史陳次升言:「右僕射曾布性稟奸邪,心懷兇險。頃居樞府,阿順宰臣,進用匪人,大開邊隙。又近自登宰輔,獨擅國權,輕視同寮,威福由己。進拔親故,羅列宮局,以為耳目。任用門人,置之台諫,以為腹心。」又曰:「布在紹聖初,實與蔡卞交結,遂申請乞用王安石《日錄》修神宗國史,致史官觀其變亂事實,多譽王安石之善,掩蔽神宗之美。」又曰:「子弟招權,交通賓客,其門如市。伏望聖慈特正布之典刑,以謝天下。」

  建中靖國元年正月丁醜,命尚書右僕射曾布為大行皇太后山陵使。

  四月壬寅,曾布以將出使留對,因言:「眾論皆以為臣出使之後,必有合謀,並力為傾搖之計者。願陛下察之。」上曰:「渠輩待人如此,豈有此理也!」

  六月甲辰,右司諫陳祐通判滁州。祐累章劾右僕射曾布自山陵還,不乞出。且言:「山陵使從來號為凶相。治平中韓琦、元豐中王珪不去,其後有臣子不忍言者。」又言:「布有當去者三,一、自山陵還;二、虞主不在腰輿,而行禮重於陷大升輦,其罪浮于章惇;三、不當先與屬官推恩。」布之未遠,祐已上兩章。及祔廟,又連上數章,皆留中,祐遂繳申三省。布乃具榜子,不復朝參,而祐有是命。制詞略曰:「觀望以言,意在推引,豈不失朕用汝之本旨乎?」翌日,布宣押視事。先是,布以劄子論邊事,其一乞修葺新邊城守備及墾辟新田。其翌日癸卯,上作兩御批付三省、樞密院。又翌日進呈,遂依已得指揮行下。是日,上以諭布,謝曰:「論事每承聽納,臣雖糜隕,何以報稱!」曾布察上甚悅,因及祐章,且曰:「上下合謀,並力共為傾搖之舉,意謂萬全。然不知聖意不可奪也!臣自出使時已聞此謀,然臣不敢恤。臣若引前日山陵使求去,此乃臣子所不忍言。祐意在逐臣,不復顧忌諱,其言幾若咒詛。」上曰:「語誠類咒詛。」布曰:「聖德仁厚,無不涵容。以此言之,則何可勝誅?」又言:「眾人謀欲逐臣,聚其黨與,複行元祐之政,則更不由陛下聖意不回也!」上曰:「安有是理?若更用蘇軾、轍為相,則神宗法度無可言者。」又言:「岑象求輩揚言雲:軾、轍不相則不已,當並逐之。」後兩日,左諫議大夫陳次升對,有劄子救祐。上不顧,亦不肯留劄子,次升乃自袖去。而右司諫江公望對,請祐責詞所謂「觀望推引」之語。上曰:「欲逐曾布,引李清臣為相。」且曰:「如此何可容?旦夕當逐之。」又言:「曾布安可去?」公望遽曰:「陛下臨禦以來,易三言官,逐七諫臣,非天下所期望。今祐言宰相過失,自有識也,豈可便謂有他意哉?」先是,曾布甚惡李清臣不附己,數使人諷公望:「能一言清臣,即以諫議大夫相處。」而公望所言乃如此。其後彭汝霖以論罷清臣,得諫議大夫雲(此據呂本中墓誌增入。清臣罷在十六日)。

  七月壬戌,上因言:「元祐中,詆毀先朝政事人多不詳姓名,可悉錄來。」又言:「人才在外有可用者,亦具名進入。」又言:「張商英莫亦可使否?」布曰:「陛下欲持平用中,破黨人之論,以調一天下,孰敢以為不然?而偏見異論之人各私其黨,又有報復怨仇之意,紛紛不已,致聖意厭惡,此誠可罪。然元祐、紹聖兩黨皆不可偏用。臣竊聞江公望嘗為陛下言:『今日之事,左不可用軾、轍,右不用京、卞。』緣此等人在朝,決不免懷私挾怨,互相仇害,則天下士類為之不安。士類不安,則朝廷亦不安矣。願陛下深思熟計,無使此兩黨得志,則和平安靜,天下無事,陛下垂拱而治矣。」上頷之而已。曾肇嘗以書責布曰:「兄與惇、卞異趨,眾所共知。紹聖、元符間,惇、卞有可以擠兄者,無所不為,亦眾所共知。使其得志,必不肯舍兄。就令兄肯與之解仇,彼必不信,亦必不聽。然則不獨宗社生靈、善人君子罹其患害,曾氏之禍,必不在眾人之後矣。兄方當國,得君引用,善人扶助正道,使小人道消,邪說不作,以杜絕惇、卞複起之萌。而數月以來,世所謂善人端士者相繼去朝,其在內者,亦皆置之閑地,情惰無氣;而所進用以為輔臣、從官、台諫者,往往皆前日事惇、卞者。今日兄勢方盛,彼固不敢言,及惇、卞一旦兄勢稍不如今日之盛,彼固不肯引元祐人及世所謂善人端士者,則必首引惇、卞,自為固位之計。人主平日所聞,皆毀訾元祐人之言,而世所謂善人端士,又未必盡知,則其勢不得不用惇、卞,惇、卞果至,未暇恤其他,曾氏之禍,其可逃哉?思之可為寒心,可為痛心,可為慟哭!不知彼亦曾思之否?」布答肇曰:「上踐祚之初,深知前日之弊,故盡收元祐竄斥之人,逐紹聖之挾怨不遑者,欲破朋黨之論,泯異同之跡,以調一士類。而元祐之人持偏如故,凡論議於上前,無非譽元祐而非熙甯、元豐,欲一切為元祐之政,不顧先朝之逆順,不恤人主之從違,必欲回奪上意,使舍熙、豐而從元祐,以遂其私志,致上意憤鬱,日厭元祐之黨,乃複歸咎於布,合謀並力,詭變百出,必欲逐之而後已。上意益以不平。」又曰:「布自熙寧立朝,以至今日,時事屢變,惟其不雷同熙甯、元豐之人,故免元祐之禍;惟其不附會元祐,故免紹聖之中傷,坐視兩黨之人反覆受禍,而獨泰然自若,其自處,亦必粗有義理,以至處今日風波之中,毅然中立,每自謂存心無愧於天,無負於人。『神之聽之,介爾景福。』使此言不足信則已,若果有此理,元祐及惇、卞之党,亦何能加禍於我者?恐未至貽家族之禍,為祖考之辱,而累及親友也。」癸未,三省奏事訖,曾布獨留,極陳:「元祐、紹聖兩黨奸惡,皆不可令得志。使軾、轍、京、卞在朝,則更相報復,無有窮已,天下無安靜之理。兼人亦不知威福在人主,但宰相一易,則非其黨類,皆受禍矣。如此,豈朝廷之福?」上深嘉納,曰:「卿自來議論平允。」因言:「貶責之人,但可複職,置之名藩巨鎮,無所不可,但不可在朝廷耳。蓋在下之人不安,則朝廷不安,非持平用中之意也。」上尤稱愜。因具內外之材可稱者數十輩以聞,並具詆訾先朝紹聖、元符不許敘複人姓名進入。布又言:「祖宗時,異論之人,未嘗深貶責。自元祐、紹聖,更相報怨,而朋黨之禍成矣。此不可不戒也。」退至都堂,為同列言:「上意本欲持平用中,破朋黨之論,以調一中外。此人臣所當將順。況如此最不用力,但內不作威獄、外不興兵革,使天下和平安靜,日以無事,則太平之象也。」眾莫以為不然。陸佃歎曰:「如此,則天下無事,真太平之效也。」

  八月,陳瓘上曾布書,出知泰州(見《陳瓘貶逐》)。

  九月己未,陳瓘既黜,上諭蔣之奇、章楶曰:『瓘為李清臣所使,元祐人逐大半,尚敢如此。曾布以一身當眾人擠排,誠不易。卿等且以朕意再三慰勞之。」是日,布入對,留身面謝,慰勞加勤。且謂布曰:「先朝法度,多未修舉。」又曰:「元祐小人,不可不逐。」布對曰:「陛下初下詔,以為用人無彼時此時之異。若臣下,便能將順奉行,則必不至今日如此分別。然偏見之人終不可率,當更緩治之。」上曰:「卿何所畏?」且曰:「卿多隨順元祐人。」布曰:「臣非畏人者,處眾人洶洶中,獨賴眷屬,有以自立。偏見異論之人誠不少,彼不肯革面,固當去之。然上體陛下仁厚之德,每事不敢過當,故欲從容中節耳。若言臣隨順及畏元祐人,不知聖意謂為如何?」上笑曰:「豈有此?但人言如此,故及之。」

  十月癸巳,右光祿大夫、門下侍郎李清臣罷為資政殿大學士、知大名府(詳見《用元祐黨人》)。

  十一月壬午,三省奏事訖,右僕射曾布獨留,進呈內降起居郎鄧洵武所進《愛莫助之圖》。其說以為:「陛下方紹述先志,群臣莫助之者。」其圖如史書、年表,例為旁通,分為左右。自宰臣、執政、侍從、台諫、郎官、館閣、學校,分為七隔。左曰紹述,右曰元祐,左序助紹述者,宰相執政中,溫益一人而已,其餘每隔止三四人,如趙挺之、範致虛、王能甫、錢遹是也;右序舉朝輔相、公卿、百執事皆在其間,至百餘人。又于左序別立一項,用小帖揭去。布密稟揭去臣僚姓名,上曰:「洵武言非相蔡京不可,以不與卿同,故揭去。」布紆曰:「洵武所陳既與臣所見不同,自不當與議。乞納下。」明日,遂改付溫益。益欣然奉行,乞籍記異論之人。於是上決意用京矣。

  曾布子紆作《家傳》雲:建中靖國元年六月,太常少卿鄧洵武進《愛莫助之圖》。按:所稱六月及洵武官名皆誤也,今不取。

  十二月甲午,左僕射韓忠彥累乞罷相,不許,遂般出東府。有詔押入。忠彥與曾布

  異議,布數傾之,故忠彥請避位(詳見《用元祐黨》)。

  崇甯元年正月癸未,曾布奏事訖。先是,溫益留對,乞因事削劉奉世、張舜民、劉安世、呂希純、王覿等職名,又言晁補之知河中不當。上指令曾布看過,卻取進來。益以示布,布答益曰:「因事黜之,自當然也。」

  安世、希純落職在四月十三日,奉世在五月十四日,舜民在四月十七日,覿五月十一日。

  至是,布留。上心知為此,故並留益。布對如前。上曰:「元枯之人詆訾先朝,義不可容。今閭巷之人,尚知父子之義,朕豈可已?」因言:「罷補之郎官,卻與河中,似此皆過當。」取言謝文瓘與呂公著書,尊公著過於人主,而詆先朝。且語益曰:「書已降出,在曾布處。」又顧布曰:「將與三省看。」布唯唯。益未退,布曰:「臣別有所陳,欲更少留。」益遂退。布曰:「臣得事陛下,不敢不盡犬馬之力。然臣既不悅於元祐之人,又為紹聖之人所怨怒。臣在朝孤立,實不易處,亦累常奏陳,恐有讒譛中傷之語。乞賜考察。」上曰:「何故?」布曰:「近臣閻守勤、李士京罷黜,乃有言臣以守勤之論為直言。又昨山陵,臣曾辟士京檢點道路。士京逐,臣必危矣。臣遭遇神宗,拔擢不次,陛下昨力排眾論,置之相位,眷遇親厚,特異眾人。臣非犬馬木石,豈不知恩?若謂陛下有不同心,退有後言,實為誣罔。」上曰:「並不幹人事,只韓忠彥如此說。」布曰:「宮禁中事,外庭莫知。其實臣昨日對,忠彥雲:守勤之逐,忠彥之子治與臣子紆皆在太僕。治問紆元,守勤遂逐。紆雲:『陛下旬日之間逐二巨閹,可謂英斷。』此乃曰閨門之間、父子之私論。臣亦聞忠彥譛臣,故對忠彥面奏此語,此最為明白。如中傷之言,願陛下更賜裁察。」上曰:「不信。」

  二月丙申,雄州防禦推官、知鄧州錄事參軍朱肱言:「臣伏聞陛下即位以來,兩次日蝕,在正陽之月;河東二十二郡,而十一郡曉夜震動。自去年十二月二十五日至今年正月十一日,猶未之止,城壁屋舍,悉皆倒塌,人民震死,動以千數。外議皆稱自古災異,未有如此。恭惟陛下敦朴自己,憂勞在民,建大中以承天意,正五事以育群生,可謂小心翼翼,昭事上帝。乃者日月薄蝕,天地震動。推來咎愆,不避死亡。論輔弼之失,以救災異之應。言詞激切,死有餘罪。昔西漢多言災異,罕有完傳,穀永譏斥帷幄陰附權貴,而終以保全;王章力抵王鳳專權蔽主,竟以法誅。禍患易見,利害易明。臣非不知上忤大臣,其禍立至。然倦倦孤忠,不敢隱默者,食陛下之祿,念國家之重,而不敢顧其私也。其上宰相曾布書隨具進呈。」書曰:「今監察禦史劉燾,相公門人也。相公帥高陽,辟燾為幕客。其後相公又秉機政,辟燾為刪定官。燾持親喪,相公奏祥除,有旨令服闋改宣義郎。未及禫除,又辟為編修官。前日相公為山陵使,辟燾為掌箋表,又薦入館。相公于燾厚矣!如燾者,置之詞掖,不忝也;以燾為禦史,則不可也。相公有過舉,燾肯言乎?言之則忘恩,不言則欺君,蓋非所以處燾也。」又曰:「今右正言范致虛兄上舍生致君,相公之姪婿也。致虛乃致君之親弟。如致虛者,置館閣不忝也;以致虛為諫官,不可也。相公有過舉,致虛爭之則忤親,不爭則失職,亦非所以處致虛也。相公傍招後義,陶冶天下,肱之所論,止及燾與致虛者,特以台諫人主耳目之官,非他職,可以略而不論也。相公致置門人、親戚為諫官、禦史,此日月所以震動也。」又曰:「章惇之過惡不可殫數,其最大者四五。時相公在樞府,坐視默然,亦不得為無過也。若以西府不與議,則游談侍從之臣,皆與論思之職,況執政乎?再貶元祐臣僚,范純仁能言之,相公未嘗救也;廢元祐皇后,龔夬能言之,相公未嘗救也。策元符皇后,鄒浩能言之,相公未嘗救也。置諫官死地,黃履能言之,相公未嘗救也。此四五事,惇之過惡最大,而相公無半詞之助。洎欽聖皇后以天命人心之所歸,付神器于陛下,英聲偉望,簡在潛邸,注意委重,群臣莫望。天下之士,翹首傾心,以觀考慎之效。而天變見於上,地理逆於下,肱竊疑之。伏惟相公位高而任重,位高則憂深,望重則責厚。遇災而懼,然後可以弭天變;聞善而遷,然後可以來直言。肱之區區所望于相公者,如此而已。」詔付三省(肱者,服之從弟)。

  六月辛卯,左司諫王能甫言曾誠,左正言吳材言王防,乞罷史官。能甫言:「曾誠家富於財,自謂青錢學士。」材言:「防在元豐勒停,又以訴理得罪,當罷。兼無出身。」是日,布言:「吳材緣引呂惠卿、蹇序辰等議論不能勝,王能甫乃吳安持婿。近臣以安持追削職名皆挾怨,故以此攻曾誠、王防,欲中傷臣耳。」上曰:「他不敢爾,亦非挾怨。他責在蔡京,不幹卿事。」布曰:「臣亦知此二人乃京所薦。陛下宣諭,令除史官,臣猶乞候京文字。然外議但以臣門下士為言路所攻,則謂臣必搖。其小人用意如此,臣實不自安。方元祐之人佈滿朝廷,人人有屏逐臣之意。方此時,臣一身與眾人為敵,如處風濤之中,日不自保。是時助臣者,惟此三數人而已。今元祐之党方去,而言者乃欲斥逐,此等是為元祐人報怨耳。」上瞿然曰:「如此,乃是快元祐人意。卿但勿恤,待便指揮與。」蓋近日言者,惟上所使耳。布因言:「此等小人皆不快於臣,以至張商英亦章惇門下士,王溈之乃其婿。議論之際,多與章惇為地,故商英力稱引範致虛及吳材,乃其志趣同耳。若有所陳,願陛下加察。」

  此據曾布《日錄》增入。誠、防除史官,已附五月末。其罷附六月末。《舊聞》說京薦此二人,乃傾布也。而布不悟,但無文字可檢,又不記說者姓名,當更訪問之。

  丁酉,曾布留對,以:「陸佃貶逐,弟肇與佃同得罪之人。佃既被責,則肇亦合施行。臣待罪宰相,當引咎避位,乞罷黜。」上曰:「陸佃以奉行詔書不引避及慢上罪,不以史事罪。他不幹卿事,其批旨甚明,何疑之有?」布曰:「聖意雖優容,然人言可畏,臣不敢不待罪。」上笑曰:「豈可如此?朕于政事方賴卿。」又曰:「卿不久自當遷,豈可去?」布曰:「今日欲便遷出待罪,以未嘗面奏,來日奏事畢引退。」上曰:「如此空費些禮數,無益。」他日,布獨留對,自言:「待罪政府已九年,罪戾日深,每欲退避賢路,但以上體聖眷,不敢喋喋。近日以來,言路多不悅臣,如吳材、王能甫,陛下所知,臣固不敢及。如錢遹,嘗詐與臣弟肇銘其父墓,及詐作肇書,雲有所贈遺臣弟,亦嘗敷奏。」上曰:「記得。」布曰:「如此,亦恐于臣兄弟不能無憾。臣果有罪惡,不敢掩覆,乞辨察虛實。」上曰:「無之。」布曰:「臣不敢不先事敷陳,兼近日同列亦有相窺伺者,且如黃敏用,與臣實非姻戚,或聞亦有以為言者。臣于敏用,何所用情?」上曰:「不說卿,只說章楶與敏用是親。」布曰:「楶與敏用誠是親,然楶亦何敢主張敏用?人情如此,臣益不安。臣緣陛下以國史及編勅責臣,此二書皆歲月可了,臣必以此時告陛下請去。臣衰老空疏,得於此善去,實為榮幸!」

  此據布《錄》六月丙午所書,今附月末。

  閏六月辛酉,殿中侍御史錢遹言:「伏見尚書右僕射曾布,力援元祐之奸黨,分別要途;陰擠紹聖之忠賢,遠投散地。挈提姻婭,驟致美官,汲引儇浮,盜竊名器。愛婿交通乎近習,諸子邀結乎搢紳。造請輻湊其門,苞苴日盈私室。呼吸立成禍福,喜怒遽變炎涼。鉤致齊人之窾言,欲破紹聖之信史。曲徇法家之謬說,輕改垂世之典型。為臣不忠,莫大於此!兼布初以韓忠彥為心膂,李清臣為爪牙,協濟奸謀,共伸私忿。其趣雖異,厥罪惟均。忠彥免官,已正生前之罪;清臣褫職,實誅死後之奸回。豈容斯人,尚司魁柄?況日食地震、星變旱災,豈盛時常度之或愆?乃柄臣不公之所召。人神共怒,天地不容。欲乞早正典刑,慰中外之望。」於是布連上章乞罷。壬戌,右銀青光祿大夫、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曾布罷為觀文殿大學士、知潤州。布于元符末,欲以元祐兼紹聖而行,故力排蔡京,逐出之。至崇甯初,知上意有所向,又欲力排韓忠彥、而專其政。無何,京為右丞,大與布異。曾布擬陳祐甫為戶部侍郎,京于榻前奏曰:「爵祿者,陛下之爵祿也,奈何使宰相私其親?」曾布之婿陳祐,迪甫之子也。布忿然爭辯久之,聲色稍厲,於是溫益叱布曰:「曾布!上前安得失禮!」上不省。「檢會臣僚上言,曾布天資陰險,履行回邪,靡聞報國之忠,但肆穿窬之智。專權自恣,黷貨無厭。結訖宮闈,交通近習,竊弄威福,莫敢誰何。人臣懷奸,莫甚於此!以至遽起無名之役,大傷經人之財,蠹國勞民,恬不為恤。」又言:「布與韓忠彥、李清臣交通為私,結為死黨,使其子婿吳則禮、外甥高茂華往來計議,共成元祐之黨。暨登相位,兇焰日滋,複與忠彥、清臣析交離党,日夜爭勝,遂攬天下之權皆歸於己,而怨望之心逞矣。故不及半月,首罷市易,中外之人,望風希旨,變法之論,相因而至。於是範純粹乞差衙前,以害神考之免役;李夷行乞複詩賦,以害神考之經術。非此而已,又力引王古為戶部尚書,以掌開闔斂散之權;力引王覿為禦史中丞,以定是非可否之論。且二人者,元祐之黨人也。然以元祐之黨人,而掌開闔斂散之權,定是非可否之論。若此之類,豈非敗壞神考之法度乎?」詔曾布落職,差提舉明道宮、太平州居住。

  九月丁酉,布以禦史中丞錢遹言廢元符皇后事,降授中大夫、司農卿、分司南京,依舊太平州居住。壬寅,降授中大夫、司農卿、分司南京、太平州居住曾布責授武泰軍節度副使、衡州安置。

  十二月癸醜,禦史中丞錢遹言:「仰惟哲宗用王贍策取青唐、邈川,可謂不世出之略矣。前日權臣挾愛憎之私情,逞一偏之曲說,以欺朝廷,盡委而棄之,更以他罪,戮及贍身。驍俊勍敵之臣,聞之莫不喪膽。臣以為今日朝廷不追正當時主棄地權臣之罪而顯黜之,則無以伸往者之冤,而激忠勇折衝之氣。」於是責授武泰軍節度副使、衡州安置曾布責授賀州別駕,依舊衡州安置。

  二年五月丙戌,刑部、大理寺以開封府勘鞫曾布之妻魏氏並子紆、繰等交通請求具獄來上。三省檢會臣僚上言:「竊見開封府根治曾紆等取受賂遣、干求差遺等公事,稱曾紆計贓二千五十三貫,曾布並妻魏氏計一千九百三貫,曾繰計一百四十六貫,□碩計二十三貫,及各有銀數。謹按:布身為宰相,受國重恩,當明天子在上,不務盡公守法以報朝廷,而敢受賂狼籍。研窮有狀,欲望詳酌,特降睿旨施行,以戒為臣之貪者。」詔並依大理寺所斷刑名,特不以近降赦原,責授賀州別駕、衡州安置曾布授廉州司戶參軍,依舊衡州安置;勒停人前承議郎曾紆特送永州編管,承奉郎曾繰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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