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史書 > 皇宋通鑒長編紀事本末 | 上頁 下頁
太宗朝聖學


  太平興國七年六月。初,太宗以字學訛舛,欲刪正之,學士少能通習。或薦趙州隆平主簿成都王著,唐相方慶之後,書有家法,乃召為衛尉寺丞、史館祗侯,令詳定篇韻。逾四年甲戌,遷著作郎,充翰林侍書。上聽政之暇,每以觀書及筆法為意,諸家字體,洞臻其妙。嘗遣中使王仁睿持禦劄示著,著曰:「未盡善也。」上臨學益勤,又以示著,著答如前。仁睿詰其故,著曰:「帝王始學書,或驟稱善,則不復留心矣。」久之複以示著,著曰:「工矣,非臣所能及!」其後真宗嘗對宰相語其事,且嘉著之善規益,於侍書待詔中絕無其比。

  十月,上嘗謂近臣曰:「朕每讀《老子》,至『佳兵者不祥之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未嘗不三複以為規戒。王者雖以武功克定,終須用文德致治。朕每退朝,不廢觀書,意欲酌前代成敗而行之,以盡損益。」

  太平興國八年十一月,詔:「史館所修《太平總類》,自今日進三卷,朕當親覽。」宋琪等言:「窮歲短晷,日閱三卷,恐聖躬疲倦。」上曰:「朕性喜讀書,開卷有益,不為勞也。此書千卷,朕欲一年讀遍。因思學者讀萬卷書,亦不為難耳。」尋改《總類》名曰《御覽》。

  十二月戊申,上於禁中讀書,自己至申始罷。有蒼鶴飛上殿鴟吻,逮掩卷乃去。上以語近臣,對曰:「上好學之感也。昔有鸛雀,銜三鱣魚墜楊震講堂下。抑亦類此。」

  雍熙元年正月壬戌,上謂侍臣曰:「夫教化之原,治亂之本。苟無書籍,何以取法?今三館所聚,遺逸尚多。」乃詔:「三館以《開元四庫書目》開館,中所闕者,具列其名,募中外。有以書來上,及三百卷,當議甄錄酬獎,餘第卷秩之數,等級優賜。不願送書,借其本寫還之。」自是四方之書往往間出矣。

  雍熙三年十月丙申朔,上出飛白書賜宰相李昉,因謂曰:「朕退朝,未嘗虛度光陰。讀書外,嘗留意於真、草,今又學飛白。此雖非帝王事業,然不猶愈于畋遊聲色乎?」昉等頓首謝。

  端拱元年五月庚辰,車駕幸國子監謁文宣王。禮畢升輦,將出西門,顧見講坐。左右曰:「博士李覺方聚徒講書。」上即召覺,令對禦講。覺曰:「陛下六飛在禦,臣何敢輒升高坐?」上因降輦,命有司張帟幕,設別坐,詔覺講《周易》之《泰卦》,從臣皆列坐。覺乃述天地感通、君臣相應之旨。上甚悅,特賜帛百匹。辛巳,上謂宰相曰:「昨聽覺所講,文義深奧,足為鑒戒,當與卿等共遵守之。」趙普頓首謝。

  淳化元年七月丁酉,以禦制詩文四十二卷藏于秘閣。

  二年閏二月,秘書監李至進新校禦書三百八十卷。上因從容謂之曰:「人之嗜好,不可不戒。不必遠取前古,只如近世,符彥卿以射獵馳逐為樂,於是近習窺測其意,爭獻鷹犬,彥卿悅而假借之,其下因恣橫侵擾,故知人君當澹然無所欲,勿使嗜好形見於外,則奸佞無自入焉。朕年長,他無所愛,但喜讀書,多見古今成敗,善者從之,不善者改之,斯已矣。」至拜舞稱賀。

  三年十月,秘書監李至言:願以上草書《千文》勒石。上謂近臣曰:「《千文》蓋梁武得鐘繇破碑千余字,周興嗣次韻而成,詞理無可取。《孝經》乃百行之本,朕當自為書之。」令勒於碑陰,因賜至詔諭旨。

  五年十一月丙辰,賜近臣禦飛白書各一軸,別賜參知政事寇准飛白草書一十八軸。先是,呂蒙正等已受賜,准出使在外,至是始及焉。上因謂蒙正等曰:「書劄者,六藝之一也,固非帝王之能事。朕聽政之暇,聊以自娛爾。」丙寅,上幸國子監,賜直講孫奭五品服,因幸武成王廟,複幸國子監,令奭講《尚書﹒說命》三篇,至「事不師古,以克永世,匪說攸聞」,曰:「誠哉是言也。」上意欲切勵群臣,因歎曰:「天以良弼賚商,朕獨不得耶?」遂飲從官酒,別賜奭束帛。

  至道二年六月甲戌,上遣中使齎飛白書二十軸,賜宰相呂端等人五軸,又以四十軸藏秘府,字皆方圓徑尺。呂端等相帥詣便殿稱謝,上謂之曰:「飛白依小篆書體,與隸書不同。朕君臨天下,複何事於筆硯乎?中心好之,不忍輕棄。歲月既久,遂盡其法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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