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史書 > 皇宋通鑒長編紀事本末 | 上頁 下頁
太宗朝聖德


  太平興國七年五月,上嘗謂趙普曰:「朕每讀書,見古帝王多自尊大,深拱嚴凝,誰敢犯顏言事?若不降情接納,乃是自蔽聰明。或喜賞怒刑,豈能歸天下之心哉?」普曰:「帝王若賞罰無私,內外無間,上求其理,下竭其誠,馴致太平,不為難事。」上又問治民之道複有何術,普曰:「陛下恤念生民,每聞利病,無不即日施行。古聖人愛民之心,止於此矣。」

  八年六月,上謂近臣曰:「朕親選多士,殆忘饑渴,召見臨問,以觀其才,拔而用之,庶使岩野無遺逸,而朝廷多君子爾。朕每見布衣搢紳間有端雅為眾所推譽者,朕代其父母喜。或召拜近臣,必為擇良日,欲其保終吉地。朕于士大夫無所負矣!」

  十一月丁卯,宴餞趙普于長春殿,樞密使王顯等侍側,數視上袴。上怪而問之,顯等曰:「陛下所衣挎文縷俱倒。上笑謂曰:「朕未嘗禦新衣,蓋浣濯頻所致耳。」上因言:「此雖偪下已甚,蓋念機杼之勞苦,欲示敦樸,為天下先也。」顯等拜舞稱謝。

  雍熙元年正月丁醜,上謂侍臣曰:「朕讀《晉史》,見武帝平吳之後,溺於內寵後宮,所畜殆數千人,深為煩費,殊失帝王之道也。朕常以此為深戒。今宮中自職掌至於粗使,不過四百人,朕猶以為多矣。

  五月丁酉,謂宰相曰:「前代帝王,多以尊極自居,凜然顏色,左右無敢輒進一言。朕每與卿等款曲商榷時事,蓋欲通上下之情,無有所隱。卿等直道而行,杜絕請托,勿以眾口鑠金為慮。比來中外議朝廷政理為何如?」宋琪曰:「陛下勞心致治,遠近無間言。」上曰:「雖妄言如昨日草澤上書者,朕亦未嘗加譴。」琪曰:「狂瞽之人,當置嚴辟。但芻蕘不棄,以開言路,上聖之德也。」

  十月,上嘗謂宰相曰:「朕每日所為有常度,辰巳間視事,既罷,即看書,深夜乃寢,五鼓而起,盛暑永晝未嘗臥。至於飲食,亦不過差。行之已久,甚覺得力。凡人飲食飽,無不昏濁。儻四支無所運用,更複就枕,血脈滯凝,諸疾自生,欲其清爽,得乎?老子雲:我命在我,不在天。全系人之調適。卿等亦當留意,無自輕於攝養。」

  端拱二年,自三月不雨,至於五月。戊戌,上親錄京城諸司系獄囚,多原減。是夕大雨,上因謂近臣曰:「為君當如此勤政,即能感召和氣。如後唐莊宗不恤國事,唯務畋遊,動經旬浹,大傷苗稼。及還,乃降敕蠲放租賦,此甚不君也。」樞密副使張宏奏曰:「莊宗不獨如此,尤惑於音樂,縱酒自恣。樂籍之中,獲典郡者數人。」上曰:「凡人君節儉為宗,仁恕為念。朕在南府時,於音律粗亦經心,今非朝會,未嘗張樂。晨夕下藥,常以鹽湯代酒。常服浣濯之衣。而鷹犬之娛,素所不好。且多親飛走,《真誥》所不許,朕常以為戒也。」

  淳化元年八月乙巳,令左藏庫籍所掌金銀器皿之屬,悉毀之。有司言:「中有製作精巧者,欲留以備進禦。」上曰:「將焉用此?汝以奇巧為貴,朕以慈儉為寶。」卒皆毀之。左正言、直史館謝泌賀曰:「聖意如是,天下幸甚!」上性節儉,退朝常著華陽巾,布褐細絛,內服惟絁絹,鹹累經浣濯。乘輿給用之物,無所增益焉。

  二年二月,上修正殿頗施采繪,左正言謝泌上疏諫。癸醜,命悉去采繪,塗以赭堊。

  三月己巳,上以歲旱蝗,手詔呂蒙正等曰:「元元何罪?天譴如是,蓋朕不德之所致也。卿等當於文德殿前築一台,朕將暴露其上,三日不雨,卿等當焚朕,以答天譴。」蒙正等惶恐謝罪,匿詔書。翌日而雨,蝗盡死。

  四年二月戊子,有司言油衣帟幕破損者數萬,欲毀棄之。上令煮浣,染以雜色,刺為旗幟數千,以示宰相。李防等奏日。,「陛下萬機之外,聖智高遠,事無小大,鹹出意表。天生五材,陛下兼而用之;物有萬殊,陛下博而通之。雖在細微,無所遺棄,固非臣等智慮所及。」

  至道元年十二月丙申,上顧侍臣曰:「自晉、漢以來,朝廷削弱,主暗臣強,紀綱大壞,僅成邦國。朕承喪亂之後,君臨大寶。即位之始,覽前王令典,睹五代弊政,以其習俗既久,乃革故鼎新,別作朝廷法度。于時遠近騰口,鹹以為非,至於二三大臣,皆舊德耆年,亦不能無異。朕執心堅固,靡與動搖,晝夜孜孜,勤行不怠,於今二十載矣。卿等以朕今日為治如何也?雖未能上比一二皇,至於寰海宴清,法令明著,四表遵朝,化百司,絕奸幸,固亦無慚於前代矣。」上曰:「朕自君臨,未嘗不一日雞鳴而起,聽四方之政。至於百司庶務,雖微細者,亦與詢訪,所以周知利害,深究安危之理也。因無壅蔽陵替之事。」呂端等對曰:「臣等待罪廟堂,曾無裨益!」拜謝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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