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紀校注漢光武帝紀(39)

漢光武帝紀(39)

　　建武八年[32年]

　　春正月，來歙自陽城將二千人，斬山開道，徑至略陽。襲囂將金梁等殺之，因保其城。上聞之，喜甚。左右怪上數破大敵，今得小城，何足以喜。上以略陽，囂之所阻，腹心已壞，則制其支體。先是吳漢諸將在長安者，兵雖盛，以梁屯守，不得上隴^①。及梁死，歙據略陽，乃爭馳赴之。上以為囂失所恃矣，亡其要城，勢必悉以精銳來攻。曠日久圍，而城不拔，士卒頓弊，乃可乘危而進。皆追漢等還。囂果自將數萬人攻略陽，激水灌城，晝夜攻歙。歙率勵吏士，同心固守。數月不拔，囂眾疲弊。

　　①馮班曰：「通典曰：『漢陽有大阪，曰隴坻，亦曰隴山。』案隴山南連秦嶺，北抵黃河，東西百八十裡，其阪九回，上者七日乃越。登隴東望秦川，極目泯然。隴外無蠶桑，五月凍解，八月乃麥。」

　　夏閏四月^①，上西征至漆。議者以為車駕不宜入險，且遣諸將觀虛實。議未定，會馬援夜至，勸上曰：「囂眾瓦解，兵進必破。」以米為山谷，於上前指眾軍所入處。上笑曰：「虜在吾目中矣。」車駕遂進。

　　①《通鑒》與《袁紀》同。然是年閏六月，兩書均誤。

　　竇融與五郡太守將步騎數萬，輜重五千兩，與上會第一。上置酒引見融等，待以殊禮。囂眾大潰，城邑皆降。囂將妻子保西州，吳漢、岑彭引兵追守之。囂將王元入蜀。上嘉融功，以四縣封融為安豐侯，融弟友為顯親侯。於是以次封竺曾為助義侯，梁統為歸義侯^①，史苞為褒義侯，庫均為輔義侯，辛彤為扶義侯，既而皆遣還西。融兄弟並受爵位，久專方面，懼不自安，數上書求代，上不許。

　　①《范書》竇融傳、梁統傳均作「成義侯」。

　　蜀人聞隗囂敗，百姓震動。成都郭外，有秦時舊倉，王莽以來常空。公孫述乃詐使人言：「下倉出穀^①，積如山陵。」百姓空市廛往觀之。述乃會百官，問曰：「下倉竟出穀乎？」對曰：「無有。」述曰：「言隗王敗，亦複如此矣。」欲以此安眾心者也。

　　①下倉《范書》公孫述傳作「白帝倉」，乃述以色尚白而改。《袁紀》從舊稱。

　　蜀人荊邯說述曰：「兵者，帝王之大器，古今所不能廢也。昔秦失其政，豪傑並起，漢祖無前人遺跡，立錐之地，起於行陣之間，身自奮擊，與項羽戰大小百餘，軍破身困者數矣，然猶不止。故軍敗複合，創愈複往。何則？前死成功，愈於就滅亡也。隗囂遭遇運會，割有雍州，兵強士附，威加山東。時漢更始，複失天下，眾心引領，四方瓦解。囂不及此時以爭天命，而退欲為西伯之事^①，尊師章句，賓友處士^②，偃武息兵，卑辭事漢，喟然自以為文王複生也。今漢帝釋西顧之憂，專精東伐，四分天下而有其三；則西州豪俊咸居心于山東，間使相聞^③，至於五分而有其四；則舉兵伐之，遂以屠潰，是則然矣。若天水已平，漢九分天下而有其八。陛下以梁州之地，內奉萬乘，外給三軍，百姓愁困，不堪上命，將有王氏自潰之變。臣之愚計，以為宜與漢和親。不者，當及天下之望未絕，豪傑尚可驅動，急以時悉發國內精兵，令田戎據江陵，臨江南之會，築壁堅守，傳檄吳、楚，則長沙以南必隨風而靡。令延岑出漢中，定三輔，天水、隴西拱手自得。如此，海內震搖，冀有大利也。」述欲從其言，蜀人及述兄弟以為不可，述遂止。延岑等數請兵，願立功，終疑而不聽。由是皆怨，唯公孫氏任政。

　　①西伯，周文王也。
　　②李賢曰：「章句，謂鄭興等也。處士，謂方望等也。」
　　③李賢曰：「間使謂馬援、來歙等也。」

　　述性酷急，數誅殺。察于小事，如治清水而已。少為郎，習漢家制度，出入法駕^①，鸞旗旄騎，置陳陛戟，輦出房闥。又立其兩子為王，食犍為、廣漢各數縣。或諫曰：「成敗未可知，戎士暴露，而王愛子，示無大志。」述不勝情，卒皆王之。

　　①續漢輿服志曰：「乘輿法駕，公卿不在鹵簿中。河南尹、執金吾、雒陽令奉引，奉車郎禦，侍中參乘，屬車三十六乘，前驅有九斿雲罕，鳳皇闟戟，皮軒鸞旗，皆大夫載。」又曰：「後有金鉦黃鉞，黃門鼓車。」

　　潁川盜賊起，京都騷動。

　　秋八月，上還洛陽。謂執金吾寇恂曰：「卿著威信於潁川，獨卿能平之。從九卿複為二千石以憂國可也。」恂對曰：「潁川聞陛下西征，以為隴蜀未定，故狂狡乘間相詿誤耳^①。如陛下升輿南面，臣願執銳在前，賊必惶恐歸死。」即日車駕南轅，至潁川，盜賊悉降。百姓遮道曰：「願從陛下複借寇君一年。」上乃留恂潁川，撫吏民，受餘降。

　　①詿，說文曰：「誤也，從言，圭聲。」

　　冬十一月，公孫述將救囂，乘高卒至。漢兵未及陣，囂得逃出，入冀。漢軍食盡，吳漢、岑彭燒輜重，歸長安。天水諸縣複反為囂。

　　十二月，高句麗王遣使奉貢。

　　東郡、濟陰盜賊起。大司空李通、橫野將軍王常率舟師擊之。上以耿純威信著于衛地，即拜純為太中大夫，與兵會於東郡。東郡聞純入界，盜賊九千余人降，兵不戰而還。璽書複以純為東郡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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