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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中戲迷詳究聲歌 講新學兼陳政法(2)


  膳畢,西太后語德菱道:「今日已是黃昏,不及入城。你母女三人,可在園中寓宿。明日你返了家,檢點幾套衣服,攜帶入園,便好來做宮眷。你媽、你妹也一同來此,免你冷靜,此外如被鋪等物,以及一切妝具,這裡都有,不消另備了。」

  德菱母女免不得照例謝恩。西太后複起立道:「這殿左首有三間靜室,頗覺清雅,你母女三人住此最好。來,來,我引你們先去一瞧吧。」

  此時電燈四映,光同白晝,西太后帶著她娘兒們,越過左廂,繞出重廊,即見有三間精舍,窗戶都砌著玻璃,玲瓏剔透, 巧奪天工。既入門,由西太后領視一周。床鋪、桌椅,均已陳設整齊,四壁懸著書畫,多是西太后御筆。西太后指示德菱道:「這等統是我暇時親筆,你道如何?」

  德菱道:「老祖宗聰明天授,所以擅此神筆。」

  西太后道:「生而知之的聖人世上是罕有的,我也是學出來呢!我少時頗喜翰墨,入宮後所藏的書畫帖,很是不少,我便閑中消遣,揀著筆氣相像的,日夕摹仿,漸漸的也能書畫。似你秀外慧中,若能留心學著,也容易成功哩!」

  德菱道:「全仗老祖宗教訓。」

  西太后道:「師友也是要緊的。數年前,我歸政皇上,整日在園,沒有什麼事情,我想與宮眷們講談書畫。無如她們統不諳此道,仿佛對牛彈琴。我想中國很大,總有幾個能書畫的婦女。我便降旨令各省訪求,可巧四川有個官眷繆氏,工繪能書,由川吏驛送來京。召見時當面試著,她繪的花鳥很是精工,楷法雖遜,恰亦楚楚可觀。只她已是個嫠婦,年亦將近五十。其夫仕蜀,死後宦囊蕭澀,我憐她才婦薄命,畀她月俸二百金,免她跪拜。她與我平時談話,頗得畫中三昧,我恰得益不少。嗣聞她兒子已領鄉薦,我複叫她捐個內閣中書。可惜她身弱多病,不便久住此間;我又因康梁構逆,再出聽政,無心及此,便令她回籍去了。現在她的存沒我亦未令査聞,只她的筆墨到留著不少,有時還與我作代筆呢?」西太后是好勝的人,要繆氏作代筆,諒必技出己右。

  裕太太插嘴道:「是否即繆太太?」

  西太后道:「是她。你是否會見過的?」

  裕太太道:「未曾會過,只她的手跡恰看見過的,她款中曾署著素筠二字。」

  西太后點首。借此敘入繆素筠事,亦是一篇掌故。

  隨又問道:「這房間好住不好住?」

  裕太太等齊聲稱好。西太后複引她出來,又至樂善堂,並另飭宮女道:「那殿左三間的房屋,已令裕太太母女居住。房內尚缺妝具等物,應與她趕緊備齊。」

  宮女應聲出去。西太后入寢室,裕太太等隨了進去,又談了數語,已是十句鐘,西太后道:「你們也好乏了,去睡吧!」

  裕太太等遵旨,請了晚安。當有宮女導著,出了寢官,行往臥處,卸裝就寢。一宵無話。

  次日起身,至樂壽堂請過早安,便叩頭告別。西太后吩咐道:「你們趕快進來,早則兩日,遲則三日,免我掛念。」

  裕太太等應著。西太后道:「你們曾吃過早點麼?」

  裕太太答稱尚未。西太后道,「既如此,你們在這裡吃過早餐。此後進園,要什麼吃,盡可著宮監侍女到禦廚中去攜取。倘若她們遲誤,告訴我知道好了。」

  裕太太連聲「遵旨」。未幾,侍著西太后早膳。膳罷,又歇了片刻,方起身告辭。西太后道:「不要忙,這裡有蘇杭貢緞,賞你們幾匹,好帶回去做點衣服。」

  裕太太等跪下道:「慈恩高厚,如何圖報?只得永遠感恩,長鐫心版。」

  西太后不待說完,便道:「我愛著你兩個女孩子,賞她幾件衣料,也不算什麼厚恩。」

  便召進李蓮英,命他取出貢緞六匹,由西太后親自驗過,隨叫宮監三人捧著,送裕太太母女出園。裕太太等碰過了頭,就別了西太后,並至皇后及各宮眷處辭了行。皇后等俱有例賞,均著宮監攜送出門。到了園門外,三乘大轎已經候著,各宮監們均將賜物交代。裕太太因賜物不便輕褻,覆命輿夫另添一乘大轎,把賜物裝在轎中。一面複取出銀票數頁,分給宮監。宮監們都道了謝,候三人上輿,歡天喜地的回去了。總教銀子回話。

  裕太太令裝載賜物的轎子當先抬行,娘兒三人的轎子隨後,取道回家。

  由裕庚接著,裕太太等下了輿。先將賜物取出,交與裕庚,裕庚恭恭敬敬的捧入大廳,供在當中,自己也行三叩首禮,隨取了銀票,賞給輿夫。這輿夫本系園役,不能照外人開發,自然給資從優,輿夫亦歡謝去訖。看官,你道裕太太母女們這次召見,及入園一宿,吃著、坐著、臥著,都蒙西太后特賜,她還花費了千百兩銀子。怪不得疆吏入覲,部中有費,殿中有費,宮中有費,園中有費,還有一班親貴又要去孝敬他,一擲數萬,才得出京。他們做官的人,那裡來許多家資,自然去刻剝百姓,一半入宦槖,一半作消費。所以到了清季,合京內外無數官員,沒有一個清廉,都是棺材裡伸手,死要金錢哩。慨乎言之。

  閑文少表。且說裕庚資遣輿夫,入內與妻女敘談。裕太太便把面承的懿旨,述了一遍。裕庚道:「老佛爺既愛憐兩個女兒,你便帶她過去。且懿旨也不好有違的。」

  裕太太道:「老祖宗只限期兩日。家中內務頗繁,我又不能不去,這便怎處?」

  裕庚道:「不妨事的。我出使回來,一時總沒有要差,在家時多,一切僕婢人等,我也會指揮的。」

  裕太太方才無言。休息一宵,次日即將應著的衣服,及應用的物品,檢出數件,貯好箱籠,忙碌了―整日,才得收拾妥當。

  次日,娘兒三人,帶著箱籠等件,又乘輿入園,叩見西太后。適值西太后親覽奏摺,便問德菱道:「你來得正好,你中國文字想亦知道的?」

  德菱應聲稱「是」。西太后挽著德菱手,叫她站在左側,把各奏摺取與她瞧。德菱瞧著,多是關係學務的奏章。西太后複問道:「外洋的學術究竟如何?」

  德菱是經過遊歷的人,識見頗是明達,想趁這機會,勸西太后力行新政,此女見識,頗高出滿人。隨即答道:「近來外國文明,全仗這學術哩。」

  西太后道:「有什麼學術比我國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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