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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回 信方士藥死唐武宗 立太叔竄斃李首相(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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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裕等未知詭謀,總道是武宗親命,不敢對駁。哪知武宗已死多活少,連人事尚且不省,還顧甚麼傳統不傳統呢?會昌六年六月甲子日,武宗疾已大漸,王才人侍立榻旁,武宗瞪視良久,好容易說出一語道:「我要與汝長別了。」 王才人忍著淚道:「陛下大福未艾,怎得出此不祥語?」 武宗再想發言,偏喉中已是痰塞,不能再語,只好用手指口,兩目卻注視不瞬。王才人已揣透意旨,便道:「陛下萬歲後,妾願以身殉。」 武宗方略有歡容,模模糊糊的說了一個「好」字,嗣是遂不復言。【承統問題,全不提及,徒望王才人殉節,戀戀私情,何足道哉?】未幾駕崩,在位六年,止三十三歲。王才人悉取貯遺,分給左右,遂哭拜榻前道:「陛下英靈,契妾同去,妾謹遵前約了。」 遂解帶自盡榻下。【不愧烈婦。】 馬元贄等奉光王怡即位,改名為忱,是為宣宗,命李德裕攝行塚宰事,奉上冊寶。宣宗朝見百官,哀戚滿容,及裁決庶務,獨操剛斷,宮廷內外,才知他有隱德,並不是全然愚柔。即位禮成,宣宗顧左右道:「适才奉冊的大臣,就是李太尉麼?他每顧我,使我毛髮灑淅,不寒而慄呢。」【德裕貶死,伏此數語。】 當下尊生母鄭氏為皇太后,追贈王才人為賢妃。閱數月,安葬武宗,告窆端陵,並將王賢妃附葬陵旁。妃生前得專房寵,後宮嬪媛,多懷顧忌,至殉節捐軀,大義凜然,宮人都為感動,把舊怨一齊蠲釋,相率送葬,同聲一哭,這可見公道猶存,無德不報哩。【一再稱揚,無非風世。】 宣宗既陰忌德裕,踐阼才經數日,即罷德裕為檢校司徒,出任荊南節度使。迅雷不及掩耳,非但德裕所不料,就是中外吏民,亦覺是意外奇聞。接連又將李讓夷罷相,改任翰林學士白敏中,及兵部侍郎盧商,同平章事,且命牛僧孺、李宗閔、崔珙、楊嗣複、李玨五人,一併內遷。惟宗閔未及啟行,病死封州。趙歸真誅死,仍度僧尼,京中增置八寺,嗣且令各處寺址,盡行修復。【盡改舊政,太覺無謂。】惟聞劉玄靜道術高深,前曾辭歸衡山,不與俗伍,應非趙歸真可比,乃複徵聘入都,由宣宗親受三洞法籙。【更可不必。】 既而臘鼓催殘,改元期屆,元旦,朝獻太清宮。越日,朝享太廟。又越日,至南郊祭天,改稱大中元年,受百官朝賀,大赦天下。會值天旱,自正月至二月不雨,宣宗避殿減膳,理京師囚,罷太常教坊習樂,出宮女五百人,放五坊鷹犬,停飛龍廄馬粟,果然甘霖下降,沛澤如膏,朝野都稱頌皇恩。同平章事白敏中,本由李德裕引入翰苑,至德裕失勢,敏中入相,獨希承上旨,令黨與頌德裕罪,遂貶德裕為太子少保,分司東都。過了半年,廷臣尚交構德裕,冊貶為端州司馬。越年,又貶為崖州司戶參軍,德裕竟病死貶所,年六十三,怨家多半稱快。惟右補闕丁柔立,前遭德裕擯斥,至是獨上疏訟德裕冤,又被謫為南陽尉。 宣宗嘗問白敏中道:「朕昔送憲宗安葬,道遇風雨,百官皆散,惟山陵使身長多髯,攀住靈輿,冒雨不避,這是何人?」 敏中答是令狐楚,現已去世了。宣宗問有無子嗣?敏中謂:「有子名綯,頗有才能。」 宣宗即召令狐綯入見,問及元和政事。綯奏對甚詳,遂得擢為知制誥,尋升授翰林學士。 綯夜夢見德裕,與語道:「公幸哀我,使得歸葬。」綯夢中允諾。翌晨起床,長子滈入問起居,綯即與語夢中情形,滈惶然道:「執政皆蓄憾李公,如何發言?」 綯亦猶豫未決。不意是夕又複入夢,那前任太尉後貶司戶的李文饒,目光炯炯,竟來責他負約。綯正無詞可對,突聞雞聲一叫,才得驚醒,早起複語子滈道:「衛公精爽,確是可畏,我若不言,禍將及我。」 乃冠帶入朝,請許德裕歸葬。宣宗方向用令狐綯,勉允所請。後至懿宗即位,用左拾遺劉鄴言,追複德裕太子少保衛國公官爵,賜尚書左僕射。【敘及後事,寓善善從長之意。】小子有詩詠李德裕道: 漢代乘驂霍子孟,唐廷奉冊李文饒。 假使功成身早退,禍機寧致及身招。 大中元年,文宗母蕭太后崩,追諡貞獻。越年太皇太后郭氏暴崩,外人頗有異言,欲知隱情,試至下回再閱。 *==*==* 憲宗服丹藥而崩,穆宗亦然,武宗豈未聞及?乃亦誤信趙歸真,餌服金丹,以致速死。俗語有言:「做了皇帝想登仙」,豈非愚甚?且彌留之際,專為愛妃顧慮,而於後嗣問題,全未提及,何其戀私情而忘大局耶?王才人以身殉主,節義可風,但于武宗實多慙德,褒王才人,實隱刺武宗,書法固微而顯歟。太叔承統,古今罕聞;李德裕以一代功臣,驟遭貶死,雖德裕未得為完人,究無竄殛之罪,直書竄死,所以甚宣宗之失也。德裕死而托夢令狐綯,冤魂其果未泯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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