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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應星變睿宗禪位 泄逆謀公主殺身(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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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公主自經幽求等貶黜,聲焰益張,意見越深,鎮日裡與情人私黨,密謀廢立,又勾結宮人元氏,令在赤箭粉中,置毒以進。什麼叫作赤箭粉呢?赤箭系是藥名,研粉為餌,可以延年。玄宗時常服食,所以公主嗾令元氏,乘間下毒。 元氏尚未下手,已為王琚所聞,入見玄宗道:「禍機已迫,不可不速發呢。」 玄宗意尚躊躇,適左丞張說,代韋安石出守東都,他卻遣人進呈佩刀一柄,意欲借刀示意,使玄宗斷絕疑慮。荊州長史崔日用,入朝奏事,更密白玄宗道:「太平公主,謀逆有日,陛下昔在東宮,尚為臣子,若欲討逆,須用謀力,今陛下已登帝祚,但教下一制書,誰敢不從?倘令奸宄得志,後悔無及了。」 玄宗沈吟道:「朕亦嘗作此想,只恐驚動上皇,諸多未便。」 日用道:「天子以安四海為孝,不在區區小節,萬一奸人得志,社稷為墟,那時孝在何處?若恐驚動上皇,請先定北軍,後收逆黨,自不致有意外變端了。」 玄宗道:「卿且留京,為朕作一臂助,朕總當設法除患呢。」 日用乃出。越日,受敕為吏部侍郎。 太平因玄宗進用王崔等人,也知玄宗有意加防,更兼元氏下毒的法兒,一時竟無隙可入,免不得另圖別計。乃更召集私人,重開密議。崔湜獻策道:「常將軍元楷,李將軍慈,本統領羽林兵,若麾眾直入武德殿,迫上退位,不得不依。再由竇僕射蕭中書等,號召南牙兵,作為援應,不消半日,便可成功了。」 同平章事陸象先,因由公主保薦,亦曾與召,獨起身抗言道:「不可,不可。」 公主聽到「不可」兩字,便應聲道:「廢長立少,已是不順,況又失德,奈何不可廢立呢?」 象先道:「既以功立,必以罪廢,嗣皇即位,天下歸心,並無實在罪惡,如何廢立?這事恐多危險,象先不敢與聞。」 懷貞從旁接入道:「陸公真是迂儒,不足與議大事。且試問平章高位,從何而來?今日公主謀行大事,反出來勸阻,令人不解。」 象先道:「我正為公主計,所以直言諫阻,否則也不來多口了。」 大眾尚譏刺象先,象先拂袖徑出。當由太平公主與眾人續議,決如湜言,約於七月四日舉行。正要散座,忽有一少年趨入道:「此事斷不可行,還請三思為是。」 公主正恨象先異議,偏又有人前來作梗,頓時豎起雙眉,瞋目瞧將過去,原來不是別人,乃是自己的親生兒崇簡,不由的大怒道:「你也敢來阻撓我麼?」【子且不服,遑問別人。】 崇簡跪諫道:「母親席豐履厚,養尊處優,也應好知足了。為甚麼還要起釁?難道富貴至此,尚未滿意麼?」【應該質問。】 公主怒叱道:「你曉得甚麼?休得多言!」 崇簡複道:「事成不足增榮,事敗不徒致辱,恐全家都要屠滅哩。」 公主聽到此語,竟從座旁覓得一杖,連頭夾腦的敲將過去。崇簡連忙抱頭,已經著了數下,血流滿面。竇懷貞等急上前勸解,公主尚不肯休,說要打死逆子,才足洩恨。崇簡泣道:「兒非逆母,母實逆君。」 又指斥崔湜為奸賊,說得湜滿面羞慚,幾乎無地自容。【彼豈尚知羞恥麼?】公主怒上加怒,恨不將崇簡一杖擊死,嗣由大眾扯開崇簡,一半勸母,一半勸子,方得罷手。崇簡由眾擁出,公主怒氣稍平,專待到期行事。 不意風聲已經外泄,左散騎常侍魏知古,探聽得明明白白,急報玄宗。玄宗此時,也管不得許多了,當下召入岐王范,薛王業,即玄宗弟隆范隆業,因避玄宗名,減去隆字。兵部尚書郭元振,龍武將軍王毛仲,殿中少監薑皎,太僕少卿李令問,尚乘奉禦王守一,內給事高力士,果毅將李守德等,諮商大計。還有王琚崔日用魏知古諸人,當然在座。大家商定方法,即于次日施行。 越日為七月三日,玄宗命王毛仲率兵三百人,自武德殿入虔化門,先行伏著,乃召常元楷李慈入見。兩人尚未覺著,放膽入門,王毛仲麾兵齊出,先將兩人拿下,一併斬首。兩將既誅,再拘蕭至忠岑羲賈膺福等文臣,自然不費兵力,手到擒來。玄宗也不細問,盡令處斬。獨竇懷貞投入溝中,自縊而死,有制戮屍,改姓為毒。【不脫武后故智。】上皇聞變,登承天門樓,問明情事。郭元振奏稱竇懷貞等,聯結太平公主,謀為不軌,所以奉皇帝制敕,一併捕誅,餘無他事。上皇乃歎息還宮。次日下誥,自今軍國政刑,一聽皇帝處分,朕願徙居百福殿,頤養天年。 玄宗得了此誥,方命王毛仲高力士等,往拘太平公主。毛仲等馳至公主第中,只有僕役尚在,並沒有公主下落,急忙出門四覓,找了三日,方偵得公主在南山寺中,帶兵搜捕,所有公主全眷,一個兒不曾漏脫,連僧慧范及李晉、唐晙等,也與公主同匿,一古腦兒押了回來,有制令公主自盡,僧慧範等伏誅。小子有詩歎道: 易記家人利女貞,詩言哲婦實傾城。 試看唐室開元日,殺死太平方太平。 太平伏法,餘黨除已誅死外,究竟如何發落,待至下回表明。 *==*==* 本回專敘太平公主事,公主為天子元妹,宰相多出門庭,六軍供其指揮,似亦可以止矣,而必猜忌玄宗,陰謀廢立者何哉?婦女不必有才,尤不可使有功,才高功大,則往往藐視一切,一意橫行,況有母后武氏之作為先導,亦安肯低首下心,不自求勝耶?卒之天授玄宗,心勞日拙,欲藉口於星變,而反迫成睿宗之內禪,欲定期以起事;而又促成玄宗之討逆,身名兩敗,不獲考終,嗟何及哉?彼蕭至忠竇懷貞等,識見且出太平下,富貴未幾,身首兩分,反不若崔湜之累嘗禁臠,猶得自命為風流鬼也。吾得援俚語以嘲之曰:「太不值得,何苦乃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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