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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累次發兵才平叛酋 借端詳夢迭獻忠忱(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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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時李昭德來俊臣兩人,均已起用,昭德入為監察禦史,俊臣入為司僕少卿,兩人俱不改舊性,一個是鋒芒未斂,一個是暴縱自如。明堂尉吉頊,聞箕州刺史劉思禮,與洛州錄事參軍綦連耀,陰結朝士,謀為不軌,遂入白俊臣。俊臣令上書告變,武氏即使武懿宗窮治,輾轉牽連,殺死同平章事李元素孫元亨等三十六人,親舊連坐,或貶或竄,多至千餘家。俊臣欲專為己功,複羅告吉頊,虧得吉頊入訴武氏,自陳心跡,才得免禍。俊臣又複得寵,也百計鉤致美姝,甚至矯敕奪人妻女,諸武本與他有舊,任他所為,此外無人敢捋虎鬚。獨李昭德素來嫉視,擬羅列俊臣罪惡,痛奏一本。奏尚未上,俊臣已誣他謀反,先被下獄。 自是俊臣愈加恣肆,自言才比石勒,陰蓄異圖,意欲將皇嗣廬陵王、太平公主,及武承嗣、三思以下諸王,一古腦兒列入反案,統行捽去,好教他獨攬朝綱。 古人說得好,「眾怒難犯,專欲難成。」俊臣想把滿朝權貴,一併陷死,難道別人果沒有知覺,受他侮弄麼!當下由諸武及太平公主,共發俊臣罪狀,也將他拘系獄中。刑官嚴訊得實,請立處極刑。奏上三日不報。吉頊已升任中丞,從武氏游苑中,代為執轡,武氏問及外事,頊答道:「外人惟怪陛下不殺來俊臣。」 武氏道:「俊臣有功國家,朕不忍遽置死地。」 頊又答道:「俊臣誣殺忠良,罪惡如山,乃是國家的大蠹,若處他死刑,外人必稱陛下聖明,陛下奈何尚惜此賊哩。」 武氏點首,及回宮後,竟批令昭德、俊臣,一併棄市,時人都為昭德呼冤,為俊臣稱快。俊臣受誅,仇家皆抉目摘肝,剖心割肉,頃刻即盡。道旁爭相賀道:「從今以後,夜間始得安眠了。」【世人亦何苦為酷吏。】 武氏自俊臣死後,也悔從前聽信蜚言,殺人過甚,乃進徐有功為殿中侍御史,擢姚元崇為夏官侍郎,召魏元忠為肅政中丞,並征狄仁傑為鸞台侍郎,同平章事,愁霾陰氣,漸漸銷融。 惟武承嗣、三思等,尚謀奪儲位,屢次營求,狄仁傑嘗以為憂,苦未得言。越年,複改元聖潛,即嗣聖十五年,是年中宗還宮。武氏為三思所惑,欲立他為太子,乘著酺宴期內,召問相臣。 眾莫敢對,獨仁傑從容奏陳道:「從前太宗皇帝,櫛風沐雨,手定天下,傳諸子孫,先帝以二子托陛下,陛下今乃欲移歸他族,恐先靈未愜,反啟危機。且姑侄與母子,孰親孰疏?陛下立子,千秋萬歲後,配食太廟,倘或立侄,臣未聞有袝姑宗廟呢。」 武氏道:「這是朕的家事,卿不必預聞。」【你也學李勣語麼?】 仁傑道:「天子以四海為家,四海以內,何一非陛下家事?況元首股肱,義同一體,臣備位宰相,怎得不預聞呢?」 武氏道:「據卿說來,仍立豫王為是。」 仁傑複道:「弟不可先兄,廬陵王並無大過,應該召還廬陵,待廬陵百年後,兄終弟及,未始不可。」 武氏稍稍感悟,總還躊躇未決。是夕,夢見鸚鵡飛入,自折兩翼,醒來甚覺奇異。【曾與二張同夢否?】翌晨臨朝,顧語仁傑道:「朕昨夢大鸚鵡,兩翼皆折,這是何兆?」 仁傑道:「陛下姓武,鸚鵡就是寓音,兩翼便是兩子,陛下將二子保全,兩翼自然複振了。」【借夢諷諫,可謂善言。】 武氏不覺稱善,乃把冊立諸武意,擱起不提。 二張兄弟,與吉頊友善,常相過從,頊從容進言道:「公兄弟貴寵逾恒,天下側目,不立大功,恐難自全。」 二人惶恐問計,頊遂答道:「天下未忘唐德,都想迎立廬陵王,主上春秋日高,大統總須付託。武氏諸王,非所屬意,公等何不勸立廬陵?既慰眾望,且建巨勳,不但可以免禍,並且可長保富貴了。」 二張齊聲道:「敬受明教!」 嗣是入宮值班,與武氏喁喁私語時,即以頊言為請。床頭語容易動人,遂令武氏幡然變計,決擬召還廬陵王。小子有詩詠道: 敢將嗣主錮房州,十四年來久被幽。 幸有良臣圖反正,從容數語脫羈囚。 究竟廬陵王是否還都,容待下回說明。 *==*==* 契丹入寇,武氏三次出師,迭用諸武為統帥,武三思偷安榆關,武攸宜逗留漁陽,武懿宗退保相州,無一有用材。卒至塞外喪師,至再至三,乃徒改萬榮為萬斬,盡忠為盡滅,犬雞之誼,何當撻伐。彼盡忠之死,萬榮之誅,亦賴天心之不欲絕唐,而因出一默啜以牽制之耳。豈武氏之威靈乎哉?武氏知諸武之無用,固未敢易嗣,而來俊臣之惡貫滿盈,自速其死,酷吏去而賢臣進,然後唐室方有轉機,鸚鵡入夢,諷諫有人,狄公以外,複有吉頊,天之有意扶唐,於此益見。故本回事蹟,乃反周為唐之一大關鍵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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