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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武則天革命稱尊 狄仁傑奉制出獄(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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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氏點頭應允,便召入武攸暨,與商易妻事。偏攸暨素憚閫威,一時不敢承認,惹得武氏懊恨起來,竟爾放出辣手,潛令人毒死攸暨妻室。那時攸暨放心安膽,好娶這太平公主。公主也歡歡喜喜的,嫁與攸暨,婚儀不減當年,璧人依然好合,無怨無曠,各得其所了。攸暨得此寵女,閫威必且加倍,我為彼懼。武氏又令司賓卿史務滋為納言,鳳閣侍郎宗秦客為檢校內史,給事中傅遊藝為鸞台侍郎平章事,秦客潛勸武氏革命,所以得任內史。遊藝入朝才期年,曆衣青綠朱紫,時人稱他為四時官宦。且與內史岑長倩,左玉鈐衛大將軍張虔勖,左金吾大將軍邱神勣,侍御史來子珣等,並得賜姓為武。既而宗秦客以受贓被黜,邱神勣史務滋張虔勖傅遊藝,皆陸續得罪,依次受誅。周興已進任文昌右丞,被人告密,說他與神勣同謀,武氏即命來俊臣鞫治。俊臣方與興對食,接閱制敕,便語興道:「朝廷命我鞫一罪犯,只恐罪犯未肯實供,如何是好?」 興答道:「這有甚麼難處?若取一大甕,四周用炭燒著,令罪犯坐入甕中,不怕他不供認哩。」 俊臣乃索大甕,焙炭如興言,然後起座告興道:「有內狀鞫君,請君入甕!」 說著即將制敕付示周興,興不待閱畢,便已惶恐服罪。武氏加外俯原,但流興至嶺南,途中為仇家所殺。索元禮殘酷,比興尤甚,旋亦伏誅。【也有此日。】 是時唐朝宗室,誅黜殆盡,連故太子賢遺下三子,如義豐王光順,及弟守禮守義,俱幽禁宮中,就是豫王諸子,除太子成器外,亦只准在宮內居住,不得外出。表面上卻賜他武姓,算作親昵的樣子,暗中實防他為變,實行監守。鳳閣舍人張嘉福,竟圖討好,陰嗾洛陽人王慶之等數百人,上表請立武承嗣為皇太子。內史岑長倩,已升任右相,極端排斥,謂皇嗣現在東宮,不應再有此議,因表請下制切責。武氏遲疑未決,召問地官尚書同平章事格輔元。輔元所對,與長倩同。武承嗣久伺儲位,聞兩人不肯贊成,大為拂意,遂囑令納言歐陽通,誣劾兩人逆狀。歐陽通不肯誣奏,他又使私人告密,自己入宮進讒。於是岑格兩人,被逮下獄。問官便是來俊臣,把長倩子也拘捕了來,誘他引入歐陽通。通明知不從承嗣,致有此累,對簿時侃侃辯論,毫不少屈。俊臣倚勢作威,施以酷刑,五毒備至,通始終不肯誣服。俊臣竟捏造供詞,說與長倩輔元,共同謀反,冤冤枉枉的殺死三人。 武氏又召王慶之入問道:「皇嗣我子,奈何廢置?」 慶之答道:「古人有雲:『神不歆非類,民不祀非族』,今陛下既登大寶,尚以李氏為嗣,臣實未解。」 武氏道:「汝且退去,待朕細思!」 慶之伏地哀請,不肯即去。武氏乃賜給印紙,並面囑道:「汝欲見朕,可將此紙作為門證,門吏自不敢阻難了。」 慶之乃叩首而出。 承嗣因未得如願,屢嗾慶之入請,慶之也願為走狗,日日入宮求見。武氏未免惹厭,且默思易嗣一層,事關重大,究竟不宜速行,因複召鳳閣侍郎李昭德入商。昭德笑道:「天皇為陛下夫,皇嗣為陛下子,陛下身有天下,當傳與子孫,為萬世業,奈何以侄為嗣?從古以來,可有侄為天子,為姑立廟麼?且陛下受天皇顧托,若以天下與承嗣,天皇便無從血食了。」 這一席話,將武氏揭破迷團,遂令昭德出阻慶之,不許入見,且賜給昭德一杖,令他攆逐。昭德持杖出來,正值慶之昂然而入,自來尋死。當被昭德一把抓住,拖出門外,揚言語朝士道:「此賊欲廢我皇嗣,立武承嗣,我已奉敕給杖,撲殺此賊。」 言已,即將杖交給朝士,令毆慶之。朝士正恨他滋鬧,樂得擺佈,立刻將慶之拖倒,先擇他不致命處,毆了數百下,待他耳目中都已出血,乃再加數下,了結性命。【受人嗾使者其聽之!】 武氏命武攸寧為納言,起狄仁傑為地官侍郎同平章事。仁傑正色立朝,不肯諂事諸武,還有鸞台侍郎同平章事樂黑晦,及右衛將軍李安靜,也與仁傑一般剛正,同為諸武所嫉視。諸武又嗾令來俊臣,暗地構陷,俊臣因仁傑方得向用,一時扳他不倒,獨安靜當武氏革命時,未肯聯名勸進,乃即上書訐他謀反,並言思晦與安靜友善,未免同謀,武氏最恨這謀反二字,便令俊臣嚴訊。 安靜朗聲道:「我乃唐室老臣,欲殺就殺,若問謀反,實無可對。」 思晦也抗詞不撓,當由俊臣指為實證,一道制敕,又將兩人送入冥途。武氏反自謂如意,竟於天授二年冬季,改次年為如意元年。嗣又因二齒重生,複改如意為長壽。【即嗣皇九年。】 先是武氏嘗遣使存撫四方,留意選舉,至此因改元加恩,引見存撫使所舉人物,無論賢愚,悉加擢用。上等試用鳳閣舍人及給事中,次等試用員外郎侍御史,及補闕拾遺校書郎,時人作詩嘲笑道:「補闕連車載,拾遺平鬥量。欋【讀若瞿,杷也。】推侍御史,碗脫校書郎。」 有舉人沈全交複續二語道:「曲心存撫使,眯目聖神皇。」 禦史紀先知聞全交續詩,遂劾他誹謗朝政,請杖示朝堂。【好算先知。】 武氏笑道:「但使卿等未嘗濫選,何恤人言?」【武氏所忌,只有反案,餘固不論。】 竟釋置不問。未幾,有制敕頒下,授郭霸為監察禦史,當時又傳出一種笑柄,叫做四其禦史,或竟叫他吃屎禦史。 看官道是何因?霸前為寧陵丞,聞徐敬業起兵,自請往軍前效力,有誓「抽其筋、食其肉、飲其血、絕其髓」等語,因此稱為四其禦史,中丞魏元忠遇疾,霸前往探問,私嘗元忠糞,佯作喜色道:「病人糞甘可憂,今系苦味,可保無虞。」元忠雖未面責,心中嘗恨他不情,病癒後,輒舉以告人,因此又叫做吃屎禦史。【《唐書》作弘霸,《通鑒》作霸。霸系同安人,如何有越勾踐遺風?】 武氏但喜他善諛,不管甚麼卑鄙行為,所以他也得加官進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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