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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回 誅逆首淮南紓患 戕外使蜀右被兵(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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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先授李虎密計,然後盡選精銳,西出攻全,卻故意用羸卒旗號,誘他迎擊。全望見旗幟,突鬥而前,范麾兵並進,葵輕出搏戰,各軍俱踴躍上前,無一落後。全始知不可敵,且戰且退,欲奔還土城,將至甕門,忽有一彪軍突出,阻住馬前,為首一員統帥,躍馬掄刀,大呼道:「賊全休走!李虎在此!」【不亞虎名。】全無心戀戰,複拍馬返奔。趙葵、李虎前後相迫,殺得全兵東倒西歪,十喪七八。全奪路北走,徑趨新塘。新塘淖深數尺,適值久晴,浮塵如燥壤,全手下只有數十騎,拚命亂逃,急不擇路,更兼天色將昏,前途難辨,撲通撲通的響了數聲,那數十騎都陷入淖中,全亦當然被陷。官軍從後追至,競持長槍亂刺,全急呼道:「毋殺我,我乃頭目。」 官軍聞得頭目兩字,越發奮力刺全,全立被刺斃,所從三十餘人,也毋一得生。軍士且支解全屍,分奪鞍馬器械,回營報功。看官!你道全陷淖中,何故尚自稱頭目?他以為頭目兩字,乃是普通賊目的稱呼,並非賊帥,意欲將此哄騙官軍,幸圖脫難。哪知官軍裡面的賞格,已有獲一頭目,應賞若干的條例,所以軍士恐奪不調勻,索性把他支解,碎屍而去。【好詐者終以詐敗。】全既死,餘黨欲潰,惟國安用不從,議推一人為首,莫肯相下,乃還趨淮安,欲奉全妻楊氏為主。趙范、趙葵追擊,複大破賊黨,方才四散。範、葵收軍還揚州,使人瘞新塘骸骨,檢得一屍,左手無一指,方信全已真死。李全斷指見前文。先是全禱茅司徒廟,不得應驗,全怒,斷神像左臂,或夢神語道:「全傷我,全死亦當如我。」至是果然。 揚州解嚴,趙善湘露布上聞,朝右相慶,詔加善湘為江、淮制置大使,范為淮東安撫使,葵為淮西提刑,餘將亦賞賚有差。范與葵再率步騎十萬,直搗鹽城,屢敗賊眾,複進薄淮安城,殺賊萬計,焚二千餘家,城中哭聲震天,未幾城破,燒寨柵萬餘。全妻楊氏語鄭衍德道:「二十年黎花槍,天下無敵手,今事勢已去,不能再支,汝等未降,想因我在的緣故。我今去了,汝等不妨出降呢。」 遂帶了親卒百人,闖出城外,向北徑去。【至此尚能漏網,好算是奇婦人。】 賊党乃遣偽參議馮垍等,納款軍門,範准他降順。淮安乃平。就是海州、漣水等處,也即收復。楊氏竄歸山東,又數年乃斃。十年強寇,至此始掃蕩無遺了。【歸結李全。】 且說理宗初年,親用儒臣,有心求治,只因彌遠當國,邪正不能並容,且因真德秀、魏了翁等,嘗訟濟王竑冤,更為彌遠所側目。彌遠遂引用三凶,併入諫院。 三凶為誰?一是梁成大,一是李知孝,一是莫澤。 成大尤諂事彌遠,由知縣驟任禦史,以排斥正士為要旨。會太後撤簾歸政,國事由理宗親理,三凶遂交劾真、魏,說他私袒濟王,朋邪誤國。真、魏相繼罷官,連員外郎洪諮夔,亦連坐被斥。魏了翁且謫居靖州。成大貽書親友道:「真德秀乃真小人,魏了翁為偽君子。」 當時目為狂吠,因呼成大為成犬。理宗錄用名賢後裔,如程、朱、張、陸等子孫,均授官秩,並建昭勳崇德閣,圖繪先朝功臣,共二十四人,趙普為首,趙汝愚為殿。但徒追既往,不顧目前,所有真、魏諸賢,黜逐殆盡,這真所謂葉公好龍,欲得反失呢。 是時蒙古主鐵木真,與木華黎分略南北,木華黎略南方,鐵木真略北方,適乃蠻部酋太陽汗子屈曲律,逃奔西遼。西遼據蔥嶺東西地,自遼人耶律大石【即耶律達什】痛遼被滅,往走回疆,聯合回紇諸部,成一大國,有志規複,未成而死,再傳至孫直魯克,君臨如故。惟東方屬部,多為蒙古所奪,國勢漸衰。屈曲律奔投西遼,由直魯克招為女夫,畀以大權。屈曲律竟篡了王位,東向襲蒙古屬境。鐵木真遣哲別往征,哲別率軍直入,屈曲律戰敗西遁,至巴克達山,被哲別追獲,一刀了事。西遼全土,盡歸蒙古。 哲別歸國後,蒙古商人往花剌子模,被他殺掠。花剌子模在西遼西境,向奉回教,鐵木真遣使詰問,又複被殺,乃親督兵攻花剌子模。花剌子模王謨罕默德,敵不住蒙古軍,竄死裡海島中。謨罕默德長子劄蘭丁,奔至哥疾甯,糾集餘眾,出禦蒙古,戰了兩三仗,被蒙古軍殺得人仰馬翻,只剩劄蘭丁一人一騎,逃至印度河邊,投河南渡。鐵木真再擬南追,遇著了一個奇獸,名叫角端,文臣耶律楚材乘勢勸主罷兵,只說:「這獸是旄星精靈,好生惡殺,特來儆告主子,罷兵息民。」 鐵木真聞言,才准班師。尚有哲別、速不台二軍,逾太和嶺襲欽察部,阿羅思【即俄羅斯】諸侯王,聯兵援欽察,俱為哲、速二將所破,殲馘無算。哲別遇疾退軍,鐵木真班師命令,亦已頒到,乃收兵而回。 鐵木真回國後,因西征時徵兵西夏,夏主不從。再飭夏主遣子入質,夏主又不從。惹得鐵木真非常惱恨,更兼木華黎病歿南方,缺一統帥,因擬南征西夏,乘便經略中原。西夏自李安全後,又易二主,安全傳與從子遵頊,遵頊複傳子德旺,德旺本庸弱無能,國是由悍臣阿沙敢缽處決。前此蒙古使至,徵兵征子,都是他一人拒絕。此次鐵木真決意出師,行至中途,忽然罹疾,乃只遣使詰責夏主。阿沙敢缽對著蒙使,又挺撞了好幾語。蒙使返報鐵木真,鐵木真勃然起床,麾兵大進,直指賀蘭山。阿沙敢缽居然率眾迎擊,哪知蒙古兵煞是厲害,任你阿沙敢缽如何大膽,至此全沒用處,只好棄眾逃走。【也是一個景延廣。】 鐵木真遂下西涼,入靈州,破臨洮,據洮河、西寧二州,進攻德順。夏主李德旺,憂悸而死。弟子睍繼立,睍尚幼弱,曉得甚麼軍務,官民統依山鑿穴,偷避敵鋒。及德順被陷,敵逼夏都,夏主睍窮蹙出降,蒙古兵一齊入城,擄了財帛,劫了子女,所有夏主宮眷,一古腦兒牽扯了去,或殺或辱,自不消說。還有匿居土窟的官民,也被蒙古兵搜著,財物奪去,性命嗚呼。總計夏自元昊稱帝,共傳十主,曆二百有一年而亡。 鐵木真養疾六盤山,病勢日重,自知不起,語左右道:「西夏已滅,金勢益孤,我本擬乘勝滅金,奈天命已終,勢難再延,若嗣君能繼我遺志,南略中原,最好是假道南宋,宋、金世仇,必肯假我,我下兵唐、鄧,直搗大樑,不怕他不為我滅。比那取道潼關,難易相去十倍哩!」【此即避堅攻瑕之計。】言訖遂逝,年六十六。蒙古人稱為太祖,遺旨命少子拖雷監國。【拖雷亦作圖類。】 越年,開蒙古大會,由諸王諸將等齊來會議,叫作庫裡爾泰會,推太祖第三子窩闊台為大汗。窩闊台既即汗位,承父遺志,一意攻金。宋理宗紹定三年冬月,偕弟拖雷等入陝西,連下山寨六十餘所,進逼鳳翔,分兵攻潼關。越年,鳳翔被陷,惟潼關不下。窩闊台汗憶父遺言,命速不罕【一作綽斯工】為行人,往宋假道,到了淝州,被統制張宣殺死。窩闊台汗得了此信,自然不肯干休,遂命拖雷率騎兵三萬人,竟趨寶雞,攻入大散關,破鳳州,屠洋州,出武休東南,圍住興元。軍民走死沙窩,約數十萬。再遣別將入淝州,取大安軍路,開魚鱉山,撤屋為筏,渡嘉陵江,略地至蜀。四川制置使桂如淵逃歸,被蒙古拔取城寨,共四百四十所。有詔令李埴為四川制置使,知成都府,趙彥呐為副使,知興元府。兩使正在出發,那蒙古兵已飽掠蜀境,舍蜀而去,小子有詩歎道: 無端戕使怒鄰邦,驕子雄心豈肯降? 雖是偏師攻蜀右,幾多血胔淹西江。 欲知蒙古兵何故去蜀,俟至下回再詳。 *==*==* 李全之驕,史彌遠釀之也。李全之悍,亦史彌遠縱之也。全無文材,無武略,徒恃詐術以欺人,捽而去之,一將力耳。況彼已敗降蒙古,複入楚州以報私仇,甚至旁陷郡邑,四掠人民,是明明一宋之叛賊也,彌遠尚欲授以節鉞,真令人無從索解。且于全則豢之唯恐不優,于真、魏則屏之唯恐不遠,是誠何心?得毋所謂方以類聚,物以群分者歟?非鄭清之之決討於內,二趙之力制於外,幾何不糜爛江淮也。若蒙古主之滅西遼,平西域,亡西夏,皆《元史》中事。本回第撮舉大要,惟假道南宋一節,為《宋史》中最關緊要之事。夫假道伐虢,虞隨以亡,繩以唇亡齒寒之誼,宋固不宜假道,然辭其使可也,戕其使不可也。殺一人而喪千萬人,其得失為何如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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