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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康保裔血戰亡身 雷有終火攻平匪(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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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畢,便從敵兵最多處,持刀值入,手刃敵兵數十名,敵兵一擁上前,你槍我槊,可憐一員大忠臣,竟就千軍萬馬中殺身成仁。【為國殺身,雖死猶榮,敘筆亦奕奕有光。】保裔既死,全軍覆沒,那時高陽關路鈐轄張凝,與高陽關行營副都部署李重貴,為廷召先驅,率眾往援,正值契丹兵乘勝而來,聲勢甚銳,張凝不及退避,先被胡騎圍住,凝死戰不退,虧得李重貴殺到,救出張凝,複並力掩擊一陣,契丹兵方才退去。兩軍返報廷召,廷召聞保裔戰歿,不敢再進,只得在瀛州西南,據住要害,暫行駐紮。【《續綱目》謂廷召潛遁,以致保裔戰歿,《紀事本末》即本此說。然《宋史·康保裔、傅潛、範廷召傳》均未載及廷召潛遁事,惟廷召不至,亦未免愆期,故本書說及廷召,亦隱有貶詞。】 契丹兵又進攻遂城,城小無備,眾情恟懼。楊業子延昭,方任緣邊都巡檢使,駐節遂城,當下召集丁壯,慷慨與語道:「爾等身家,全靠這城為保障,若城被敵陷,還有甚麼身家?不如彼此同心,共守此城,倘得戮力保全,豈不是國家兩益麼?」 大眾齊聲應諾。延昭遂編列隊伍,各授器甲,按段分派,登陴護守。自己晝夜巡邏,毫不懈怠。契丹兵連撲數次,均被矢石擊退。時適大寒,延昭命汲水灌城。翌晨,水俱成冰,堅滑不可上,敵兵料難攻入,隨即引去,改從德棣渡河,進掠淄齊。 真宗聞寇入內地,下詔親征,命同平章事李沆,留守東京,令王超為先鋒,示以戰圖,俾識路徑。車駕隨後進發,直抵大名。途次聞保裔死耗,震悼輟朝,追贈保裔為侍中,命保裔子繼英為六宅使順州刺史,繼彬為洛苑使,繼明為內園副使,繼宗尚少,亦得授供奉官,孫惟一為將作監主簿。 繼英等接奉恤詔,馳赴行在,叩謝帝前道:「臣父不能決勝而死,陛下未曾罪孥,已為萬幸,乃猶蒙非常恩寵,臣等如何敢受!」 隨即伏地嗚咽,感泣不止。真宗也不覺淒然,隨即面諭道:「爾父為國捐軀,旌賞大典,例應從厚,不必多辭!且爾母想尚在堂,亦當酌予封典,借襃忠節。」 繼英叩首道:「臣母已亡。只有祖母尚存,享年八十四歲了。」 真宗乃顧語隨臣道:「保裔父祖,累代效忠,深足嘉尚,他的母妻,應即加封,卿等以為然否?」 群臣自然贊同,遂封保裔母為陳國太夫人,妻為河東郡夫人,並遣使勞問老母,賜白金五十兩。繼英等叩謝而出。 集賢院學士錢若水,上書請誅傅潛,擢楊延昭、李重貴等以作士氣,真宗乃命彰信軍節度使高瓊,往代傅潛,令潛赴行在,即命錢若水等按訊,得種種逗撓妒忌罪狀,議法當斬。真宗特詔貸死,削潛官爵,流徙房州。張昭允亦坐罪褫職,流徙道州。昭允未免受冤。真宗在大名過年,越元旦十日,得範廷召等奏報,略言:「虜兵聞車駕親征,知懼而退,臣等追至莫州,斬首萬餘級,盡獲所掠,餘寇已遁出境外」云云。 真宗乃下詔獎敘,擢廷召為並、代都部署,楊延昭為莫州刺史,李重貴知鄭州,張凝為都虞侯,並召延昭至行在,詢及邊防事宜。延昭奏對稱旨,真宗大喜,指示群臣道:「延昭父業,系前朝名將,延昭治兵護塞,綽有父風,這真不愧將門遺種呢!」乃厚贈金帛,仍令還任。真宗即日回京。 是年冬,契丹複南侵,延昭設伏羊山,自率羸兵誘敵,且戰且退,誘至羊山西面,信號一發,伏兵齊起,契丹兵駭退,延昭追殺敵將,函首以獻,進官本州團練使。契丹望風生畏,呼他為楊六郎。【楊業本生七子,詳見前文,惟延昭獨著戰功,契丹目為楊六郎,見延昭本傳。俗小說中,乃有大郎及七郎等名目,附會無稽,概不錄入。】尚有澄州刺史楊嗣,亦因屢戰有功,擢任本州團練使。與延昭同日並命,邊人稱作二楊。這且按下慢表。 且說真宗還汴時,途中接得川報,益州兵變,推王均為亂首,都巡檢使劉紹榮自經,兵馬鈐轄符昭壽被戕,賊勢猖獗,火急求援。真宗覽畢,即日傳詔,命雷有終為川峽招安使,李惠、石普、李守倫並為巡檢使,給步騎八千名,往討蜀匪。所有留蜀各官,如上官正、李繼昌等,均歸有終節制。有終等奉詔後,即領兵入川去了。 先是雷有終為四川招安使,張詠知益州,文武得人,蜀境大治。【應十九回。】既而有終與詠,相繼調遷,改用牛冕知益州,符昭壽為兵馬鈐轄,牛冕懦弱無能,符昭壽驕恣不法,部下兵士,已多半懷怨,陰蓄異圖。益州戍兵,由都虞侯王均、董福分轄,福馭眾有法,所部皆得優贍。均好飲博,軍餉多刻扣入囊,作為私費。會牛、符兩人,閱兵東郊,蜀人相率往觀,但見福軍甲仗鮮明,均軍衣裝粗敝,免不得一譽一毀。均部下趙延順等,亦自覺形穢,頓生慚憤,且銜怨昭壽,竟于咸平二年除夕,脅眾為亂,戕殺昭壽。越日為元旦令節,益州官吏,方相慶賀,忽聞兵變消息,闔城驚竄。牛冕縋城逃去,轉運使張適亦遁,惟都巡檢使劉紹榮在城。待亂兵闖入,欲奉紹榮為主帥,紹榮怒叱道:「我本燕人,棄虜歸朝,難道與爾等同逆麼?」 叛兵欲趨殺紹榮,紹榮冒刃格鬥,卒因眾寡不敵,敗回署中,投繯自盡。監軍王澤,忙召王均與語道:「汝部下作亂,奈何袖手旁觀?速宜招安為要!」 均出諭叛兵,叛兵即擁他為主,均即直任不辭,【均素克扣軍糧,奈何叛卒複奉之為主?可見叛兵,亦全無智識。】遂潛號大蜀,改元化順,署置官稱,用小校張鍇為謀士,出兵陷漢州,進攻綿州不克,直趨劍州,被知州李士衡所敗,退回益州。 知蜀州楊懷忠,傳檄各州,會兵往討,初戰得利,乘勝攻城北門,至三井橋,亂黨似檣而至,懷忠恐為所乘,勒兵倒退,回走蜀州,再檄嘉、眉等七州,合軍複進,戰敗亂黨,暫駐雞鳴原,靜待王師。過了數日,雷有終等到益州,擬一面攻城,一面派兵攻漢州,巧值都巡檢張思鈞,已將漢州克復,遂進軍升仙橋。 匪首王均,遣眾攔截,被官軍一陣擊退,乘勢追至城下,亂兵繞城遁去,城門亦開得洞徹。有終總道王均怯遁,麾軍徑入,軍士不煩血刃,竟奪得一座益州城,頓時心花怒開,樂得劫掠民居,搶些財帛,摟抱幾個婦女,暢快一番。【恐沒有這般運氣。】 驀聞一聲怪響,叫殺連天,官軍不暇尋歡,慌忙覓路逃生,到了路口,盡被敗床破榻,堵塞不通,好容易搬開敗物,成一隙路,哪知叛兵在外面等著,見官軍出來,統用刀槍亂搠,有幾個殺死,有幾個戳斃,有幾個腳生得長,僥倖漏網,匆匆的逃至城闉,把門一望,叫苦不迭,那門兒已上鍵了,且有叛兵守著,匪但不准他出去,還要向他情借頭顱,於是又冤冤枉枉的死了無數。【調侃得妙。】 雷有終、石普、李惠等,都著了忙,各自逃去。有終,石普跑上城頭,緣堞而墜,幸得不死。李惠遲了一步,被王均率眾追上,雙手不敵四拳,白白的送了性命。為這一場被賺,官軍喪亡一大半。有終、石普奔至漢州,由張思鈞接著,入城休憩,才得少安,嗣是不敢躁進,慢慢兒整頓兵馬,徐圖大舉。王均計敗官軍,越覺驕橫,掠民女,【侑酒不可無此。】索民財,【釀酒不可無此。】整日裡左抱右擁,朝飲暮博,把戰事擱過一邊。 至官軍元氣已複,又來與戰,方率眾出拒,分路往襲,官軍到了升仙橋,早防賊眾襲擊,戒備甚嚴,王均不知就裡,掩殺過去,怎禁得四面伏兵,一齊截住,把他困住垓心,殺得落花流水。均冒死突出,踉蹌還城,當即撤橋塞門,一意固守。有終與普,進屯城北,分遣將校等,攻城東西南三面。均尚屢次出戰,統被擊退。 會值霪雨兼旬,城滑不能上,一時無從攻入,至天氣少霽,有終命用火箭火炬等,拋射城頭,將城上所設敵樓,盡行毀去,城中未免嘩噪,有終便趁這機會,四面登城,遂得攻入。王均尚有二萬餘人,潰圍夜走,有終仍恐有伏,縱火焚廬舍,光焰熊熊,通宵達旦。【一年被蛇咬,三年爛稻索。】次日,複搜獲偽官二百人,一古腦兒推入火中。正是: 可憐巢鳥無完卵,莫道池魚應受殃。 後來王均曾否擒獲,容至下回說明。 *==*==* 《宋史·忠義傳》中,首列康保裔,故本回於保裔戰事,演述從詳,彰忠節也。傅潛擁兵塞外,懼不發兵,坐令良將陷敵,雖誅之不為過,真宗貸死議流,未免失刑,而張昭允轉連帶坐罪,得毋大官可為,而小官不可為耶?若西蜀之亂為時無幾,李順以後,繼以張餘,至用兵三載而始敉平,為宋廷計,正宜久任良吏,毖後懲前,奈何雷、張諸人,相繼調遷,改用牛冕、符昭壽等,複釀成王均之變,雖前難後易,期月奏功,而兵民已死傷不少,茫茫川峽,能經幾次擾亂乎?雷有終被賺而兵熸,王均敗走而民熸,觀此不能無遺憾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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