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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伐西夏五路出師 立新皇百官入賀(2)


  超與廷召,均以為然,乃令德用開道,所經險阻,偵而後進。且下令軍中道:「亂行者斬!」

  全軍肅然。繼遷本預遣輕騎,散伏要途,及見宋軍嚴陣而歸,才不敢逼。王超、範廷召兩軍,退回汛地,沒甚死傷。

  只繼遷抗命如故,太宗再議往征,可奈歷數將終,皇躬不豫,免不得舍外圖內,籌及國本問題。先是至道改元,適開寶皇后宋氏崩,太宗不成服,連群臣亦不令臨喪。翰林學士王禹偁,代為不平,嘗對同僚語道:「後嘗母儀天下,應遵用舊禮為是。」

  太宗聞知此語,說他謗上不敬,謫知滁州。【自己不忠不敬,還要責人,太宗之心術,尚堪問耶?】會廷臣馮拯等疏請立儲,太宗又斥他多事,貶置嶺南。嗣是宮禁中事,無人敢言。寇准因抗直遭讒,出知青州,嗣複由青州召還,正當太宗足疾,褰衣示准道:「朕年衰多疾,今又病足,奈何?」

  寇准道:「臣非奉詔命,不敢到京,既已到此,竊有一言上達陛下,幸陛下採納!」

  太宗問是何言?

  寇准遂說出立儲二字。

  太宗道:「卿試視朕諸子中,何人足付神器?」

  准答道:「陛下為天下擇君,不應謀及近臣,尤不應謀及婦人中官,總求宸衷獨斷,簡擇得宜,就可付託無憂了。」

  太宗俯首細思,想了好一歇,乃屏去左右,密語寇准道:「襄王可好麼?」

  准又答道:「知子莫若父,聖意既以為可,請即決定。」【寇准兩對太宗。足為君主國良法。】

  太宗點首稱善。

  原來太宗長子元佐,病狂致廢,次子就是元侃,與元佐同母所生,迭見前文。端拱元年,受封襄王,嗣複晉封壽王。自寇准奏對後,太宗已決計立儲,遂于至道元年八月,立壽王元侃為皇太子,改名為恒,大赦天下。太子既立,廟見還宮,都下士民,遮道歡呼,齊稱他是少年天子。太宗聞知,反滋不悅,召寇准入見,與語道:「人心遽屬太子,將置我何地?」

  准再拜稱賀道:「這是社稷的幸福呢!」

  太宗不覺感悟,入語後嬪,都相率稱慶。太宗益喜,複出賜准飲,盡歡乃罷。詔命李沆、李至並兼太子賓客,並囑太子以師傅禮事二李。太子每見二人,必先下拜,沆與至上表辭謝,太宗不許,手諭二李道:

  朕旁稽古訓,肇建承華,用選端良,資於輔導。借卿夙望,委以護調,蓋將勖以謙沖,故乃異其禮數。勿飾當仁之讓,副予知子之心!特此手諭。

  二李複相偕入謝,太宗又面諭道:「太子賢明仁孝,足固國本,卿等可盡心規誨,有善應勸,有過應規。至若禮樂詩書,系卿等素習,不煩朕絮囑了。」

  二李叩首而退。太子年逾弱冠,姿稟聰明,相傳母妃李氏,夜夢嘗用裾承日,因此有娠。及產生後,左足指紋,成一天字。【此皆史臣諛頌之辭。】五六歲時,與諸王嬉戲,好作戰陣,自稱元帥。又嘗登萬歲殿,上升御座。太宗嘗手撫兒頂,笑顏問道:「這是皇帝的寶座,兒也願做皇帝麼?」

  太子即答道:「天命有歸,孩兒亦不敢辭。」

  太宗暗暗稱奇。既而就學受經,一覽即能成誦。至是立為儲貳,入居東宮。越二年三月,太宗寢疾,漸即彌留。宣政使王繼恩,忌太子英明,陰與李昌齡、胡旦等,謀立故楚王元佐。後令王繼恩召呂端,端料有變故,佯邀繼恩入書閣中,秘密與商。至繼恩既入,他竟出戶反鍵,將繼恩鎖置閣內,自己匆匆入宮,謁見皇后。後涕泣與語道:「宮車已晏駕了!」

  呂端也為泣下。即又問道:「太子何在?」

  後複道:「立嗣以長,方謂之順,今將若何?」

  端收淚正色道:「先帝立太子,正為今日,怎敢再生異議?」

  後默然無語。端即囑內侍往迎太子,待太子到後,親視大殮,即位柩前。越日,奉太子登福甯殿,垂簾引見群臣。端平立殿階,不遽下拜,請侍臣捲簾,升殿審視,然後退降殿階,率群臣拜呼萬歲,是為真宗皇帝。尊母后李氏為皇太后,晉封弟越王元份為雍王,吳王元傑為袞王,徐國公元偓為彭城郡王。涇國公度使,追複涪王廷美為秦王,追贈兄魏王德昭為太傅,歧王德芳為太保,複封兄元佐為楚王,加授同平章事,呂端為右僕射,李沆、李至並參知政事,冊繼妃郭氏為皇后。真宗元配潘美女,端拱元年病歿,繼聘郭氏,系宣徽南院使郭守文二女,郭氏為後,元配潘氏,亦追給後號,諡莊懷,複追封生母李氏為賢妃,進上尊號為元德皇太后,葬先考大行皇帝于永熙陵,廟號太宗,以明年為咸平元年。總計太宗在位二十二年,改元五次,壽五十九歲,小子有詩詠宋太宗道:

  寸心未許乃兄知,虎步龍行飾外儀。
  二十二年稱令主,倫常缺憾總難彌。

  欲知真宗初政,且至下回再詳。

  *==*==*

  李繼遷一狡虜耳。待狡虜之法,只宜用威,不應用恩,田仁朗欲厚啗酋長,令圖折首,張齊賢議招致蕃部,分地聲援,二說皆屬可行,而尚非探本之論。為宋廷計,應簡擇良將,假以便宜,俾得聯絡蕃酋,一鼓擒渠,此為最上之良策。乃不加撻伐,專務羈縻,彼勢稍蹙則托詞歸陣,力轉強即乘機叛去,至若至道二年之五路出師,李繼隆等不戰即還,王超、範廷召,雖戰退繼遷,亦即回鎮,彼殆視廟謨之無成算,姑為是因循推諉,聊作壁上觀乎?然威日墮而寇且日深矣!

  若夫建儲一事,為君主國之要典,太宗年近周齡,猶未及此,且怒斥馮拯諸人之奏請,何其疏也?幸寇准片言決議,主器有歸,於是王繼恩不得逞私,呂端得以持正,閉寺人於閣中,覲真主于殿上,人以是美呂司空,吾謂當歸功寇萊公,曲突徙薪,應為上客,若遲至焦頭爛額,不已歎為無及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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