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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回 倚翠偎紅二難競爽 剖心刎頸兩地招魂(3)


  被獲者,或系我友宗漢子,向以別號傳,並無真姓名。此外眾學生程度太低,無一可用之人,均不知情。

  你們殺我好了,將我心剖了,兩手兩足斬了,全身砍碎了,均可。不要冤殺學生,學生是我誘逼去的。革命黨本多,在安慶實我一人。為排滿故,欲創革命軍,助我者僅光復子、宗漢子兩人,不可拖累無辜。我與孫文宗旨不合,他也不配使我行刺,我自知即死,因將我宗旨大要,親書數語,使天下後世,皆知我名,不勝榮幸之至!

  徐錫麟供。

  ***

  寫畢,擲交公案。藩臬兩司,已得實供,複聞恩銘已死,便商議一番,擬援張汶祥刺馬新貽案,懲辦錫麟。一面電奏北京,一面將錫麟釘鐐收禁。隔了兩天,京中複電照辦,並命馮煦署理皖撫,馮煦即命將錫麟挪出正法,複剖胸取心,致祭恩撫靈前。【刑已減輕,如何仍此慘酷?】複將馬宗漢訊問得供,亦推出梟首。又傳電浙江,查辦徐氏家屬,浙江巡撫張曾敭,接著此信,忙飭紹興府貴福遵行。

  錫麟父徐梅生,向來守舊,曾告錫麟忤逆,至是到會稽縣自首。縣令李端年調查舊卷,果有梅生控子案,遂不去逼迫,只飭交捕廳管押。錫麟弟偉,正去安徽訪兄,被馮署撫拿住,供稱與兄意見不合。今欲到表伯俞巡撫處省視,路過安慶,順道訪兄,不意被拿,兄事實不知情。馮撫察無虛語,又因他供與湘撫俞廉三有親,未免袒護一點,遂把他減輕罪名,監禁十年。

  只紹興府貴福,本系滿人,格外巴結,不但將徐氏家產,抄沒入官,並把大通學堂,也勒令封閉;並令差役入內檢查。適值秋瑾女士,偶憩校中,差役不由分說,竟將她拿入府署,給她紙筆,逼令供招。秋瑾提筆寫一「秋」字,經堂下令她寫下,她又續書六字,湊成了一句詩,乃是「秋風秋雨愁煞人」一語。貴福道:「這句便是謀反的意想。」

  【不知所據何典?所引何律?】

  遂夤夜電稟張撫,說是:「秋瑾勾通徐錫麟,謀叛已有實據,現在拿獲,應請正法!」

  張撫聞有謀叛確證,複電就地處決。可憐這位秋女士,被綁至軒亭口,憤無從泄,竟爾受刑。同善堂發棺收殮,以免暴骨。

  那貴福既殺了秋瑾,複令兵役到處搜查,忙亂了好幾日,查不出有革命黨蹤跡。兵役異想天開,遇著居民行客,任意敲詐,連禿頭和尚,天足婦人,統說他是徐秋二人黨羽,得了賄賂,方才釋手。約有一兩個月,兵役已經滿意,始複稱沒有革命黨。貴福照稟張曾敭,曾敭電達安徽,並奏報北京,才算了案。杭紹的百姓,只有三魂六魄,已嚇去了一半。至民國光復後,方把徐氏家產發還,並將秋女士遺骸改葬西湖,碣書「鑒湖女俠秋璿卿墓」。璿卿即秋瑾表字,鑒湖女俠,乃秋瑾別號。後人有挽徐志士並秋女俠對聯兩副,頗覺可誦:
  
  挽徐志士一聯雲:

  鐵血主義,民族主義,早已與時俱臻;未及睹白幟飄揚,地下英靈應不暝。
  只知公仇,安識私恩,胡竟為數所厄?幸尚有群雄繼起,天涯草木俱生春。

  挽秋女士一聯雲:

  今日何年?共諸君幾許頭顱,來此一堂痛飲。
  萬方多難,與四海同胞手足,競雄廿紀新元。

  皖浙事方了,粵省又有會黨起事,正是一波才平,一波又起,清室江山,總要被他收拾了。待小子下回再敘。

  *==*==*

  立憲之偽,於改革官制見之。官制雖更,而一班絝袴少年,以塗脂抹粉之手段,竟爾超升高位,欲其改良政治也得乎?迨禦史攻訐,老羞成怒之弈劻,不知整飭家法,反令遷謫言官,甚至同寅大僚,亦受嫌被黜,周厲監謗,不是過也。
  
  徐錫麟謂越立憲的快,越革命的快,斯言實獲我心。疆吏趨承上旨,加以慘戮,激之愈烈,發之亦愈速。徐死後僅閱五年,而鄂軍發難,清社墟矣。書有之:「四海困窮,天祿永終」,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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