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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回 山東圈剿悍酋成擒 河北解嚴渠魁自盡(2)


  鴻章既到畿南,以河北平原曠野,無險可守,只得堅壁清野,令撚徒無處掠食,然後再用兜剿的法子。於是勸令就地紳民,趕築圩寨,一遇寇警,即收糧草牲畜入寨內,免為匪掠。紳民倒也遵諭籌辦,無如張撚已四處竄突,連築堡也來不及。第一次接仗,郭松林、潘鼎勳各軍,破張撚于安平城下;第二次接仗,河南陝西各軍亦到,與郭松林等會合,躡撚至饒陽縣境,襲斬撚党邱德才、張五孩;第三次接仗,撚偷渡滹沱河,松林、鼎勳兼程追到,陝軍統領劉松山,豫軍統領張曜、宋慶,亦先後踵至,各路截擊,渡河各撚,殺斃甚眾,張撚向南竄逸;第四次接仗,撚自直隸竄河南,複自河南回直隸,各軍截剿於滑縣的大伾山,又獲大勝;第五次接仗,仍在滑縣,撚用誘敵計引誘官軍,記名提督陳振邦陣亡,其餘各軍,也傷失不少。

  【討東撚用詳敘,討西撚用簡述,並非詳東略西,實因東西撚之情勢,大略相同,為避重複計,不得不爾。】

  朝旨遂易寬為嚴,左宗棠先已被譴,至是李鴻章亦罣吏議,連直隸總督官文,及河南巡撫李鶴年,統革職留任。

  左宗棠向負盛氣,督軍前敵,親至畿聲,與李鴻章會商軍務,決議嚴守運防,蹙賊海東。【統是抄襲曾文。】規畫方定,張撚已直走天津,虧得郭松林等冒雨忍饑,日夜馳數百里,抄出敵前,擊敗張撚,撚始折回。從前張撚的計策,很是厲害,他從陝西到京畿,飆疾異常,本擬馬到成功,立奪津沽,不期淮勇亦倍道來援,日夕爭逐,未能逞志。他又故意竄至河南,牽掣淮軍南下,然後疾卷回犯津沽,出人不意,掠奪奧區。偏這郭松林等,與撚眾角逐已久,熟悉狡謀,防他回襲,與之並趨而北,且比他趕向上風。一場酣鬥,竟得勝仗,自此敵謀乃沮,折入運東。【總敘數語,申明上文。】

  李鴻章遂力主防運,擬先扼西北運河,聯築長牆,絕撚出路。適郭松林等追撚南下,道出滄州,滄州南有捷地壩,在運河東岸,當減河口,以時啟閉,蓄泄濟運,減河水深,足限敵騎竄津之路。鴻章飛飭郭松林,騰出潘鼎新、揚鼎勳兩軍,築減河長牆八十餘裡,分兵扼守,津防以固。再調淮直豫陝皖楚各軍,各守運河汛地,運防亦因是告成。鴻章又親率周盛波行隊,由德州沿運河,察勘形勢,尚未回轅。

  張撚果率眾撲減河長牆,見淮軍整隊出迎,料不可敵,不戰即走;至鹽山附近,突遇兩支大軍,一支是湘軍劉松山,一支是豫軍張曜、宋慶,由陝督左宗棠統率前來。兩下對壘,張撚大吃其虧,由鹽山遁去,走入荏平高唐境內。嗣是撚中無一步隊,專恃馬軍,每人備馬三四,倏忽易騎,勢如飄風疾雨,遇敵即奔,追亦難及。鴻章只飭各軍添築長牆,一層緊一層,一步緊一步,圈地益蹙,撚勢亦益衰。嗣至沙河左近,被松林等探悉行蹤,乘雨潛襲,列陣而進,行十餘裡,渡過沙河。

  撚方起隊欲走,行列未定,驀見官軍突至,不覺大驚,急思策馬前奔,怎奈泥淖載途,騎不能聘,此時前有松林,後有鼎新,前後夾擊,馬步連環迭進,無不以一當百,槍丸如雨而下,呼聲雷動。撚眾大衄,官軍乘勢壓追,直抵商河城下。自沙河至商河三十裡,沿途伏屍,頂趾相接,張總愚尚親率黑旗隊,回戰數次,被官軍排槍齊放,著了彈子數粒,墜落馬下。旁有騎卒數十名,忙將總愚扶起,翼之而遁。這一場大戰,斃撚徒二三千名,生擒千餘名,還有五千余騎,向東馳脫。

  鴻章複奏調劉銘傳赴軍,聯絡各路,逼撚入山東省,至濟陽境內,斬尾撚二百餘級,生獲撚党鄭文起,余撚折向南遁,竄入黃河沿岸的老海窪,鳧水狂奔。各官軍亦鳧水進逼,由水登陸,把撚中最悍頭目程二老坎、程三老坎、張錦泗、週六等,統共殺死。張撚輾轉至德州,連番搶渡運河,都由炮船民團擊潰。著名悍撚張正邦、張正位、張可師、張九臨、尹湯成、李老懷、邱麻子等,率舊夥繳械乞降。張總愚再竄商河,已零零落落,不能成隊。

  劉銘傳等複率隊來追,迫總愚于黃河運河間,八面圍攻,生擒總愚愛子張葵兒,及其兄宗道、弟宗先、侄正江,並悍目程四老坎、馬老三、樊大等,統就陣前梟首。總愚於亂軍逸出,東北走至徒駭河濱,顧手下只有八騎,不禁涕泗橫流,下馬與八人永訣,投水而逝。 【全屍而死,還是張撚之幸,看官莫以項羽相比。】及官軍追至,六騎死矛刃下,兩騎被擒,西撚亦就此肅清。

  當由六百里馳驛奏捷,李鴻章、左宗棠等,自然官還原職,其餘得力將弁,亦獎敘有差。軍機大臣恭親王弈,暨文祥、寶鋆、沈桂芬諸人,也因贊襄機務,昕夕慎勤,得邀特賞。就是親郡王貝勒貝子公,及內外文武,大小臣工,概蒙賞加一級。撥開雲霧,重睹承平,又是一番好景象了。【語中有刺。】

  只陝甘叛回,尚未平靖,由左宗棠入覲,奏稱五年以後,定可報績。兩宮太后非常欣慰,令他即日還陝。宗棠受命,風馳電掣而去。【左公好大喜功,言下自見。】

  還有雲南一帶,亦有叛回滋擾,雲貴總督潘鐸,被叛回馬榮殺死,虧得代理藩司岑毓英,密撫回酋馬如龍,合擊馬榮,一鼓殲除。毓英本粵西諸生,帶勇入滇,累著戰功,潘鐸死後,朝命勞崇光繼任。

  崇光一見毓英,大加賞識,遂將雲貴軍事,委任毓英。會黔苗陶新春兄弟,無端倡亂,毓英又出省討平。師出未歸,迤西回酋杜文秀,聚眾數十萬,連陷二十餘城,直犯省會。勞制軍急檄毓英回援,毓英倍道返省,戈矛耀日,旌旆迎風,叛回聞他威名,先已股栗,待至交戰,岑軍果個個勇猛,大小回壘數十,被岑軍一一踹破。文秀回踞大理府,毓英遂晉升雲南巡撫。兩宮皇太后,及同治皇上,料知陝甘雲貴一帶,不日可以蕩平,遂將平日宵旰憂勞的心思,改作安閒自在的態度。

  慈安太后素性貞淑,倒也沒甚變態,獨這花容月貌,聰明伶俐的慈禧後,未免放蕩起來,寵了一個安得海,鬧出一場招搖撞騙的笑話。正是:

  安者危之機,逸者欲之漸;
  宵小伏宮闈,怪像從此現。

  欲知安得海招搖情形,待下回再行表明。

  *==*==*

  東西撚同一性質,所以制東撚者在圈地,則制西撚應亦如之。本回敘東撚事較詳,述西撚事少略,為省繁避複起見,細評中已言及之,閱者應自默會也。或謂洪氏子有帝王思想,與著書人寓意不同,故特加貶筆,東西撚則來去飆忽,未嘗踞一城,占一地,似較洪氏為可原。不知洪氏為大盜,東西撚為流寇,大盜不可恕,流寇其可恕乎?同一病國,同一殃民,何分之有?著書人仍深斥之,所以遏亂萌,防流弊也。張積中言祇行詭,惡似較淺,而心更可誅,故特附入篇中,以垂炯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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