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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回 僧親王中計喪軀 曾大帥設謀制敵(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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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張總愚竄入南陽,兩宮太后又焦急起來,令李鴻章督帶楊鼎勳等軍,馳赴一帶防剿。結末又有「與曾國藩妥同商酌,不必拘泥諭旨,務期計出萬全」云云。 國藩恰奏稱:「河洛無可剿之賊,淮勇亦無可調之師,李鴻章若果入洛,豈肯撤東路佈置已定之兵,挾以西行,坐視山東江蘇之糜爛而不顧?」等語。看曾侯此奏,似憤懣得很。還有李鴻章一奏,更說得剴切懇摯,他奏疏中有三大綱,曾由小子憶著,節錄以供眾覽,便知當日用兵的情形。其文雲: 臣按我朝從前武功,專恃兵力,此次軍務,全資勇力。臣初至軍營,習聞周天爵、福濟、琦善、向榮、和春諸臣之議論,皆謂綠旗弁兵,馴謹而易調遣,各省勇丁,桀驁而少紀律,其不得已而用勇,就地召募,隨時遣汰,尚無甚流弊,若遠調數千裡外,終必嘩潰誤事。咸豐初年,廣西所募潮勇最多,向榮、張國梁,帶赴江南,沿途騷擾,卒至十年三月金陵之變,一潰而不可收拾矣。 自曾國藩、江忠源、胡林翼、李續賓等創練楚勇,不用一兵,蓋深知綠營廢弛已久,習氣太深,萬不足以殺敵致果。而以楚將練楚勇,恩信素孚,法制嚴密,又由湖南北轉戰江皖,一水可通,人地相宜,是以歷久而能成功。然李續宜、唐訓方以楚勇剿淮北之撚,劉長佑以楚勇剿直隸之騎馬賊,均未大著功效,則以離鄉太遠,南北異宜,勇性未能馴服,何能得其死力?曾國藩有鑒於斯,故于金陵克復,東南軍事將竣,即將所部湘勇,全行遣撤,但屬臣暫留淮勇,以備中原剿撚,自系因地制宜。 夫撚匪系皖豫東三省無賴糾合而成,其隸皖籍者,大都蒙亳潁宿人,皆在淮北。臣籍隸廬州,實在淮南。所部淮勇,則廬州,六安,安慶,揚州人居多,皆濱江之處,于長江上下防剿最宜。軍士戰于其鄉,亦較得力。若赴河洛山陝,水土不習,誠恐遷地勿良,勇心渙散。朝廷期望於臣,欲以西北軍事相屬,不過以臣在吳,粗立戰功,而臣亦唯賴所部將士,踴躍用命。若令臣去,而平素所用之健將勁兵,不得隨行,臣複何能為役?曾國藩籌設徐州、濟甯、周家口等處防軍,皆臣部最出力者。臣若不調西行,則聲勢不能大振。若全調他往,則東皖無以自立。若另圖添募馬步,而隨身先無親信可恃之兵勇,必致僨事,無裨全域,此兵勢不能遽分者一也。 凡欲滅賊,必先治兵,欲強兵,必先足餉,欲籌餉,必先得人與地。臣自咸豐三年至八年,皆在皖北軍中,竊見和春、鄭魁士之軍,戰陣頗勇,旋因餉缺而潰。袁甲三、翁同書繼之,更因餉絕而敗。即十年江南大營之潰,十一年浙江之陷,皆由於糧餉斷絕。官文、胡林翼,籌鄂餉以供東征,曾國藩進圖江皖,以江西、湖南、廣東厘金為餉源,左宗棠以浙餉辦閩浙之賊,臣以蘇滬入款,辦江浙之賊,皆能自我為政,轉諭不匱,幸而蕆事。 從古至今,言兵事未有不先籌餉糈者也。曾國藩夏間奉命剿撚,臣忝署江督,即以後路籌餉,引為己任以安其心。數月來分屯豫東蘇皖千餘裡,湘淮兵勇四萬餘,糧運供支,源源接濟,又兼籌蘇松揚州留防各陸營,長江外海各水師,皖南江西防剿遣撤各湘軍之餉,雖以入抵出,不敷尚多,竭力勻撥,幸無貽誤。臣若奉命西征,則現在進圖剿撚後路分防各軍之餉,尚無專責之人,即臣帶兵遠出,餉源當居於何處?籌餉當責成何人?且欲圖兜滅北撚,必須多練馬隊以備衝突,廣置車騾以資轉運,餉需甚钜,豫中蹂躪已久,力難供應。若專指蘇餉,目下蘇滬稅厘,分供前敵,淮軍已虞饑潰,再添練馬步,人數益多,道路益遠,勢必不支。臣一經離任,恐亦不能遙制,此餉源不能專恃者二也。 臣軍久在江南剿賊,習見洋人火器之精利,由是盡棄中國習用之抬槍鳥槍,而變為洋槍隊,現計出省及留防陸營五萬餘人,約有洋槍三四萬杆,銅帽月需千余萬顆,粗細洋火藥,月需十余萬斤,均按月在上海、香港各洋行,先期採買,陸續供支。臣每親自料理,又有開花炮隊四營,一為潘鼎新帶往濟寧,一交劉秉璋鎮守蘇州,其副將羅榮光、劉玉龍兩營為臣親兵,現分守金陵城外之下關江東橋兩處江口,以杜奸人覬覦。 臣若出省督師,必須酌量調往,藉壯聲勢。惟炮隊所用器械子彈,盡仿洋式,所需銅鐵木煤各項工料,均來自外國,故須就近設局製造。蘇州先設有三局,嗣因丁日昌在滬購得機器鐵廠一座,將丁日昌、韓殿甲兩局,移並上海鐵廠,曾經奏明欲再移設金陵,為久遠計。臣若遠赴他省,則炮局與鐵廠,久必廢弛,不但技藝不能漸精,且慮工費多有缺乏,而臣軍接濟,亦有斷絕之時,此軍火不能常常接濟者三也。 臣所慮者只此三端,倘蒙皇上天恩,俯憫愚忱,熟思審處,俾微臣帶兵遠出,日後無掣肘之患,臣得效命疆場,幫同曾國藩,為國家殲此殘孽,萬死何辭!謹奏。 *** 奏入,奉諭照舊辦理,毋庸更張。於是曾國藩在徐州,除分設四鎮外,添練馬隊一支,令李鴻章弟昭慶統帶,作為一隊遊擊兵,令他先赴河南,然後移節前進,駐紮周家口,居中調度。撚眾聞報,竟另辟一路,竄入湖北,任柱、賴文洸向黃岡,張總愚向襄陽,蘄黃一帶,遍地寇氛。 曾國藩急調劉銘傳援鄂。銘軍一至,任張兩大股撚子,又並竄山東,連撲運河,被潘鼎新軍擊敗。又入河南,遇著銘軍回援,複東走淮徐,忽東忽西,忽分忽合,弄得官軍疲於奔命。當由從容坐鎮的曾大帥,想一個防河圈撚的計策出來,正是:欲防獸逸先施穽,為恐鴻飛且設羅。 畢竟曾侯所設的計策,是否有效,且看下回分解。 *==*==* 撚眾四出滋擾,純系盜賊性質,無爭城奪地之思想,其知識更出洪楊下。然其東西馳突,來去飄忽,比洪楊尤為難平。以此伏跡者一二百年,構亂者十三四年。僧親王銳意平撚,所向無前,戮張洛型,誅苗沛霖,鐵騎所經,風雲變色,乃其後卒為張總愚等所困,戰歿曹南。蓋有勇無謀,以致於此。曾李二公,更事既多,行軍自慎,讀其奏疏,不啻舉二十年戰事,盡繪紙上,故本回可為輕躁者戒,慎重者勖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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