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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回 陷江南洪氏定制 攻河北林酋挫威(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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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江道:「林丞相雖是雄才,惟孤軍深入,未免疏虞,應請添派大兵,作為後應方好。」 秀清道:「就派吉丞相文元前去。」 錢江道:「吉丞相麼?」言下有不足意。 秀清道:「吉文元系北王親戚,當不致有異心。」 錢江道:「並非防他有異心,但為北伐計,非計出萬全不可。」 秀清道:「方今滿清精銳,已聚南方,北省地面,料必空虛,有林、吉二人前去,何慮不勝?」 錢江不便再爭,遂由秀清派吉文元去訖。 原來吉文元妹子,嫁與北王韋昌輝,韋為北王,楊為東王,兩人勢力相當,楊欲獨攬大權,恐韋從旁牽掣,因此先把吉文元調開,削他羽翼,以便將來篡立。錢江窺破此意,只因洪楊為患難交,疏不間親,只得嘿然。【 為韋楊內哄張本。】 秀全便道:「江北妖營,已不足慮,江南妖營,如何抵禦?」 錢江道:「第一著是添派重兵,分堵要口,只叫堅守得住,不必與他開仗;待他曠日持久,兵心懈弛,自有破敵之策。第二著是分擾安徽、江西,截他後路,斷他餉道,憑他如何驍勇,不能耐久,將來總是難逃吾手。」 秀全亟稱妙計。 秀清道:「安徽、江西,系江南上流,關係甚大。看來安徽一帶,須勞翼王,江西一帶,須勞北王,我願與天王共守此城。現在我軍部下,如李秀成、陳玉成等,統是後起英雄,叫他分堵江南,何怕向、張二妖。」 仍是私意。秀全道:「好!好!」 遂命北王韋昌輝出兵江西,翼王石達開出兵安徽。諸王統已調開,秀清可橫行無忌了。兩王各帶天將數十人,長毛數萬眾,分路而去。 秀清又遣派部下各將,分堵雨花臺、天保城、秣陵關各要口,密佈得銅牆鐵壁相似,遂一味驕淫奢佚,恢拓府第至周圍四五裡,服食起居,概與秀全相等。搜取城內美女三十六人,充作妾媵,號為王娘,統是破瓜年紀,綽約豐神;又與天妹洪宣嬌私相來往,亦未免有苟合勾當。每一出門,前後擁護數千人,金鼓旌旄等類數十件,又有洋縐五色巨龍一大條,長約百丈,高亦丈餘,行不見人,隨著音樂,大吹大打的過去;然後繼以大轎,轎夫五十六人,轎內左右,立著一對男女,右系孌童,左系嬌妾,一捧茗甌,一執蠅拂,仿佛神仙相似。每晨高坐府中,官屬先以次進見,隨後去朝洪天王。 這位天王,亦耽情酒色,鎮日裡在後宮取樂,十日中只有一二日視朝,軍事文報,刑賞黜陟,一任秀清所為。秀清又是個色中餓鬼,漸漸弄得形神尩弱,還要慫恿天王,速開男女各科,由秀清主試,錢江為副。男狀元取了池州人程文相,女狀元取了金陵人傅善祥。男狀元乃是陪賓,秀清注意在女狀元。男科題為《蓄髮》檄,程文相文中有雲:「髮膚受父母之遺,無翦無伐;鬚眉乃丈夫之氣,全受全歸。忍看辮發胡奴,衣冠長玷,從此簪纓華胄,髦弁重新。」 由錢江拔為男狀元。 女科題為《北爭》檄,傅善祥文中有雲:「問漢官儀何在?燕雲十六州之父老,已嗚咽百年;執左單于來庭,遼衛八百載之建胡,當放歸九甸。今也天心悔禍,漢道方隆,直掃北庭,痛飲黃龍之酒;雪仇南渡,並摧北伐之巢。」 由錢江拔為女狀元。 秀清本不甚通文,統歸錢江取錄,只看中這女狀元,才貌俱全,便叫她充東王府女簿書,日司文牘,夜共枕席。女狀元感恩圖效,格外婉媚恭順,【太無廉恥。】秀清非常合意。不料積寵生嬌,批判牋牘,信口詆罵,屢言首事諸酋,【狗矢滿中,】甚至秀清亦被她批得一文不值。秀清憤怒起來,竟說她嗜吸黃煙,枷號女館。【狀元二字掃地了。】紅顏女子,受了這般淩辱,免不得懨懨成病。病中上書秀清。內稱: 「素蒙厚恩,無以報稱,代閱文書,自盡心力,緣欲夜遣睡魔,致幹禁令,偶吸煙草,又荷不加死罪,原冀恩釋有期,再圖後效,詎意染病三旬,瘦骨柴立,似此奄奄待斃,想不能複睹慈顏,謹將某日承賜之金條脫一,金指圈二,隨表納還,藉申微意。」 秀清閱畢,又動了憐惜之意,忙令釋放,並令閒散養屙,許她遊行無禁。 原來長毛定制,除諸王丞相及大小官吏外,男歸男館,女歸女館,不得夾雜;就使本是夫婦,也不得同宿,違犯天條,雙雙斬首。傅善祥得任意遊行,乃是秀清特令,後來善祥竟不知去向,大索不得,【頗稱狡獪,可惜失身於賊。】這是後話。 且說林鳳祥帶領二十一軍出滁州,據臨淮關,進破鳳陽,兵鋒銳甚。吉文元又由浦口攻亳州,與鳳祥合軍,北趨河南。江北清營,亟令勝保分兵追躡,那林吉兩人,率著悍黨,兼程前進,好似狂風驟雨,片刻不停。勝保未入河南,林、吉已陷歸德,河南巡撫陸應谷,督兵出城,向歸德防剿,誰料警報到來,長毛已由間道趨開封。開封系河南省會,陸撫台安能不急?飛檄藩司沈兆雲等,登陴固守。沈兆雲才接撫劄,整備守城,林鳳祥前隊,已撲到城下。城中守兵,倉猝聚集,正在驚惶,虧得新任江甯將軍托明阿,方督三鎮兵過河南,乘便入援,與城兵內外夾擊,足足戰了兩晝夜,才把長毛兵殺退。林、吉小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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