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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暢春園聖祖賓天 乾清宮世宗立嗣(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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羹堯起初倒也謹佩師訓,嗣後與皇四子胤禎結交,受他重托,招羅幾個好漢,結拜異姓兄弟,幫助這位皇四子。皇四子就保薦年羹堯,說他材可大用。康熙帝召見,果然是一個虎頭燕頷,威風凜凜的人物,遂連次超擢,從百總、千總起,直升至四川總督。 皇四子外恃年羹堯,內仗隆科多,竟得了冠冕堂皇的帝位。他恐人心不服,有人害他,遂用了這班豪客,飛簷走壁,刺探人家隱情。撫遠大將軍允禵,督理西陲軍務,是雍正帝第一個對頭,不但怕他帶兵,還要防他探悉隱情。因此借奔喪為名,立刻調回,令年羹堯繼任。【上文第二道諭旨,已自表明。】 至允禵回京後,免不得有點風聲聞知,且允禩、允禟輩,又要同他細敘前情,語言之間,總帶了三分怨望,誰知早已有人密奏,雍正帝即調往盛京,令他督造皇陵。允禵已去,又降了一道上諭,命總理王大臣道: 貝子允禵,原屬無知狂悖,氣傲心高,朕屢加訓誨,望其改悔,以便加恩,但恐伊終不知改,而朕必欲俟其自悔,則終身不得加恩矣。朕惟欲慰我皇妣皇太后之心,著晉封允禵為郡王,伊從此若知改悔,朕自疊沛恩施,若怙終不悛,則國法具在,朕不得不治其罪。允禵來時,爾等將此旨傳諭知之! 這道上諭,真正離奇,既要封他為郡王,又說他什麼無知,什麼不悛,這是何意? 古人說得好:「將欲取之,必姑與之。」雍正帝登位,先封允禩為親王,也是這個用意。 不過允禩本得罪先帝,人人曉得他的罪孽,所以加他封爵,絕不多談。【上文第一道諭旨,更自表明。】 獨這允禵,乃先帝愛寵的驕子,前時並沒有什麼處分,只可先把他無影無蹤的罪名,加在身上,一面假作慈悲,封為郡王,令臣民無從推測,然後好慢慢擺佈。 過了數月,又想出一個新奇法子,召集總理王大臣及滿漢文武官員,齊集乾清宮。大眾不知有什麼大事,都捏著一把汗。【雍正威權,已見一斑。】到了宮內,但見雍正皇上,南面高坐,諭眾官道:「皇考在日,曾立二阿哥為太子,後來廢而又立,立而又廢。皇考晚年,常悶悶不樂,朕想立儲系國家大計,不立不可,明立亦不可。爾等有何妙策?」 王大臣齊聲道:「臣等愚昧,憑聖衷定奪便是!」 雍正帝道:「據朕想來,建立太子,與一切政治不同。一切政治,須勞大眾參酌,立太子的事情,做主子的理應獨斷。譬如朕有幾個皇子,倘必經大眾議過,方可立儲,恐怕這個王大臣,說是這個阿哥好,那個王大臣,說是那個阿哥好,豈不是築室道旁,三年不成麼?既如此說,何必召王大臣會議?只是明立太子,又未免兄弟爭奪,惹出禍端,朕再三籌畫,想出一種變通的法子,將擬定皇儲的詔旨,親寫密封,藏在匣內。」 說到此處,把頭向上面一望,手向上面一指,隨即道:「便安放在這塊正大光明匾額後面,可好麼?」 諸王大臣等,自然異口同聲,都說思慮周詳,臣下豈有異議? 雍正帝遂命諸臣退出,只留總理事務王大臣在內,自己密書太子名字,封藏匣內,令侍衛緣梯而上,把這錦匣安放匾額後面,總算儲位已定。這方匾額,懸在乾清宮正中,正大光明四字,乃是雍正帝御筆親書,這也不在話下。 總理事務王大臣,只看見這匣子,不曉得裡面的名字,究竟是哪一位阿哥,後來雍正帝晏駕,方將此匣取下,開了匣子,才識密旨中寫著皇四子弘曆。【正大光明,恐未必是這樣講法。】這弘曆是皇后鈕祜祿氏所出,相傳鈕祜祿氏,起初為雍親王妃,實生女孩,與海甯陳閣老的兒子,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鈕祜祿氏恐生了女孩,不能得雍親王歡心,佯言生男,賄囑家人,將陳氏男孩兒抱入邸中,把自己生的女孩子,換了出去。陳氏不敢違拗,又不敢聲張,只得將錯便錯,就算罷休。後人也有一首宮詞,隱詠這事道: 果然富貴亦神仙,內使傳呼敞禦筵。 不辨呂嬴與牛馬,上方新賜洗兒錢。 立儲事已畢,忽接到川督年羹堯八百里緊報,「青海造反」,為這四字,又要勞動兵戈了。看官少憩,待小子續編下回。 *==*==* 本回起首二十行,只結束臺灣亂事,不足評論。接續下去,便是清聖祖晏駕事,後人互相推測,議論甚多。或且目世宗為楊廣,年羹堯、隆科多為楊素、張衡,事鮮佐證,語不忍聞,作書人所以不敢附和也。惟聖祖欲立皇十四子允禵,皇四子竄改禦書,將十字改為於字,此則故父老皆能言之,似不為無因。但證諸史錄,亦不盡相符。作者折衷文獻,語有分寸。 至世宗嗣位,開手即鬼鬼祟祟,繪出一種秘密情狀,立儲,大事也,乃亦以秘密聞,然則天下事亦何在不容秘密耶?司馬溫公雲:「事無不可對人言,」清之世宗,事無一可對人言,以視乃父之寬仁,蓋相去遠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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