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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僭帝號遘疾伏冥誅 集軍威破城殲叛孽(3)


  隔了兩日,複進軍十裡立營。又次日,複進軍十裡。兵士都怕象陣厲害,未敢前進,只因軍令如山,不得不硬著頭皮,勉強上前。是夕,毓榮升帳,召諸將聽令。將士還道又要出戰,個個膽戰心驚,到了帳下,但見毓榮向諸將道:「雲南多產野象,從前敬謹親王尼堪,為象陣所迫,身歿陣中,應前一十九回事。我前次失記,中了敵計,為他所敗,部下多遭慘死,今已有計破他象陣,眾將應同心敵愾,為我弟兄們復仇。」

  諸將聽得有破敵的謀劃,又複鼓舞起來,一齊喊聲得令。毓榮又道:「野象非人力可敵,當用火攻的計策,今夜先在營外密佈火種,待明日前去誘敵,引了敵兵至此,縱火燒他,象必返奔,轉為我用,乘此追殺,必得全勝。」

  諸將遵令自去,分頭佈置。

  次晨,毓榮手執紅旗,督兵進戰,國相等開營接仗,約戰數合,又把營兵兩旁分開,毓榮即掉轉紅旗,望後急走。國相又驅出象陣,猛力追趕,毓榮佯作驚慌之狀,令兵士四散奔竄。敵軍恃有象陣,只望前追,約行十裡,不防火種驟發,勢成燎原,那些野象,已有好幾隻跌入火坑,餘象都向後返奔,反衝動敵軍本隊。國相知是中計,忙令軍士分列兩旁,讓各象奔過,勒兵再戰,怎奈軍心已經恐慌,隊伍不免錯亂,這邊蔡毓榮又合兵殺來,頓時全軍潰竄,國相無法阻住,令王會、高起隆率軍先走,自領精騎斷後,一邊且戰且走,一邊且追且擊。毓榮又傳令窮追,把國相逐出貴州境界,方才收軍。從此吳世璠又失貴州了。【敘次明白。】

  且說貝子賴塔,自廣西攻雲南,令傅宏烈在後策應,是時馬雄已死,其子馬承蔭降清,留守南寧,部下多桀驁不馴,仍有變志。宏烈奏請馬軍隨征,免為內地患,未接複旨,不料為承蔭所聞,邀宏烈親往部勒。宏烈即行,部將多說承蔭狡悍,不如勿去。

  宏烈道:「承蔭已降,奈何疑他?」徑領數十騎往南寧。承蔭率眾出迎,格外恭順。宏烈偕承蔭入城,城門陡闔,伏兵齊起,竟將宏烈拿下囚送雲南。吳世璠勸宏烈降,宏烈大罵道:「爾祖未叛時,我即劾奏,早知爾家必要造反,我恨不早滅爾家,難道還肯從你麼?」

  世璠命左右將宏烈處斬,宏烈罵不絕口而死。此信傳到賴塔軍中,賴塔急檄莽依圖攻南寧,承蔭也率象陣迎敵。虧得莽依圖已聞蔡軍消息,也照毓榮計策,擊敗承蔭。承蔭入城拒守,莽依圖圍攻數日,總督金光祖亦率兵前來,兩下合軍攻破南寧。活擒承蔭,解京磔死。

  廣西已定,賴塔遂一意進攻,與蔡毓榮軍相遇,直趨雲南。貝子彰泰繼進,沿途相率迎降。各軍至歸化寺,距雲南只三十裡,世璠惶急萬狀,方擬遣夏國相等再出拒敵,忽報趙良棟由川赴滇,乃令夏國相、胡國柱、馬寶等,移阻趙軍,別命郭壯圖領步騎數萬迎戰三十裡外。郭壯圖向守雲南,未嘗禦敵,至是亦驅野象數百頭,列為前軍。部將武安時諫道:「夏國相曾用象陣,為敵所敗,駙馬何故複循覆轍?」

  郭壯圖道:「夏國相貪功追敵,是以致敗,吾不過令象衝鋒,並非靠象追敵,有何不可。」

  【誰知不然。】

  於是直趨歸化寺,與清兵接仗。清貝子彰泰在左,賴塔在右,兩路夾攻,郭壯圖率軍死戰,自卯至午,五卻五進,蔡毓榮見不能取勝,忽生一計,縱火焚林,林中烈焰上騰,嚇得眾象紛紛亂竄。彰泰賴塔,乘勢掩擊,郭壯圖只得敗走。【三用象陣,都被擊退,可謂至死不悟。】

  清兵遂進逼雲南省城,世璠複調夏國相等回救,趙良棟又尾追而來。孤城片影,四面楚歌,吳世璠保守五華山,飭健卒乞師西藏,又被趙良棟查獲,眼見得圍城援絕,指日滅亡。夏國相、馬寶、胡國柱、郭壯圖等,明知滅亡不遠,只因身受遺命,以死自誓,兩邊複血肉相薄,延續數月。

  到康熙二十年十月中,城中糧盡,軍心遂變,南門守將方志球,陰與蔡毓榮相通,放蔡軍入城,由是諸軍齊進,胡國柱急來攔阻,一炮飛來,正中面頰,立即斃命。夏國相、馬寶猶督兵巷戰,被清兵圍裹,大叫:「降者免死。」

  部兵遂倒戈相向,把夏國相、馬寶都戳下馬來,擒獻清軍。蔡毓榮即馳上五華山,守將郭壯圖自殺,餘兵統已潰散,當即沖入世璠住所,見世璠已懸樑自盡,侍女等一齊下跪,哀乞饒命。毓榮約略一顧,忽覺侍女中間,有兩人生得非常美麗,淚容滿面,猶自傾城。毓榮仔細詢問,方知是三桂遺下的寵姬,便命軍士好生保護,不得有違。正囑咐間,將軍穆占亦率兵進來,聽見毓榮囑咐的言語,忙道:「蔡將軍不要獨得,須留一個與我。」

  【這樣東西,原來人人歡喜。】

  毓榮無法,遂將一美姬分與穆占,一美姬帶出自用。隨後諸軍齊到,爭取子女玉帛,只趙良棟嚴禁部下擄掠,僅取藩府簿籍,留獻京師。捷報傳達清廷,下旨析三桂骸骨,頒示海內。世璠首級及夏國相等,解送北京。後來夏國相、馬寶等,盡被淩遲處死,吳氏遂亡。小子又有一詩道:

  滇南一破籍長淪,天定由來竟勝人。
  假使吳宗能永古,人生何必重君親。

  滇藩已滅,還有閩、粵二藩,尚在未撤,究竟作何處置,且俟下回再說。

  *==*==*

  三桂稱帝之日,天大風雨,雖屬適逢其會,要不可謂非天怒之兆。稱帝以後,未幾遘疾,曩昔冤厲,叢集而來,此亦作者烘托筆墨,然固一神道設教之苦心也。三桂已死,大局瓦解,作者故作簡筆,一一收束,愈見滅亡之速。三寸不律,繚繞煙雲,忽如萬岫迷濛,忽如長空迅掃,不可謂非神且奇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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